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遇天人
說完,貓貓站起身,從小包裡拿出紙筆遞給高寒。
看來這騷娘們兒沒輕忽悠這幾個老頭,鋪墊得不錯。高寒煞有介事地說:“那水子怎麼個抽法?”
貓貓抖了一下身上的浪肉,嬌笑著說:“喲,高總,瞧您說的,咱們都這麼熟了,能多抽您的嗎?半成、半成咋樣?”說完親昵地拍了拍高寒的肩,又微笑著和幾個老頭交換了一下眼神。
高寒爽快地說:“行,就這麼著!”
寫完欠據就出了碼。陪高寒賭的是阿富和阿角,他倆是以貓貓手下扒仔的身份出場的。放貸的四個人隻留下一個李哥在旁邊喝茶坐陣,餘者不知所蹤。
手氣不錯,高寒拿著籌碼來回溜達,看哪張台牌順就打兩把,籌碼的數量一直在上升。有兩個經理拿著紙筆跟著高寒,記錄輸贏情況。高寒一看明白了,蹙著眉頭對身旁的阿富說:“這騷娘們兒出的是必宰碼。”
阿富撓了撓頭,不知所以地說:“是嗎?不知道哇!她就告訴我倆抽水洗碼,這事他們也不能跟我倆說呀!”
顯然,貓貓留了一手。
高寒邊倒換籌碼邊看著路單,不動聲色地對阿富和阿角說:“有經理跟著記錄,肯定是必宰碼。咱們今天不能偷藏現金碼了,一藏馬上露餡。”
以前借錢賭的時候,借得多才值得端走,借得少就賭,能贏就多贏點,贏了現場還錢,下次還能從這家檔口借。如果贏不了,就在賭的時候儘量多藏現金碼,反正借的錢輸光了也不打算還,偷藏的現金碼最後就是剩下的。但必宰碼是檔口和娛樂城的合作項目,每把輸贏都有經理現場記錄,就不能偷了,否則會被當場發現。
高寒在贏到四十萬時果斷收手,向李哥歸還了借的五十萬,銷毀欠條。
退碼換完錢,高寒給了阿富和阿角每人兩萬港幣,而後出了賭廳,悠閒地去了金店。
這筆生意貓貓她們這個檔口抽了高寒十多萬的水子,洗碼若乾。但是,怎麼也達不到收支平衡,因為她們給高寒出的是賭他輸的必宰碼,高寒贏了四十萬,檔口估計賠了近二十萬。這樣算來,去掉抽水和洗碼的收益她們就算賠不了太多,也是不可能賺到錢的。
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錢莊隻能在白天轉款,高寒把今天的收入存到了銀行卡裡。剛存完,貓貓來電話了,“高總,賞個臉,請你吃點夜宵可以嗎?”
高寒知道她今天沒賺到錢,請吃夜宵是假,要自己的紅錢才是真。於是笑道:“吃夜宵就免了吧,你現在到美高梅門前等我,我馬上就到。”
“喲!嗬嗬,一會兒見!”
見高寒從人行道瀟灑走來,貓貓甩動豐腴的屁股迎上前,眼神在高寒的臉上掃來掃去,媚笑著說道:“哎呦高總,我就知道您準贏!知道嗎?回到住的地方我就對著媽祖為您祈禱呀!嗬嗬!”
這娘們兒真能整景,高寒忍著笑,掏出準備好的三萬港幣遞給她,“初次合作挺順利,彆嫌少。”
“哎呦,高總真客氣,不吃夜宵請您喝個咖啡好嗎?”貓貓夾花帶草地瞟著高寒,客氣著接過港幣。
高寒微笑了一下,“貓貓小姐的盛情在下心領了,我還有點事,不好意思。”說罷,轉身要走。
貓貓一下拉住高寒的胳膊,神秘兮兮地使了個眼神,“走,這邊說!”
兩人走到街角,貓貓四下瞄了一圈,把鮮紅的嘴巴貼近高寒的耳垂兒,小聲說:“明晚再來借一把,就說今晚贏的錢白天輸了,準成!”
“嗯,行!放心,事成了還按老規矩辦!”高寒說完向貓貓擺了一下手,風度翩翩地向永利皇宮走去。
貓貓追上一步,殷勤地問:“真不喝點啥了?”
