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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就隻是騙了你一下,你又不會死!
兆歧你到底發什麼瘋?!
楚青琅很想說話,但是周圍的慘叫聲和那落仙台處,血腥可怖的威脅讓他完全發不出聲音來。
他麵容煞白,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攥著身側人衣袖的手輕微的顫抖著。
他生來就被驕養長大,無事不順心,但是現在。
麵容慘白,躊躇不安。
瞧起來。
好讓人心軟。
兆歧扯開笑,明明是人類表達善意的表情,但是那眼,唇角上揚的弧度,卻如漩渦翻騰、銀河傾覆,透著斷絕生機般暴戾。
伸出的手收回。
他說:“一。”
楚青琅下意識的喊道:“兆歧!”
餘光一道冷光閃過,隨即便傳來一聲淒慘叫聲。
不知是人還是魔。
楚青琅腦袋有片刻的空白,
“彆去,沒死,擋下了。”
謝塵緣拉住朝前衝去的楚青琅,一向溫文的神情變得冷峻,他直視著兆歧,淺淡的眼中滿是厭惡。
自第一眼瞧見,謝塵緣就對這個半妖心生沒有好感,後來得知他就是那個魔域的魔尊,更是設下陷阱,想讓他自投羅網。
而現在他的舉動…..
果然,魔就是魔。
他握著楚青琅的手,帶著輕薄的溫度,“我去幫助師兄們,你先躲起來,若是碰見魔物,就驅使承影斬殺他們。”
話說完,謝塵緣還未等楚青琅有所反應,便將手中的承影給了他,衝向了落仙台。
原本他一個還未正式修煉的人並不能發揮太大的作用,青雲仙宗的弟子們看著他過來,咽下口中的鮮血張口就想要將人勸走。
但是謝塵緣一句話就又將他們全部堵了回去。
他踩在法陣一角,聲音平冷,“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我們的目的不是殺他,而是拖延時間。”
說罷,謝塵緣伸出手,仙力湧出,同其他青雲弟子的仙力交織在一起,如巨網,將位於中間的人籠罩其中,無法掙脫。
天上黑雲翻滾,轟隆隆的雷聲沉悶壓抑。
楚青琅攥緊了手中的劍,深呼吸了幾次,轉身欲走。
如今重要的不是兆歧,而是被挾持的楚家人。
又一次被雷電擊中白光鞭撻的兆歧,幾乎咬碎了牙,混著鮮血,他咽下口中被自己咬下的腮肉,叫著那狠心的主人。
“楚青琅!”他的手緩緩移動,直到對準楚家人,“你覺得那些人能夠阻止那些魔物嗎?我再說一遍,過來!”
陰冷聲音鑽進耳道,伴隨著痛苦悶哼。
這是兆歧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可見,他幾乎要氣瘋了。
楚青琅頓住,抬頭瞧著那些穿著黑袍的魔物,殘忍興奮的目光,和楚父楚母驚懼的麵孔,幾經猶豫還是轉了身。
他朝落仙台走去。
明明迎著的是兆歧越來越大的笑容,楚青琅瞧見的卻是一旁的謝塵緣。
他神情依然冷凝且篤定。
心中的寒意深深,一個念頭漸漸浮現。
楚青琅麵上仍然保持著恐懼和憤恨的神情,卻緩緩地鬆手將承影扔下。
餘光中,那溫雅俊美的人麵上的表情不再是溫和或者冷漠。
在這兩極中,他眉微挑,幾近於驚愕。
楚青琅瞧見謝塵緣開口,像是要說些什麼,但是腰間卻突然傳來一股巨力,將他硬生生的從外麵拉到了落仙台的中央。
一個人接住了他,堅硬熾熱的懷抱,血腥氣衝鼻,他狼狽地抬手按住了那寬闊肩膀。
“兆......”
