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接風局
接近酒店大門的時候，兩人拉開距離，一個人盯著左側，一個人盯著右側，最主要的是看看有沒有警方在這潛伏，其次也得防著瘸虎子的手下利用這個機會進行報複。
等進了酒店大堂，兩人緊繃的神經才稍稍鬆弛下來。久經江湖的人第六感都特彆敏銳，他們甚至可以聞出危險的味道。但並不是每一次都靈驗，危險該來時，從不打招呼，就像鬼魅幽靈一樣，突然現身。所以，時刻做好防範才是躲劫避難的硬道理。黑軍雙手插著褲兜，深色西褲顯得很有型，右手握著的手槍已經打開保險。牙簽寶的雙手插在皮夾克的側兜裡，右手握著的“東風3”就是從瘸虎子手上繳獲的那支，他還沒用過，子彈已經上膛。如果有任何危險情況發生，不管對方是警還是匪，他倆都會毫不猶豫地開槍。
手裡有槍的男人膽子都特彆大，這也跟兩人的經驗和自信有關。前些年剛出道不久，他倆就曾經和翁兆剛一起乾過幾次漂亮仗。最牛叉的一回被江湖上稱道了十多年，三個人手握兩杆獵槍和一把自製火藥槍，到呼縣把土豆子的賭局給劫了，搶走了五萬多現金。對方二十幾個人，手裡都有家夥，愣是讓他們仨幾槍削趴下一片，其他人也全給震住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卷走賭資。這一戰，使他們在黑道上人儘皆知。同時，也和土豆子一夥結下了梁子，見麵就刀槍對壘。
這些戰績就是資本，翁兆剛已經被黑道公認為站得住腳的人物了。牙簽寶雖說曾有過“腦力槍”的劣跡，但那次畢竟是針對當時春江省的頭號的人物，江湖中人也都深表理解。如今，黑軍和牙簽寶在春江城黑道算得上一流的戰將，無論出現在哪個場合，兩人都像建立過卓越功勳滿載而歸的船隻，就算拋錨多年，仍然擁有響亮而結實的榮耀和名號。何況就在昨夜，兩人又槍崩了瘸虎子，這種勢頭猶如剛出爐的火條，摸不得也碰不得。當他倆出現在皇朝大酒店十二樓的總統套房裡時，五桌賭局都停了下來，七八十人都像偶遇仰慕已久的英雄一樣，全部行起了注目禮……
其中有幾位女賭徒緊張得不行，像見到歌星的粉絲似的，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竟能與這兩位風雲人物同處一室，臉都紅了，甚至荷爾蒙都開始泛濫了。賭局繼續開始，她們卻忘記了看分到自己手中的四張撲克牌，坐莊的喊一聲“全殺”，成遝的人民幣被收走也不在乎，眼球一直追隨著兩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男神，直到人家打了一圈招呼後進了套房的裡間，她們仍在舔嘴巴舌地張望……
這還隻是黑軍和牙簽寶，可想而知，如果翁兆剛出現，場麵還將更加熱烈。在普通人眼裡，這些人個個都是引人豔羨、誘人探究的迷。
主持大局的槍漏子使勁拍了兩下巴掌，衝賓客們大喊：“各位繼續玩兒，今天剛哥出獄，黑軍和牙簽寶也得露個麵，特意過來感謝大家捧場。頭三天咱們猛點兒耍著，後三天剛哥做東，到時候咱們嗨起來……”
“好……”
“噢……”
大套房裡都是喝彩聲。
