最新網址:雒陽,上林苑。
成陣列的甲士們為本就凜冽的園林又增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大將軍何苗甲胄齊全,因在軍中,麵對劉辯之時他隻下馬,以軍禮長揖不拜。
“陛下,虎賁、羽林、北軍、西園軍皆至,冬狩已準備妥當,隻待陛下令。”
劉辯騎在馬上,已為人父的他如今雖還沒蓄須,但身姿挺拔,妥妥的英武天子。
“準!傳朕令,此次冬狩,以所獲多寡,賞賜有差!”
隨著劉辯的詔令被傳遞出去,準備在此次冬狩中一展英姿的將士們宛如早就演練過一般,齊齊出聲謝恩。
嗯,大概真的排練過。
至少劉辯聽著這麼整齊劃一的聲音,覺得第一次肯定是喊不出來的。
當然了,劉辯也不會特彆在意這些小細節。
以周禮而言,所謂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於農隙以講事也。
不過到了現在,天子圍獵,起到的作用與演武閱兵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為了檢閱軍隊的戰鬥力,方式略有不同而已。
自劉辯登基以來,圍獵還是頭一次。
這也不怪劉辯想不起來,誰讓作為榜樣的先帝隻閱過兵呢!
而為什麼劉辯如今又想起了呢?
隻因涉及到了他忠誠的羽林郎們。
劉辯從皇甫酈處得知了羽林郎們存在的問題。
麵對這些將來的將官種子,劉辯並未大意,隻思考了一瞬,他就做出了決定——的確不能放任羽林郎們拉幫結派。
彆到時候打起仗來,因為彼此間的矛盾隔閡,結果友軍作壁上觀。
雖然拉幫結派在實際上難以避免,但總不能因為避免不了就徹底擺爛了。
當然,也不止為了羽林郎們,虎賁等也都擢選了精銳參與,他們若是能勝過孫策這批羽林郎,劉辯當然也不吝賞賜。
而早在冬狩開始前,皇甫酈就已經為這次冬狩做好了準備。
在出發之前,孫策望著分彆在曹昂和田豫身後的許褚和典韋,心中不禁腹誹,為什麼值此為羽林郎揚名之際,偏偏皇甫司馬非要臨時調換他們的屬下。
皇甫酈則說道:“不管彆的軍中此次冬狩規則如何,在我這裡,還是之前告訴過你們的規則——你們可以以伍或什結伴狩獵,所獲平分,但隻能以現在的伍什結伴……得了什長同意者亦可出列,前往上林苑單獨狩獵,可還有疑問的?”
孫策等人雖不解皇甫酈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自降戰力,可值此時刻,卻都沒有問出口。
待皇甫酈宣布羽林郎們可以為圍獵做準備後,孫策率先轉身看向身後的李利。旁人想要單獨狩獵無所謂,但他身為什長,肯定不能拋卻部下——雖然這些部下在一刻鐘前還是他的對手。
所以他要趁著出發前的最後一段時間做好準備。
孫策記得李利是並州度遼將軍麾下一位名叫李傕的將官的侄子,和張繡有些類似,都熟悉軍事,算是如今這一批羽林郎中除了五位什長外較為出彩的人了。
若是李利願意相助,孫策相信狩獵成果不會差。
不過在此之前——“諸位,我等這七八月來幾乎日日相見,我是什麼性子諸位都清楚。若是有想要單獨狩獵者,此時便站出來,我無有不應!”
隊列之中無人答話,也無人站出。
於此同時,另外四個什長——張繡和受劉備舉薦而來的田豫反應最快,幾乎不落後孫策,馬超和曹昂雖慢了一步,卻也立刻反應了過來。
一側馬上的皇甫酈見到這一幕心中還算滿意。
不愧是天子和他一同選出的五個什長。
雖然在考慮人選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思量五人的出身,但能力也的確都是上上之選。
天子固然是慧眼識珠的伯樂,但輔佐天子的他怎麼說也能稱得上有識人之明吧!
自得間,皇甫酈全然忽視了自己早前還一度認為“孫策、馬超過於年少,田豫不過無名之輩”。
在心中誇完自己後,皇甫酈又看向了場中的羽林郎們,五個什長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那剩下的人呢?
他最擔心的就是剛來不久的典韋和許褚,這兩人向他證明了,天子可能看走眼了,這兩人是世間猛將無疑,但以他們的頭腦卻難當獨領一軍的良將。
皇甫酈想著,這也從側麵證明了選出這五個什長的確有他識人的功勞。
就如同皇甫酈所想,曹昂和田豫分彆看著許褚和典韋,各自都捏了一把汗。
麾下有這兩人在,麵對猛獸平添了許多優勢,但一旦兩人離隊,情況就不同了。
典韋起初沒有說話,但覺察到田豫似乎老是朝他看,忍不住說道:“我既然現在被分到了田什長這,待會圍獵時就會聽從田什長的軍令。”
“善!”田豫聽了此話高興地說道,“我等一心,定能取得佳績!”
隨後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羽林郎,見沒人將視線投過來,遂小聲招呼道:“昔日我在家鄉漁陽時,曾跟隨家中長輩狩獵過,有些經驗正好分享給諸位……稍後入上林苑,我還有些謀劃……諸位若有什麼想法,也可趁著現在一一說來……”
……
“我醜話說在前頭,既然無人想要出列,那我等今日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有刻意不出力者,莫怪我不留情麵!”孫策麵色嚴肅地說道,“除此之外,稍後入上林苑,萬事皆有我在……”
看著這一幕幕,皇甫酈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些兒郎,總算沒有辜負他多日來的傾心教誨,起碼知道了何為同袍。
原本他想的是一旦事有不殆直接就如現在這般永久換什伍,如今看來,已經不是必須的了。
當然,這也證明了他教得好啊!