他想要說話,但是最先映入他眼簾的,卻並不是那英俊的麵孔,而是一道從天而降的閃亮的光芒,
震耳的雷聲幾乎是在耳邊響起,他被嚇得一抖,下意識地縮進了兆歧的懷中。
楚青琅沒有瞧見,在深深擁住他的瞬間,兆歧眉宇間暴虐的情緒瞬間消泯。
冷硬麵部線條柔化,眼微閉,好似喟歎。
楚青琅不適的動了動,手臂脊背處的力道極大,仿佛要將他揉進血肉。
被拉長的黑暗中,他隻能感覺到血腥氣愈發濃鬱,粘膩溫熱的血液從臉頰,掌心,每一寸的皮膚上傳來。
視線昏暗,他感覺手下觸感勁瘦的腰肢肌肉痙攣了一瞬,有聲音衝破咽喉又被緊緊閉合的齒關咽回。
不再平靜,帶著明顯的痛苦,甚至有些尖銳。
肩膀上傳來沉沉力道,兆歧好像將頭垂了下來,短促的呼吸燙紅了他的耳尖。
兆歧給他擋下了雷擊?但是有生死契在,他不會受傷的......
他聽見遠處的謝塵緣堪稱急促地製止著下一次的攻擊。
耳邊傳來低啞的仿佛撒嬌一般的呢喃。
“小少爺,我好痛。”
楚青琅將頭從他懷中拔出,一向被玉冠束得整齊的發絲淩亂,白皙的麵孔染上了大片血色。
他眼眶發紅,黑亮的眼眸噙著水光,幾乎是惱怒地喊道:“兆歧你瘋了嗎?為什麼要抓那麼多平民?你敢殺了他們你就去死吧!”
兆歧原本像那狼形麵具一般崩裂扭曲的神情,在他抬頭的瞬間收了回去,但是他此時渾身染血,傷口焦黑,楚青琅甚至能夠嗅見那夾雜著血腥氣中的熟肉香氣。
楚青琅一瞬間覺得自己再也不想吃肉了,他有些作嘔。
兆歧摟著按著他的後腦,低頭蹭了蹭那柔軟的發絲,重複道:“好疼啊。”
被你背叛的時候,被你刺穿手臂的時候,被你放棄的時候。
雷光劈下來的時候,被鎖鏈鎖起來的時候,仙力被硬生生抽取的時候。
疼得想把骨頭拔出來殺光所有人。
但是主人身體好軟,抱起來好乖,眼睛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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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舍得。
兆歧抵住他的頭,“主人,是我做錯了什麼嗎?還是因為鄭章周然?還是那謝塵緣蠱惑了你?”
脊背後摟著的手勒得他很痛,楚青琅猛地撞了一下他的頭,兩人才分開了一些距離。
四目相對,兆歧那猩紅眼眸好像沿著眼眶滴下淚來。
楚青琅心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有些茫然。
他隻是單純地想要完成任務而已。
彆這樣看著他。
白皙纖長的手覆上那雙紅眸,冰冷的麵具旁是熾熱的肌膚,斷裂的切麵刺穿眉心,一滴滴的血液順著鼻梁和指縫流下。
看不見那視線之後,楚青琅才得以喘了口氣。
他收斂心神,快速且小聲的道:“你可是魔尊,我不信你突破不了這個陣法。如果你隻是因為問我原因的話,我告訴你,我就是不想去魔域,沒有什麼彆的原因。”
“讓你被抓是我對不起你,你能不能把你的屬下帶走?彆殺我父母,也彆殺城裡的人,仙宗的人很快就來了,你要是殺了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自己走好不好?”
“之後想要報複我的話,隨時都可以。”
反正後麵的劇情都是他被折磨了,也算是沒說謊。
鮮血流失太快,身上每一寸的肌膚都在尖叫著訴說痛苦,麵前的人說著什麼,兆歧從耳鳴中勉強摘取幾句。
——但是他不是魔尊啊。
他將人重新摟回懷裡,紅色的視野中,覆上來的掌心溫熱。
他已經獻祭生命,活不了多久,他想要問一個答案。
“主人不想去魔域,我們去彆的地方好不好?仙界,人間,任何地方都可以,我......”
說一句。主人,說一句軟話。說和我一起,我就再一次信你。
如此執著的,好像完全聽不懂話的人。
楚青琅腦袋發漲,脾氣上來直接打開兆歧的麵具,斷了他未說完的話,“我讓你自己滾啊!賤奴!”