“下次吧!”高寒加快了腳步。他這時才想起看看收到的微信。賭的時候怕分心,他把手機調成靜音狀態。
零星的債主問候就不說了,微信除了安晨晨的“例行公事”之外,還有一條是蔓蔓發來的。小姑娘的確很懂得感恩,說了很多感激的話,讓高寒多注意身體,但沒發賬號。
高寒給她回了微信,告訴她,自己對她的幫助彆無他求,算是為捍衛真愛貢獻點力量吧!最後還是讓蔓蔓把賬號發來。否則,錢輸沒了就幫不了她了。
第二天晚上,高寒在貓貓的協作下謊稱昨天贏的錢白天輸光了,又從她們檔口借出來五十萬籌碼,仍是必宰碼。這次高寒贏了三十八萬就收手了。除了給貓貓和阿富阿角的紅利,自己純剩三十萬。貓貓她們的檔口又賠本了。
第三天可沒那麼幸運了,還是那句話,下坡路就是好走。這五十萬兩個小時不到就輸了個精光。但這次出的不是必宰碼,而是普通的泥碼。高寒覺得好笑,人要是走背運,喝涼水都塞牙。估計是因為前兩次自己都贏了,貓貓她們覺得自己玩得好,賭得慎重,這次決定不賭自己輸了,而賭自己贏。可是老天爺總是跟人們開玩笑,賭自己贏的時候,自己反倒輸個底朝天。
可高寒本人仍是有盈利的。因為他發現今天出的是普通泥碼,就偷偷藏了二十多個現金碼。按約定,貓貓的損失高寒是要負責的,檔口四個人,五十萬分成四份,每人均攤十二萬五千。高寒私下給了貓貓十三萬,她很滿意。
約定還款的三天時間很快過去了,一直到第四天晚上十一點,高寒都沒動靜。貓貓佯裝著急,當著三個老頭的麵給高寒打電話,慍怒地說:“高總,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呀!今天該還款了呀!”
高寒在電話裡愛答不理地說:“錢是不還了,有啥招你們就使吧,老子接著。”
這個情節是早已商定好的,貓貓打電話開的免提,高寒的無賴腔清晰傳進每個人耳朵裡。其中最年輕的陳哥忍不住了,氣呼呼地對著話筒說:“小高,你要是條漢子,敢來美高梅二樓當麵和我們耍無賴嗎?”
高寒輕鬆愉快地說:“好啊,十分鐘準到,麻煩各位稍等。”
一會兒功夫,高寒果然出現在幾個人麵前。貓貓一身黑色旗袍坐在沙發的最裡側,實木方桌上擺了幾杯飲品。那三個老頭看著桌麵,抽著悶煙……
高寒理都沒理幾個人,大大方方地坐在他們對麵,很隨意地把雙腿往桌上一搭,悠閒地抽了口煙,半眯雙眼,一副流氓嘴臉,“我來了,各位前輩有啥買賣亮出來吧。”說完向對麵吐了一個很規則的煙圈……
老崔頭悲天憫人地搖了搖頭,閉上一條縫的眼睛靠上沙發。另外兩個老頭都把臉轉向貓貓。
貓貓隱秘地和高寒對了一下眼神,拿腔拿調地說:“高總,您看錢是我主張借給您的,您不能這樣!我很難做的!要不……”
“娘們閉嘴!讓帶把兒的說!”
高寒眼睛一斜,冷著臉厲聲打斷貓貓的話,把貓貓氣得直翻眼珠子。
一看這架勢,幾個老頭麵麵相覷,時間仿佛靜止一般。過了大約一分鐘,最年輕的老陳頭看了看老李頭,又看了看貓貓,最後又瞅了一眼緊閉雙眼的老崔頭。咳嗽了一聲,撇著下垂的嘴角,抑揚頓挫地說:“小高,太不地道了吧?我們借錢給你,頭兩場你贏了把錢拿走,後一場輸了卻不還錢,不守規矩呀!”說完又咳嗽了一聲。
高寒無賴地笑了起來,慢條斯理地說:“各位,賭場有風險,投資需謹慎啊!我來澳門不是還債來了,老子是弄錢來了!沒把你們幾個老骨頭的籌碼直接端走,就是照顧你們情緒了。你們就燒高香吧!怎麼的?還想演點啥節目是咋的?”
高寒眼裡釋放出冷冷的凶光。
老陳頭氣急敗壞地指著高寒,上氣不接下氣地嚷道:“這!這!是何道理!”嚷得義憤填膺。
老李頭假裝心臟病犯了,單手捂著胸口,另一隻手摸索著從夾克衫內兜往外掏救心丸。這時,最德高望重的老崔頭苦著臉衝大家擺了擺手,嚼著已經乾癟的嘴巴,欲言又止。
高寒撚滅煙頭,瀟灑地轉身而去。
老崔頭蒼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這廝……是老千呐!”