羽林郎這邊還在準備,而劉辯已經策馬入場了。
儘管他在之前就已經了解了一遍流程,可真的一趟走下來,並不繁瑣的流程讓劉辯覺得有些新奇。
然後,便是今日的第一個重頭戲了。
劉辯身為天子,當先射。
最近幾天,劉辯為了給冬狩做準備,可是好好地練習了。
而射獵的目標早就被提前來到此地的軍士們驅趕到了專門的獵場,其中不乏已經累得跑不太動的動物,極大地降低了劉辯射中的難度。
劉辯騎在馬上,張弓射箭,想到了自己這幾日的練習,平心靜氣,瞄上了前方的一頭被趕進來的鹿。
麾下的坐騎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連個響鼻都沒打。
隨著劉辯一聲弦鳴,箭羽飛出,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不出意外地釘在了鹿的腳下。
鹿因此受驚,連帶著附近的動物都飛快地跑開了,然後在周圍軍士的壓迫下各處亂竄。
劉辯這幾年的修養不是白練的,失敗後他一點都不沮喪,繼續搭弓射箭!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劉辯的第二箭成功射中了他瞄準的鹿……後麵突然竄出來的一隻兔子。
劉辯見狀,立馬自信地收起了弓。
附近的騎士們見天子射中了獵物,俱高呼“萬勝”,又驚得獵物們亂竄。
至此,這場冬狩正式開始。
原本的圍場南方被放開了一個缺口,讓獵物們得以逃脫。
包括之後的圍獵,也會刻意將南方空出,這也是禮的一部分,縱使圍獵,亦不可趕儘殺絕。
另一邊,一入山林之中,田豫就發現典韋仿佛變了一個人。
雖然先前什中商議之時,典韋就明言他以前為了避難曾經在山林之中生活過一段時日,而今在田豫看來,這語焉不詳的一段時日可不簡單。
未久,典韋就主動棄了馬,開始在林間搜尋起來。
田豫知道,典韋這是在尋找野獸的蹤跡。
雖然這樣把他這個什長襯托地有點沒有存在感,但田豫並不在意。
“小心,這附近有野豬!”
田豫聽了典韋的話,立馬招呼眾人戒備起來。
“要是遇到了野豬衝撞,一定要避開,不然被撞一下斷骨都是輕的……”
田豫強調道:“都記住典君的話!”
回頭又問典韋道:“那這頭野豬……”
“宰了!”說話間,典韋已經找準了方向,看向了田豫,“那邊馬過不去……”
田豫果斷道:“那就將馬留在這,李衝,這次你先留在這看著,下次再換旁人,若遇到不懷好意地及時高呼我等……其他人與我一同跟著典君,動靜小些。”
聽到最後一句交待,典韋不複多言,直接帶路。
……
孫策也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差,竟然沒有碰到一隻猛獸……
望著部下們坐騎旁邊懸掛著的兔子、烏鴉等小型獵物,心中頗為不甘。
“我有意再往前方密林中去,諸位以為如何?”孫策問道。
“什長,若再往前去,會不會太遠了?”
“往前去也不是不行,隻是去那裡就必須下馬步行……”李利望著孫策說道,“不瞞孫什長,眼下這些獵物我實在瞧不上,我也願意與孫什長同往。但若要去那兒,恐怕得兵分兩路了。”
“那就兵分兩路!”孫策果斷做下了決定,“半數隨我入密林,半數留在這附近繼續打獵,看管馬匹獵物……還有誰願意與我同去?”
……
半日之後,田豫一行收獲滿滿。
當典韋再度去探查獵物蹤跡歸來,忽見田豫有些忸怩地找上了他。
“典君,方才我們商量了一下,此次圍獵,若**君,我等一行是絕不可能收獲這麼多獵物的,是以方才我等商量了一下,想要多出些獵物直接算在典君頭上……”
“哼,你們把我典韋當成什麼人了?”
典韋很不爽,他費心費力地帶著一什人去捕獲這麼多獵物,難道是為了個人的獎賞嗎?
雖然說他也很想要就是了。
但他若隻為了個人獎賞,為什麼不自己單乾呢?
見典韋反應如此強烈,不似作偽,田豫毫不猶豫地致歉道:“典君,方才所言,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還望典君要怪就怪我一人吧!”
典韋又哼了一聲。
他見田豫道歉很是真誠,也隱約覺察到了田豫和同僚們讓功的心情,才說道:“我們此前互不了解,才會有這樣的誤會,隻是今日之後再有下次,那你我就當作從不認識!”
……
在孫策等羽林郎們歸來之前,劉辯就已經從皇甫酈口中得知了羽林郎們入場前的表現,對於這大半年的成果很是滿意。
笑著說了句:“有士達在,朕無慮矣。”
圍場,劉辯在二射告捷後,也並未閒著,期間又不甘寂寞策馬去射了幾回。
然後,空軍而歸。
真要讓獵物們放開了跑,難度可比圍場中大多了。
其中一次劉辯見那隻灰毛兔子眼看著就要跑了,乾脆下令身邊陪著他一起的劉備、皇甫酈、羽林中郎將朱符等人與他齊射。如果把這次算上的話,倒也不算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