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朋友”
罵到興頭上，韓小個子又開始踢打起來，那種架勢簡直沒把這群江湖上的三四流人物放在眼裡，獨眼龍和郭豹子臉上的血把眼睛都給迷住了，讓他踹得仰躺在地。
這場血腥大案直接導致金利夜總會當時就被警方封門，翁兆剛和槍漏子也隨邵龍手下以及幾位現場目擊者一同被帶回刑警隊。一番詢問、做筆錄之後，事實擺在麵前，血案與翁兆剛無關，邵龍是在和翁兆剛“約仗”途中被不明身份的槍手打死的。無論翁兆剛手下行凶的疑點有多高，法律畢竟講的是證據，哪怕證據可以粗濫一些，但最起碼也得是具備點兒說服力的證據吧？而且案發時韓小個子和另外兩名資深刑警就在現場，人家警察的眼睛又不是瞎子，這還用多解釋嗎？
翁兆剛和槍漏子剛走到刑警隊的樓梯口，身後傳來韓小個子的聲音：“翁兆剛，等一下。”
槍漏子趕緊先行下樓。韓小個子走到翁兆剛麵前，掃了一眼兩側走廊，小聲問道：“身手挺利索，等我們追出去，連影兒都沒看見，是牙簽寶和黑軍嗎？”
翁兆剛臉上恢複了往日的沉悶，嘴角掀起一絲冷笑，用極細的聲音說：“沒看見的事兒我不好說。領導，五十萬給你放在老地方了，彆忘了去取。聽說你升副局長有希望了，給你提名的可是市局常委啊！”
韓小個子臉上立馬繃不住笑意，但一閃即沒，輕聲說：“這個案子不破有點壓力啊！”
“亡命徒殺完人誰不尥杆子？還等你抓啊！最近幾天估計你能破獲一起販毒的，這是個大功。”翁兆剛自顧自地點著一支中華煙。
“杜x丁還是x粉？”韓小個子有些急切地問。
“收著線報就知道了。”翁兆剛說完，一步一步堅定而沉穩地走下樓梯。
韓小個子抑製不住興奮，提高半個聲調，用笑鬨的口吻在背後喊：“跟我裝，跟我裝是不是？嗬嗬……”
翁兆剛沒再回頭。
不得不說鏟除邵龍這個活乾得夠漂亮，翁兆剛事先安排韓小個子帶著刑警出現在案發現場，這樣不但洗脫了他自己派凶殺人的嫌疑，又讓所有江湖人物都知道一個不爭的事實——翁兆剛一出現，邵龍死了。
邵龍的手下沒一個出來的，最輕的都因為流氓罪被勞動教養三年，重的甚至挖出傷害致死案件，判了無期。韓隊長功績卓著。
由此，江湖上再提起翁兆剛的名字，色彩濃鬱度大大超越了各區縣的龍頭老大。
半個月後，平店區最大的娛樂場所金利夜總會照常營業，那個翁兆剛許諾但半途而廢的夜場也在這裡重新補辦。不過，從此以後，這裡經常出現的卻是槍漏子的身影。江湖上都知道他是翁兆剛的大管家，目前瘸虎子的東力區和邵龍的平店區所有沾黑的營生都是他帶人打理，忙的不亦樂乎……
轉眼快過年了。這天傍晚，翁兆剛把黑軍、牙簽寶、槍漏子三個人召集到外道區的百年老宅裡。坐定之後，他接過槍漏子遞過來的“大紅袍”熱茶，抿了一口問道：“說說吧，東力和平店這兩個區還差在哪兒？”
槍漏子喜滋滋地說：“剛哥，現在這兩個地方都不差啥，兩個分局的人從來沒到咱們的場子裡攪過局，道上這幫癟犢子更不敢滋了毛兒，但我卻發現咱們還是漏了一個死角兒。”
“啥死角？”黑軍搶先問道。
自打他和牙簽寶蒙麵把邵龍打死之後，兩個人一直被翁兆剛安排在江城避風，兩天前確定沒有任何風險後才回的春江城。
槍漏子撣掉煙灰，往前探了探身，說道：“咱們放局、賣藥兒、開窯子、放高利貸、收保護費、再加上勒那幾個開發商的大脖子，三個月才整兩千多萬，還沒有那幫專門下套騙南方老客的騙子幾把整的多！不去比還覺得咱挺牛叉，一比他媽掉冰窟窿裡去了！”
