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同仇敵愾（1）
為了儘快結束這一切，他做了以下幾項工作。首先，他通過父親在檢察院裡的老同事，了解到已經塵埃落定的強奸、殺人、拋屍案的大概真相。同時，也了解到那個主犯陳勇的舅舅翁兆剛是春江省第一號黑老大，父親的死全是因為此人要顛倒黑白而引起。其二，他這個政法大學的高材生了解到自己那些從書本上學到的思想在殘酷現實中太蒼白乏力了，根本就用不上。江湖上更是另一套道理，是錢、是權、是殘忍和血腥，還有你死我活的寸步不讓。以目前春江省的綜合形勢，就算自己長了三頭六臂，或是求神拜佛找到了此案的有力證據，但想翻案重審都太難了，簡直沒有絲毫勝算。其三，他弄明白一個道理，就算自己耗費十年的精力翻過了這件案子，頂多也是判主犯陳勇一個長刑，根本就不可能觸及到翁兆剛這個罪魁禍首的一根汗毛，父親的血海深仇照樣報不了，為民除害的目的也達不到。要想真正做到為父報仇、為民除害，隻能想辦法乾掉翁兆剛，就算與這樣一個大禍害同歸於儘，搭上自己也值了！
蘊藏在血液裡的這股力量促使他不顧一切地前行，他要把自己以前從不相信的人生哲學生動地轉化成複仇的動力，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辭。
一個莘莘學子竟然如此果斷地“棄筆從戎”，這樣的想法讓他對自己感到陌生。
於是，他專程回學校辦理了退學手續。回到春江城之後，他在地下商城一個不法商販那裡買到了一把鋼口不錯的尖刀，每天鍛煉完身上的肌肉就是磨刀和練習刺殺技巧，簡直把自己當成了現代荊軻。但翁兆剛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魔頭，怎樣才能接近他呢？霍直在昏暗的小屋裡開動了腦筋……
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已經立下破釜沉舟之誌的天之驕子麵前擺著一連串的障礙，要想接近翁兆剛，首先得對這個人有全方位的了解。自己接觸的可都是同學、老師，這些人都是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哪裡會知道黑社會的事情呢！無奈，暫時入不了虎穴，他隻能先到有老虎的山林邊去轉一轉，聞聞老虎的味道。
深秋的春江城總是透著一股令人畏懼的寒冷，尤其是夜晚，那總想往肌膚裡鑽的冷風毫不掩蓋陰險的意圖，嗖嗖地往人身上撲。霍直裹緊身上那件廉價的人造革夾克，摸摸兜裡僅剩的三百多塊錢，沒舍得打車，順著行人寥寥的人行道，緊著步伐向兩公裡外的“大都會”迪吧走去……
在社會經驗貧瘠的年輕人心中，這些迪吧、夜總會之類的娛樂場所應該就是黑社會聚集的地方，也就相當於虎穴外圍的山林了。“大都會”的門票是二十元，這可相當於霍直目前兩天的飯錢。交房租和為調查事實真相請客吃飯是必要消費，這半年裡，同學和老師那裡他都借過錢，總數也不過幾千元。但現在看起來，自己唯一沒有正確投資的地方就是這套廉價衣褲。所謂人靠衣服馬靠鞍，來這種花天酒地、一擲千金的地方，穿的太寒酸弄不好會被人當成另類，他不免有些心虛。但是在迪吧的玻璃門前一照，自己這英俊的外表似乎可以彌補衣著方麵的不足，自信又繞回到臉上，腰身也挺拔起來。
他以前也隨同學進過幾次迪吧，不是百分百的陌生。隨著喊麥男女dj夾著尖厲口哨聲的欲言蕩語，廣闊大廳裡響起震耳欲聾的狂野音樂，舞池裡染著各色頭發的青年男女瘋狂扭腰擺臀，好像他們的靈魂都被通上了電流，把頭都搖得像波浪鼓一樣，整個一片狂魔亂舞……