………… …………
高寒邊走邊樂,這時安晨晨來了電話。分享是腳踏實地的幸福,借著興頭高寒把這件事跟她一說,安晨晨哈哈哈樂了半天。一直到高寒睡覺,兩人才停止通話。這些日子,安晨晨的電話成了高寒生活的一部分,她一直用快樂撫慰著高寒的憂傷。
蔓蔓自上次微信之後,一直沒和高寒聯係,自然也沒發賬號。高寒這幾天收入不菲,給家裡彙了一筆,卡裡還留了一部分。
第二天,又到了通關的日子。中午高寒起床給甄小姐打完電話就直奔關閘。熙熙攘攘的人很多,高寒排了半個多小時才出關。
甄小姐以往都是在麵館點好牛肉粉坐等高寒,可是今天高寒卻在過境大廳的出口看到了她。當時甄小姐披散著棕色長發,背靠大廳出口內側牆壁,雙手墊在背後,一隻腳踏著大理石地麵,另一條腿彎曲著,穿著高跟鞋的腳蹬在牆根上。淡紫色緊身超短裙、白色緊身背心,把曲線勾勒得十分險要,令男人恨不得立馬將嘴巴化作雄鳥的喙,深入溝壑狠啄兩口。她臉上畫得更是豐富妖嬈,好像在迎接一種叫人想入非非的隆重……
看著一反常態的她,高寒愣住了。
看高寒張嘴吃驚的樣子,甄小姐攏了攏長發,渴望和魅惑都浮現在臉上,閃著水汪汪的眼睛說:“怎麼,今天本美女的真麵目就不認識了嗎?”
高寒費力地閉了一下嘴,裝作很不解地歪著頭調侃道:“你瘋啦?到日子了是咋的?今天咋騷成這樣?”
“那……人家都這樣了,你還不扶扶貧呀?”
甄小姐小聲說完,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眼睛瞅著地麵。
高寒瞬間讀懂了一切,淤積已久的欲火騰地點燃了,紅著臉掃了一眼身邊匆匆而過的人流,咽了一下口水,結巴著說:“那……那得扶哇!”
說完拉起甄小姐的胳膊,大步向金葉大酒店走去……
久旱逢甘露啊!表麵越是文靜的女人一旦卸下偽裝,就越顯得夠勁。有些女人的魅力,就在於她的外表給人以假象。
曆時三個多鐘頭的馬賽克場景之後,體力嚴重透支又饑腸轆轆的二人才走出房間。應高寒之邀,甄小姐給蔓蔓打去電話,約她到拱北吃飯。
還是那個餐廳,還是那三個人,不同的是氣氛比上次輕鬆多了。狼吞虎咽一番之後,高寒向蔓蔓要來賬戶,當場手機捆綁操作,轉款三十萬。而後說道:“趕緊給你男朋友治病,趕早不趕晚,彆再耽誤了。剩下的錢你倆好好調理一下生活,一切都等病治好再說。”
收到銀行回報,蔓蔓伏在桌子上嚶嚶哭起來,雙肩微微聳動……
高寒和甄小姐都沒有打擾她。少頃,她抬起頭,邊擦眼淚邊打電話:“小陽,你過來一下,在拱北金葉大酒店餐廳,我們麵謝恩人。”
高寒覺得沒必要,輕聲說:“姑娘,你男朋友知道這些好嗎?”
蔓蔓凝著被淚水充盈的眼睛,激動地說:“高大哥,真正相愛的人有必要隱瞞嗎?”