見翁兆剛麵無表情，牙簽寶催促道：“噢？漏子，你好好說說，他們咋弄的錢？”
槍漏子喝了一口茶水，有滋有味兒地說道：“這幫玩意兒厲害呀！江、浙、福建、湖南、湖北，再加上山東、河南這幫倒騰物資的南方老客一來，這幫騙子準想辦法能接觸上。先在人家下榻的各個賓館酒店把戲演足了，然後再安排‘跑前景’的同夥事先把貨場擺平，等他們把老客往貨場一領，肯定有經理過來管這幫騙子叫‘老板’。接下來，老板一指成山的鋁錠、鋼材、糧食、木材……說這些物資都是他自己的。南方老客見著貨就沒啥可懷疑的了，趕緊回賓館談價錢簽合同吧！結果這幫家夥就用‘底籠換’的招式，把人家的彙票用事先準備好的假彙票換過來。這邊找個借口先穩住老客，那邊就去銀行用1:9或2:8的分成方式買通工作人員，把人家的幾百萬、上千萬的現金就提出來了，然後一轉身，全他媽沒影子了！你說這他媽的坑不坑人？南方老客逼的上吊的都有，那錢來的痛快啊！”
“哈哈……”
黑軍和牙簽寶哈哈大笑起來。
翁兆剛沒有大笑，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他們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人，一年下來乾成幾單就整個千八百萬的。在他們眼裡，坑那些南方老客都屬於小買賣。玩得高的，甚至都差點把江橋給賣了！從收益上來講，遠遠超過‘狼隊’、‘虎隊’、‘南下支隊’。不過，他們這些騙子裡的幾個領頭的跟我關係不錯。這麼的吧，反正錢這玩意兒不是好道來的也不可能好道花。漏子，你就代表我給他們打個招呼，讓他們下來單子就給咱們分一份。沒事過來捧捧局，多下點水子，也讓咱手下的兄弟們寬綽寬綽。但咱們也得讓人家舒服，隻要彆出春江省，黑道白道有事了，咱都不能看熱鬨。”
“妥了，剛哥，一會兒我就給他們這夥人裡說話最好使的趙平利打電話。”槍漏子有些激動，這就意味著又有一項大數額的進賬要滾滾而來了。
多半時間隻執行打殺任務的牙簽寶和黑軍聽完之後，感覺挺新鮮。牙簽寶問道：“剛哥，人家‘狼隊’、‘虎隊’專門走藍道，以賭為生。‘南下支隊’都是黃瘸子那夥的，登大輪坐火車去南方城市偷錢包。原來這些靠手藝吃飯的老把式都落套了，跟這幫騙子一比，整的都是仨瓜倆棗啊！”
翁兆剛嗬嗬一笑，輕輕撚滅煙頭，麵容親切地對兄弟們說：“貓有貓道，狗有狗道。這些在社會上闖出名堂的老人兒都有兩把刷子，而且這些靠手藝吃飯的家夥跟道上的朋友都不外。近一兩個月來，七區十二縣的藍把（賭徒）都到咱們放的局上捧過場。有些人的社會地位還不淺，雖然他們不參與道上的爭鬥，但人家眼窩子都夠深，誰行誰不行都在人家心裡裝著呢！隻要咱們鏟的硬，不管‘金、革、藍、戎’（行話，指黑道四大行業，騙、偷、賭、刀槍、）哪條道兒上的朋友，到時候都會給咱們添菜兒的。”
這番話說得三個人都不住地點頭，他們都把翁兆剛奉若神明，隻要這位領袖存在，眼前的錦衣玉食，還有將來的飛黃騰達，都像長了腳一樣在不遠處向自己移動。那種美好的前景無法不讓這三位不甘寂寞的人物激動，黑軍興奮地問道：“剛哥，接下來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