霍直在舞池和小吧桌的邊緣遊走了一圈，發現最顯眼的位置擺著一大圈白色沙發，就在dj台旁邊，炫燈一打，沙發白得發亮。一個身穿紅色西裝的瘦子坐在沙發中間，兩邊各有幾對男女陪襯著。搭眼一看，這位就是此處的王者。
仔細觀瞧了瘦子幾眼，霍直覺得這個人相貌平平，除了那雙薄薄的雙眼皮還算乾練，整個臉上再也找不到出奇的地方。他在這個大轉角沙發旁邊瞅了半天，看見其它小一點的沙發裡總有人端著載滿酒品和果盤的大托盤到大沙發裡“上貢”。而瘦子的表情酷極了，經常連眼皮都不抬，隻是彈了彈手指，上貢的人就腆笑著退去。台上喊麥的女dj和身上隻綁了幾條綢帶的領舞女郎不時向他投來媚眼，意欲獻上騷動的青春期，他也隻是報以淡淡的淺笑。
在學業上能表現出聰慧的大腦，在其它方麵也照樣出類拔萃。霍直斷定這個不足百斤的瘦子就是黑道人物，暗暗下定決心，就從他入手。
打定主意，霍直向一個爛仔模樣的家夥靠過去。這家夥一身奇裝異服，頭型跟大頭衝下撞響地雷差不多，就是一蓬爆炸雞窩。而且還染得五顏六色，不看臉的話，無異於一隻落湯七彩山雞。無論怎麼搖晃，他的扁臉一直朝著白沙發中間的瘦子，眼神也是不住地獻媚，簡直像聖教徒朝拜他們眼中的神。
“哥們兒，抽一根。”霍直掏出大半盒“555”牌香煙，往爛仔麵前遞了遞。
爛仔的表情先是怔一下，上下掃了兩眼之後，斷定這個穿著普通、麵容清秀的帥哥不經常來這種地方，應該是怕孤單想找個依靠。於是，他挺了挺胸脯，裝腔作勢地拿出老資格的派頭，瞟了一眼香煙的牌子，撇著嘴說：“咋的！認識我啊？”
看著爛仔審視的眼神，又瞟了瞟他那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的長相，霍直心中泛起一股鄙夷的惡心，但並未表現在臉上，而是滿麵堆笑地說：“哥們兒，一看你就是吃得開的人，我……我不經常來，想……想交個朋友。嗬嗬……”
一看被自己猜中了，爛仔的表情又高傲了幾分，嘴撇得更嚴重了，挺了挺脖兒，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霍直手中的香煙說道：“吆嗬！你還挺長眼睛，知道我愛抽這個牌子！”把半盒“555”煙都攥在手裡之後，他接著說：“我叫胡磊，不是狗戴嚼子胡嘞那個‘嘞’，是三個石字疊在一起的“磊”。你叫啥？哪個區的？”
“我叫張強，外縣的，以後我就叫你磊哥唄？”霍直撒了個謊。
“那不得有點見麵禮啊？半盒煙也太薄了吧？”胡磊貪婪的目光從小眼睛裡冒出來。
“那是！那是！磊哥，想喝啥？我請客。”霍直忍著心疼裝大方。
胡磊麵露喜色，右手大拇指往刻了一頭雄鷹的腰帶卡扣上一摳，又瞄了霍直兩眼，說道：“看你也不像有錢人，這樣吧！這裡的東西太貴，咱倆出去，到外麵涮頓鍋子咋樣兒？”
霍直一合計，自己這羞澀的囊中隻有三百多塊錢，在這兒還真就消費不起，如果到外麵涮火鍋的話，兩個人有一兩百塊錢足夠吃得溝滿壕平了。於是帶著感激的表情說：“磊哥，你太好了，真為兄弟著想。走，咱倆涮鍋子去！”
“走！”
胡磊晃動扁扁的身軀摟著霍直的肩膀，把“555”煙往嘴角一叼，也許大哥裝的自己都相信了，耀武揚威地出了“大都會”迪吧。
轉過一個街口，對麵就是一排餐飲店，兩個人選了一家川味麻辣火鍋城，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胡磊一通狂點，連青菜帶羊肉，再加上毛肚，一共十多盤，直到發現霍直麵帶苦相直咧嘴，他才收住唾沫星子亂飛的醜陋嘴岔，又點了十瓶啤酒方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