高寒望著她沒說話,覺得她很美,美得透徹,當之無愧。
蔓蔓的男朋友小陽一出現,高寒心中更舒服一些。小夥子一看就是老實善良的孩子,俊逸端正,就是缺少精神頭,有些病怏怏的。
感恩戴德表達完謝意,小陽和蔓蔓執意要給高寒打欠據。高寒堅決不用,說道:“這錢不指望你們還,隻要你們真心相愛,相偎相依好好生活,比還我一座金山都強。嗬嗬。”
見高寒執意不肯,兩人竟然當著甄小姐和幾桌食客還有服務員的麵,“撲通”一聲跪在了高寒的麵前。
這一驚非同小可,高寒的臉一下子熱了起來,連忙一手一個往起拉,甄小姐也趕緊過來幫著拉。可是,這對苦命鴛鴦態度堅決,不打借據就不起來。無奈,高寒隻得答應。
寫完欠據,三人一直送高寒到過境大廳門口才停步。蔓蔓眼裡閃著淚花,對高寒情義滿滿地說道:“高大哥,以後我們會努力掙錢,將來無論會怎樣,請記住我們是您的親弟弟,親妹妹……”
高寒最見不得這種場麵了,“嗯”了一聲,擺了擺手,用眼神跟甄小姐打了一個隻有他倆能懂的招呼,趕緊轉身離去。
背後的三雙眼睛一直恭送他的背影。
可能是老天爺要獎勵一下高寒的善行,回到酒店剛躺了一會兒,首爾廉理事來電話了,說他已經在澳門機場落地,讓高寒到永利皇宮大酒店大堂等他。
這個電話等得高寒心急火燎,他馬上在更高的樓層給廉理事開了房間。
廉理事好像比高寒還心急火燎,進房間扔下箱子就匆匆到金店刷出一千萬港幣,直奔娛樂場。他的急躁猶如酷夏灼熱的天氣,令人煩亂不安。
高寒以為他如此著急是因為趕時間,也沒多言語,儘最大努力做著服務工作。
這一夜,廉理事一直在輸。因為贏的次數少得可憐,高寒隻結出了三十多萬“碼糧”,跟預想效果相差懸殊,令他大失所望。賭的時候,廉理事越輸膽子越小,順路也不敢下大注。好不容易戰戰兢兢地下一注,又趕上輸的那一把,口中一直叨咕著“啊依勾……啊依勾……”
這一千多萬純粹是一點一點磨沒的。中間高寒給廉理事換了換手,可是換了幾把也都是輸,好像被廉理事的背運傳染了似的。正常情況下,人越輸越會下大注。但廉理事卻不是,仿佛下的每一注押上的都是他的肢體血肉,輸一點就離死亡近一點。他每次下完注,嘴唇就開始蠕動,暴露著內心的祈禱。
進賭廳時廉理事的頭發黑得還挺自然,時至天明,高寒仿佛看到他的頭發變成了灰白色,一種走到儘頭的灰白。
當賭局結束,廉理事好像老了十歲,無力地癱在椅子上,眼皮垂下了大半,整個身體坍塌著,平時威嚴的嘴角咧開了一條縫,絲絲濁氣順著縫隙向外流淌……
完了!這是油儘燈枯啊!高寒腦子裡突然浮現自己當初輸折的樣子,急忙握住廉理事的手,小聲安慰道:“大哥,彆上火,不怕輸得苦,就怕斷了賭,今天輸了明天還能贏回來。走,我請大哥喝兩杯!”說完起身去扶廉理事。
廉理事軟綿綿地撥了一下高寒的手,擠出一絲比黃蓮還苦的笑,“太累了!不喝了,想回房睡一覺!”
說完,他勉強掩飾著踉蹌,一步步向電梯間走去。
高寒跟在後麵,想說點什麼,但實在找不到比沉默還有用的話語。是啊,現在說什麼呢?這時候人最需要的就是安靜。
出了電梯,廉理事腳步稍快了一些,似乎在用行動告訴高寒,他的情緒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好轉的,彆擔心。
到了房門口,廉理事摸索出房卡插進卡槽,門鎖燈“叮”的一聲放出了綠光。他沒有馬上開門,而是強裝鎮靜回過身,“兄弟,不請你到房間坐了,休息好了給你打電話。”說完轉身進屋,門“咣”的一聲鎖上了。