這些男男女女大多是職業賭徒，平時都是在文泰、左臣、樊莊等人的場子裡聚眾賭博、吸毒，每天從這些人身上抽取的油頭和賺取的毒資都不是小數目。甭管他們的賭資從哪裡來，反正貓有貓道、狗有狗道，賭徒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就算娶老婆、生孩子弄不來錢，但賭資肯定弄得來。賭徒們都一個德行，隻要見到錢，急得眼睛裡恨不得伸出一隻手，立馬拿去當賭資翻本。當然，賭是一條不歸路，輸光了之後非偷既搶、坑蒙拐騙，啥都不在話下。因此，賭徒們的麵孔也是一批一批地更新，不再出現的賭徒大都下場可悲，不是死了就是坐牢，全身而退的一個人都沒有。因為每天被這些“放局”的抽取的油頭就不是小數目，再加上賭桌上的錢也不叫錢，胡吃海喝也不在乎，久而久之，賭徒們的錢一部分進了“局長”的腰包，一部分被揮霍掉，最後的結局都是“或躺或臥”地淡出江湖。
當然，“放局”這個行當也不是誰都能乾得了的，必須是黑白兩道、官方私方都吃得開的大哥級人物才能支撐起來的買賣。那可真是一本萬利、日進鬥金。隻需在某家賓館、酒店開間房，供應些香煙茶水，再配上少許高利貸的本金，賭局就可以開張了。隻要保證官方不來抓賭、黑道不來攪局，賭徒們自然就願意到你的場子裡玩兒。輸輸贏贏之間，誰也不在乎貢獻給“局長”的那點兒油頭，安全又舒心的賭博環境才最重要。哪個場子最安全、最長久，就說明這個“局長”根基最硬，名號也會越來越響亮。賭局的場子基本屬於黑道人物的招牌生意，除此之外，“轄區”內的娛樂城、夜總會、歌舞廳、再加上純粹的x情和毒品行業，還有高利貸、追債、收保護費、替人平事兒、敲職業騙子的竹杠等等，這些都是財源滾滾的行當，怎能不“引無數英雄競折腰”？但這些還不是最賺錢項目，真正富得流油、讓這些江湖人物豁出性命去爭的，卻是行業壟斷。比如長途貨運、醫藥行業、煙酒批發、糧食、煤炭、房地產……還有很多很多。看似都是老百姓一天到晚吃喝拉撒的傳統行業，實則向上一捋，都與黑道息息相關，這便是黑道之所以產生的源頭。
這一夜，為翁兆剛出獄而擺的場子簡直火爆極了，來賓比預想的多出了一倍。不但文泰、左臣、樊莊三位大哥把他們場子裡夠分量的賭徒都帶來了，而且，歪嘴子也讓江兔子把和平區的一批賭徒帶來捧翁兆剛的場。更值得一說的是原來東力區的那幫賭徒，他們原先都在瘸虎子的場子裡賭，一聽說昨晚瘸虎子被黑軍和牙簽寶給崩了，這些家夥毫不猶豫地臨陣倒戈，立馬通過賭友介紹，紮進翁兆剛的場子。反正也沒人罵他們不守名節，理由很簡單，瘸虎子都躺在醫院了，他的手下又撐不起場麵，現在說不上都貓在哪個犄角旮旯躲風頭去了，難道讓這些以賭為生的家夥們改變本性嘛！笑話！
天都快亮了，賭徒們的興致依然熱烈酣暢，槍漏子手下的兄弟們都忙得不亦樂乎，一邊給各位江湖人物敬煙獻茶，一邊高聲叫喊：“押紅，夠一萬啦！上水兒嘍您呐！”話音一落，贏錢的人就遞過來十張麵值50元的嶄新綠票子（賭局規矩，贏者上水5）。
這桌剛喊完，那桌又起：“莊家殺通嘞！一共四萬整，上水兩千塊，繼續殺通嘞您呐！”
賭博是一場沒有刀光劍影的爭奪戰。牌九局就是這樣，輪番坐莊，隻要錢多，你就可以當“推手”，其他人按門押寶。一時間，有推的、有押的，此起彼伏，熱鬨非凡。一會兒你坐莊，一會兒他坐莊，四張撲克牌一配，立馬見輸贏。賭輸的人不甘心，還可以從槍漏子手裡借點賭資翻本，贏了連本帶利現場歸還。如果再輸了，就看會兒熱鬨，實在無法再開口借了，就從槍漏子手裡接過幾百塊錢的車馬費，悻悻離開，欠的錢三兩天歸賬。如果運氣好翻了本，就可以再坐莊繼續“推”。所謂錢不來回人不賭，一來一回的拉鋸就把放局的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