那雙黑瑪瑙般的眼眸中滿是厭煩,甚至帶上冰冷的憎惡。
看清楚的一瞬間,耳鳴聲占據了兆歧的頭顱,神經痛吟著繃緊,眉心的血跡落到眼睫上,隨著眨動,仿佛一滴血淚落下。
眼前出現繁雜幻象,腸胃都開始纏繞扭曲。
妖獸、魔物、死不瞑目的母親、帶著殺意的父親、斷裂的骨骼、毆打、饑餓。
還有,瘦弱的,貓。
他放在小少爺腰間的手緩緩上移,直到握住那修長的脖頸。
薄薄的皮膚中血液奔湧,傳遞到掌心中便是生機勃勃的跳動。
兆歧感知到,小少爺很害怕。
——他在害怕我。
腦袋裡仿佛有一道聲音在嘲笑著他的妄想。
你不是早就發現那染血的手帕了嗎?小少爺的演技那麼拙劣,你就是視而不見。你詢問幾次,是為什麼?為了換取他的憐惜,讓他心軟放過你嗎?他不會的,他不會在乎你。他要和彆人在一起。
隻有死亡,才會永遠屬於你。
他緩緩收緊了手。
“兆歧,你清醒一點!”
楚青琅拽著脖子間的手,聲音拉高,想要喚醒麵前這個明顯陷入了奇怪情緒的人的理智。
奇怪的是,那隻手明明已經青筋暴起,但是握上來的力道卻異常柔和,除了輕微的窒息感以外,他甚至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
但是從外人看來,那一隻手帶著明顯的力道,想要將這個背叛他的人置於死地。
謝塵緣在一旁提醒,帶著不明顯的慌亂,“青琅,用承影!”
楚青琅當然聽見了,但是眼中淡藍色的麵板上,任務進度已經來到了99%,任務即將完成。
用了萬一真的乾掉魔尊怎麼辦?他可不想再給自己的任務增加難度。
麵前的人傷痕累累,神情帶著明顯的掙紮,輕薄的紅霧柔柔地籠罩著他們,仿佛血液的延伸。
並沒有搭理謝塵緣,他隻是將掰扯脖子上的手變為了握著,另一隻手撫上兆歧的臉。
語氣難得柔和,“兆歧?兆歧?冷靜一點,放開他們好不好?”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溫柔,那劇烈波動的神情慢慢平靜下來。
兆歧卻是一如既往地沒有回答他,隻是一根筋地想要討些好話,想給自己的死亡的下場找些理由,仿佛這樣他就是死於幸福中,哪怕是謊言。
在腦海中歇斯底裡的大笑中,兆歧執著發問,“主人,你有一點舍不得我嗎?”
眼前的幻象閃爍著,視線發黑,明明已經看不見,但是他還是固執地盯著那清亮眼眸所在的地方。
楚青琅皺眉,他已經很焦躁了,但是他知道,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剛剛隻是意外。
於是深呼吸了一下,難得耐著性子柔聲道:“有的,我很喜歡你,所以才會救你啊。兆歧,讓他們放開城中的百姓和我父母好不好?”
......
騙子。
反複無常,乖戾任性,心軟又殘忍。
他的小少爺,謊話連篇。
......
仿佛感受到他的安慰,麵前的人偏頭蹭了下他的手掌,粘膩的血液順著指縫流淌,肌膚冰冷。
楚青琅忍不住動了一下手腕,想,好像從剛開始見麵時,魔尊就經常受傷,身上的血腥氣幾乎沒斷過。
指尖劃過眼睫,兆歧緩慢的眨了下眼,如他所願地相信了。
他說:“好啊。”
楚青琅心中猛地一鬆。
他壓下心中的不安,扒開粘在他身上的人,後退一步拉開了距離。
兆歧已經失焦的雙眸尋著他的身影,他扭頭想要讓謝塵緣退開,叫人去殺死那些魔物然後救下他的父母。
卻隻見站在邊緣的謝塵緣白衣飄揚,緩緩收回手,一雙淺淡的眼眸如浮冰湧動。
他語氣溫和,神情異樣的悲憫。
“還是心軟了嗎?沒關係,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