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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同仇敵愾（5）
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家百年老店所經營的吃食味道很獨特，在春江城百姓心中絕對堪稱經典，傳說食過三天，仍然口留餘香。霍直也是吃過的，雖說沒有傳言那麼嚴重，但好吃確是真的。他把三輪摩托停在了一個蘇聯留下的老院套的門洞裡，背上裝著折疊鋼弩的帆布包，快步隱在街邊一家石鍋烤肉店的門側，從這裡可以看清斜對角百年老店櫥窗內外的一切。
他趕得很及時，其它車輛上的人都下得差不多之後，那台豪華奔馳s600的後車門被一位保鏢模樣的大塊頭拉開，從裡麵下來一位身披尼子大衣的中年男子。這個人頭發有些稀疏，臉型很剛毅，棱角分明，表情讓人琢磨不透，乍看眉眼很冷，但往下一看，稍薄的嘴角還掛著很成熟、很禮貌的微笑，透著一種很強的氣場，也含著一種拒人**裡之外的冷漠……
下車後，中年男子轉過身，衝車裡微笑著擺擺手，說了句什麼，車門隨即被大塊頭輕輕關上。大奔發動，駛上街心，向街口開去……
霍直微皺一下眉頭，但他馬上收攏心神，經過組合快照般的圖像在大腦裡加速呈現，他沒被開走的大奔分心，斷定車裡隻是家眷，剛剛下車那個氣質超凡的男人才是自己的目標——翁兆剛。
這家百年老店似乎被這夥大人物包了，在車隊到來時，老板及一班服務人員就恭迎在門口，等中年男人被一大群人簇擁著進到店裡之後，老板和服務人員才急忙從後麵跟入，隨手關了店門。
霍直的心臟跳得很厲害，抓著帆布包的手掌因為用力，都能聽到指骨節爆出的脆響。他的眼神像激光一樣透過玻璃窗，死死鎖住中年男人。三十米不到的距離，再加上店內通亮的燈光，對眼神不錯的年輕人來說，不會產生盲點，連對方嘴唇開啟的次數都數得清。
冥冥之中，命運總是為一切都做好了巧妙的安排。讀了十幾年的書，眼睛不近視、不弱視，也許就是為報父仇準備的。霍直瞄了幾眼那排豪華轎車，他知道每台車裡都有不止一位大佬們的保鏢。這些不夠級彆入席的馬仔此時此刻正在車裡警戒著周圍的動靜，如果被它們注意到自己，那麼，今晚的行動可不單單是失敗那麼簡單了，搞不好自己就要成為當年的蜀相：壯誌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他知道自己這身裝扮就像個不務正業的三輪車司機，再加上正值飯口，石鍋烤肉店門前的食客絡繹不絕，一般情況下不會引起保鏢們的注意。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佯裝食客，溜達進烤肉店。靠窗的位置已經被先進來的兩個男人占了，他選了一個視野通達、可以從食客們的縫隙看到街對麵情況的兩人桌前坐下，點了一盤烤肉、兩個烤餅、一瓶啤酒。當服務員替他在石鍋裡把牛肉煎好以後，他才從窗外暫且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形同嚼蠟般假裝吃喝……
看樣子本店的食客也被對麵的火爆場景吸引住了，個個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吃喝間隙都在一邊向窗外張望一邊談論，稱讚聲嘖嘖不止。尤其靠窗那桌食客，談話聲非常輕，眼睛都瞟著窗外，似乎就是為看對麵的氣派而來。
霍直咀嚼的動作很慢，噴香的美食一點也沒有打開他的味蕾。眼光鎖住的那個中年男人就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試想他如何會有吃喝的雅興？身旁椅子上的折疊鋼弩像有磁力一般，一直吸著他那焦躁的手指，每一次摸到那一束鋒利的箭矢，他都像用指甲摳進了仇人的心臟。
差不多一個小時過去了，咀嚼得再慢，一盤烤肉也被吃完了，連石鍋裡被煎得半糊的洋蔥都被他撿食乾淨。這個時候，對麵百年老店裡的宴席似乎正在接近高潮，他看到幾桌大佬都爭先恐後地與那個中年男人攀談，個個意猶未儘、個個久彆重逢、場麵堪比戰友聚會般熱鬨。雖然聽不見聲音，但他們的表情上全是血性與豪邁，氣氛空前的熱烈……
霍直覺得自己該做最後的準備了，中年男子出店門之際，就是自己下手的最好時機。至於能不能脫身，那就看命了！
結完帳，他挎上帆布包，腳步穩健地走出店門。而後，他目不斜視，大踏步往停放三輪車的門洞走去……
鑽進三輪車後打著火，他拿起一塊抹布蹭了蹭風擋上的霜花，然後將車開出門洞停下，隔著大約五十米的距離遙望百年老店……
又過去了二十多分鐘，他認為時間差不多了，掛上一檔，把三輪車慢慢往前開。開到剛剛吃飯的石鍋烤肉店門側，他將車子調了個頭停下，但沒熄火，與街對麵那隊豪車的車頭正好是反方向。他這麼做是有道理的，出手之後，不管結果怎樣，自己總要逃的。前麵不遠就是一條窄胡同，如果順利的話，沒等那些豪車調過頭，自己的三輪車就鑽小胡同裡了，這樣的窄街那些寬大的豪車是進不來的，自己逃命的幾率就高了幾成。
做好這一切，他的眼睛隔著風擋向百年老店裡張望。同時，他也瞟幾眼豪車裡是否有保鏢們的眼睛在注視自己。豪車的玻璃大多是茶色的，根本看不清裡麵的情況，跟掩耳盜鈴差不多。但他顧不了那麼多了，這條美食街在飯口時段是非常熱鬨的，像自己駕駛的這種拉腳三輪車並不少見，縱眼望去，目之所及三五台還是有的。
也許是這段時間每天都為複仇做準備而增強了心裡素質，他一邊盯著百年老店裡的動靜，一邊打開帆布包，手腳麻利地撐開折疊鋼弩，微低下身子，把箭矢搭上。試了試手感，覺得這麼久以來自己沒白練，這把具備一定殺傷力的冷兵器確實不再陌生，猶如自己的肢體一樣聽使喚。他的信心更足了，隻要那個被認定是翁兆剛的中年男人一出店門，自己就抬手扣動扳機，這支可以穿透薄鐵板的箭矢就會給對方來個透心涼。之後自己駕車一跑，就像電視連續劇一樣，是死是活都是下一集的事兒了！
時間在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過去，重大行動之前，人不緊張是假的，霍直握著鋼弩的手掌心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摘下毛線手套，抹了一把額頭，發現腦門上也汗津津的，這就是緊張的反應。他深呼吸幾下，又把手套戴上，時刻做好抬弩擊發的準備……
終於，櫥窗裡的大佬們開始鬆動了，有人起身穿外套，有人繼續脖子粗臉紅地大聲談笑著，但所有動作都標誌著宴席接近了尾聲。
霍直悄悄把劃車門的鐵栓扭開，讓車門露一條細縫，又慢轟了一下油門，讓三輪車保持“戰備”狀態，保證自己在兩三秒鐘之內就可以衝出去。然後，他把鋼弩低低地架在車門縫隙上……
又過了兩分鐘左右，開始有人先一步走出百年老店的大門。接著，中午男人也站了起來，微展雙臂，配合大塊頭把尼子大衣披在肩上，然後在人群的簇擁下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