高寒麵對房門站了一會兒,心情也挺沉重。轉身往電梯間走時,腦子裡一再回想剛剛的情景,越想越不對勁……
電梯剛到酒店大堂,高寒立刻轉身按鍵火速返回廉理事所住的樓層。跨出電梯他急忙小跑著撥打廉理事的手機,提示已經關機了。奔到門口,他用力拍打房門,裡邊一點動靜也沒有。他立即撥打酒店總台電話,轉呼廉理事房間的座機,但也無人接聽。他焦急地繼續拍門,還是沒有回應,他果斷報警。
當保安進去的時候,廉理事已經昏迷多時,手腕上的鮮血浸紅了雪白的真絲被褥……
因為搶救及時,廉理事的生命保住了,但他的精神狀態仍是不好。高寒陪他在澳門的山頂醫院住了兩天。這兩天,兩人沒有說過多的話,千言萬語都在兩個男人的對視與苦笑中言儘了。不過,高寒還是有收獲的,因為他的救命之恩,廉理事把他視為知己,向他敞開了心扉。原來廉理事是大韓民國某部門一個相當牛叉的實權者,染上賭癮之後,挪用了折合港幣接近一億的公款。這次他是最後一博,所以戰戰兢兢,像翻生死符那樣翻著撲克牌。本想贏些錢回去堵窟窿,沒想到又輸了,真的翻到了死符。所以,他徹徹底底絕望了。
第三天,廉理事回韓國自首了。這件事在高寒心中蕩起了層層波瀾,賭魔險些繼素恩姐和美京之後又在自己眼皮底下吞噬了一條生命。他沉默了一整天,幸虧安晨晨的到來,才擠走了他心中的陰霾。隻是安晨晨太忙了,像小鳥一樣匆匆飛來,又像小鳥一樣匆匆飛去,中間如吸血鬼一樣貪婪地啄了一口“食兒”,險些沒把高寒的骨髓都吸乾。
機場安檢口,安晨晨春風得意地扭動著窈窕身姿,嘟起小嘴兒左一眼右一眼地剜著高寒,陰陽怪氣說道:“瓜娃子,你要曉得,重慶至少有一個連的高富帥追在本姑娘後頭!你給我聽好嘍,膽敢背著我拈花惹草,哼!哼!小心本姑娘讓你戴一卡車綠帽子!哈哈……”
高寒不屑道:“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就得綠!如果連綠帽子都混不來,我高某人的娘們兒也太遜色了,多沒麵子啊!”
安晨晨急了,跳起來攀住高寒的脖子,豎起眼睛嚷道:“龜兒子,好不知羞!老娘如果是那樣的人,哪裡還輪得到你?家裡都亂成麻了,我還擠一天時間來看你,你的良心讓狗吃掉嘍!”說完使勁捏高寒耳垂兒。
高寒咧著嘴說:“那咋整?實在不行,挑我身上的零件帶回去兩樣,咱也留個紀念啥的!你看行不?”
安晨晨用小包擋住彆人的視線,隔著衣服狠抓了高寒一把,咬牙切齒地說:“就要這一樣!今天沒帶剪刀便宜了你!哼!”
說完使勁一吻,推開高寒跑進安檢口。
在她回眸之前,高寒迅速轉身快走。
…………
也許老天爺有意不讓英雄寂寞,剛送走安晨晨,高寒就在永利皇宮與“絕代佳人”不期而遇了。
當時女子和那個女跟班就坐在距貴賓廳門口最近的賭台邊,高寒一進門,目光正好落在她身上。
高寒穩步靠近,剛來到台邊,女子猝然回頭……
四目相對,女子蹁躚站起,流動著美好胸線抿嘴而笑。
這一連串的動作太流暢了,預示著女子發自內心的喜悅,讓高寒覺得她好像比自己還渴望相遇。
但女子似乎並未意識到這一點,她眼睛亮亮地望著高寒,毫不掩飾地說:“呀!真是你,這味道好特彆,怎麼總也不見你?”
高寒注視著她亮星般的明眸,一下便尋到了那汪點亮自己心田的清澈。微笑著說:“我最近都是晚上出來,不像從前總是白天在這裡賭了。對了,我偶爾白天也來,但不經常見你?”
“哦,我每天上午來這裡小賭,那時人少,多數都沒起床呢!賭一會兒我就去逛街、購物、看電影。累了回住的地方看書,每天早起我還繞人工湖慢跑呢!”
“哦,我說的嘛。你活得真健康。”高寒卻注意到她的唇型真美,令人浮想聯翩又不忍褻瀆。
女子又笑了一下,臉上的紅暈無增無減。繼而,她似乎斟酌了一瞬,很大膽又很自然地輕拉一下高寒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這個舉動稍稍超出高寒意料,弄得他心裡一熱,點點頭,很紳士地坐下。但他卻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擁有一雙那樣乾淨眼睛的女子作出的一切都應該是乾淨的吧,儘管這個舉動在旁人看來有些“超速”。
女子笑得滿麵甜意,說道:“我不敢熬夜,怕熬老了。嗬嗬。”
言畢,女子很自然地把手中的籌碼分了幾個放在高寒麵前。
這可真讓高寒頗感意外了,急忙推回籌碼說:“哦,我不賭。謝謝。”
“這是我今天贏的,玩吧!輸了也沒關係!”女子又把籌碼推了過來,眼神乾淨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哦,真的不玩。謝謝你。如果想玩的話我就買碼了。”高寒眼裡和心裡一樣暖,推脫時熱烈地看著女子的眼睛,輕輕按了一下她的小臂。
女子抿唇而笑,麵頰飛起桃紅,看著高寒說道:“我每天都是拿五萬塊錢來賭,贏一點就走,少時隻贏幾千塊也走。曾經有過二十天贏八十萬的記錄,可是不知怎麼了,第二十一天一下輸了八十一萬。嗬嗬。”
“嗬嗬。”高寒笑了,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在女人麵前心跳加快,興奮,卻不寒而栗。
“不寒而栗”這個詞用嚴重了,反正他發現了自己硬殼下的柔軟。
女子似乎無心賭了,瞟一眼身旁的跟班,躲閃著目光靦腆地說:“今天贏得多,請你共進午餐,好嗎?”
麵對女子誠摯大方的邀請,高寒沒喝酒都醉了。他定定的望向女子,她的美太古典了,即坦誠又羞怯,眼裡有、口中無。除了封建社會,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簡直就是非物質遺產。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眼睛清澈得不行,臉也發熱,點頭“嗯”了一聲。
而後,兩雙眼睛同時亮亮地對望一下,又馬上撤開。
甜笑中女子婉約站起,婀娜多姿邁著步子同女跟班走在前麵,及膝白色香奈兒套裙下露出兩節白玉蘭一樣的小腿……
高寒跟在兩步之後,心神激蕩。直至走進附近一家西餐廳,他仍墜仙霧之中……
席間,兩人互做介紹,女子名叫上官茗茗,北京人,與高寒同庚,略小幾個月而已。這是繼安晨晨之後第二個讓高寒在年齡上吃驚的女人,歲月至少在她身上作弊了十五年,怎麼看都是二十二三歲。她單身,父母都是退休官員。還有一兄一妹,兄從商,掌管家族企業。妹從政,現已副處級。她厭倦俗塵,崇尚真實和自由,每日由保姆阿露陪同著在澳門小賭遊玩。用她的話說,誰家父母不養個把冤家,她就是全家人最頭疼的那個。在澳門待了兩年了,雖小賭,但也輸了個天文數字。幸虧家境殷實,又有家族企業的股份,所以輸點也無關痛癢。她是嬌慣壞了,幾個月都不回一次北京,父母禁不住掛念經常過來陪她。她就這樣不缺金錢、不缺親情地在澳門追求她所謂的真實和自由。可是現實生活中根本追求不到真實和自由,沒辦法她就寫小說,要在小說中追求真實和自由,兩年下來,這種日子過得倒也逍遙自在……
女子雖是平白直敘,卻把高寒刺激夠嗆。此時他的五官很不協調,眉眼、鼻子都是硬冷的,嘴巴卻在微笑。
差距,懸殊的差距,公主和乞丐的差距。
但差距有時也是好東西,除了滋生恨,還能滋生玩世不恭和破罐子破摔的無羈。
高寒對自己的簡介更加直白,三進宮的勞改犯子,無業,自負,假清高,腦子裡全是不務正業、巧取豪奪和不勞而獲。一直行走在灰色地帶和法律邊緣,嗜賭,身負巨債……
反正高寒在簡介中除了不能說的全說了,最後一句話是:“現在的我是純純的貧困潦倒,又債台高築。無奈,隻能每天在娛樂場坑蒙拐騙,弄錢還饑荒。嗬嗬。”
聽完這番有悖常理的自我簡介,上官茗茗和阿露麵麵相覷,二者眼中的複雜不言而喻。但最終,上官茗茗還是執拗地拒絕了阿露的眼神警告,仍然回歸到那晚目睹高寒不為美色所動而帶給自己的迷惑和崇拜,調整著表情和音色說道:“如果一個男人敢毫無忌諱地袒露自己的暗瘡和身負的窘境,那麼,就算他真的那樣慘,也是一個有尊嚴的失意者,或者可以說他必定是位勇敢的騎士。我首先不相信你是自己形容的這種人,其次我十分好奇,既然那樣不如意,為何如此光鮮、如此魅力四射?能回答我嗎?”
高寒一笑,說道:“全是假的,包裝而已,否則如何坑蒙拐騙?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