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貨郎的嬌小姐(種田)》轉載請注明來源:思兔閱讀sto.ist
大夏朝雖不似前人那般,到了多少年歲沒有定親嫁娶就會被強行婚配,可秦蓁一介孤女,又住在村尾,平日裡多多少少還是不安全的。
因此她出門在外的時候都會帶一把小匕首,以防萬一。
爹爹和相熟的叔伯當過兵,秦蓁自然也不是多怯懦膽小的主,小時候玩鬨一般學過三兩招,不至於傷人性命,但用於自保至少是足夠了。
可惜時代如此,鮮少有女子能自立門戶,否則秦蓁也不會精挑細選,希望能找個男子托付終身。
如她現在,父母去世後戶口就虛掛在周大石家。
周大石同秦父秦叔朗是戰友,歸鄉後在鎮上開了一家鏢局,邀了一些無家可歸的戰友組班底,有家有室的則偶爾來賺個快錢幫幫忙。
青州府城地界大,流寇山匪星星點點散落在幾條主要的通路上,倒也不成氣候,可總歸有風險,因此周大石的鏢局在日益繁忙的商貿中漸漸站穩了腳跟。
周秦兩人私交本就不錯,成親後兩家有來有往,關係更是親近了不少。
日子本該這樣和和美美地過下去,隻可惜天不遂人願。
秦叔朗存了些家底,偶爾上山打獵或走一趟鏢,掙的銀錢足夠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本以為生活會這樣平波無瀾的度過,沒想到那一次尋常的走鏢卻讓秦叔朗失去了生命。
作為家裡的支柱,秦叔朗的去世對於這個小家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
處理完秦叔朗的喪事後,秦母徐清媛因為悲傷過度幾經昏厥,可一想到自己尚未成人的女兒,隻能咬牙硬撐著。
於是她一邊熬著接繡活,給女兒攢嫁妝,一邊尋摸適合的女婿人選,希望秦蓁以後的日子能好過些。
但她也知道父母的選擇可能不是最好的,因此隻是寫了一份名單,而不是背著女兒給她定親。
徐清媛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卻不願意費錢買藥看病,秦蓁知曉娘親是存了和爹爹一起的心思,也不再勸,隻是強迫著自己成長起來,默默為以後一個人的生活做打算。
大夏朝有女子獨自成戶的先例,但條件較為嚴苛,需每年繳納二十兩的戶稅和千斤的糧稅。
富足的女子縱然承擔得起,可帶來的問題也足夠讓人煩惱,更彆說境況一般的普通女子了。
因此年歲滿了十四歲,但不幸失去親人的獨女除了嫁人,便隻能托關係將戶口遷到其他親戚名下,由他們承擔糧稅和人頭稅。
徐清媛臨終前托周大石一家照顧秦蓁,也取了未來五年的稅收銀錢給他們,知道差人打點得費些功夫,又估量著添了些。
但始終是麻煩了彆人,秦蓁心裡過意不去,這才希望能儘快找個合心意的男子訂親成婚。
而且大夏朝有規定,男子年滿二十或女子年滿十八歲還未婚配的,次年將翻倍征收賦稅。
雖說現在的秦蓁完全出得起這筆錢,可多收的幾百文好歹能買兩匹布呢,何必白白給官府送這個銀子?
秦蓁心裡頭思緒不斷,手上的動作卻依舊穩中有序。
“我爹說過兩天估計就天晴了,等日頭曬曬,我們就去山上拾柴火。
你們去不去?”
李成玉最先開口:“我就不去了,我娘說我這繡活還得多練練,省得嫁衣上繡壞了給她丟人。”
“有秦姐姐在,你的手藝可比以前好多了,你娘怕不是防著你去和某人見麵吧?”
李青竹笑道。
大夏朝民風較開放,男女之間的正常往來並不會被人苛待,但即便是訂親了,頻繁的交往也還是不太合適。
李成玉瞪了她一眼,自己嘟囔著:“有什麼好防的……”
少女眉宇間的歡喜明顯極了,嘴角還帶著不自覺的笑。
姑娘們也不戳破,隻是偷偷捂嘴笑。
李青竹又問了幾個沒表態的,轉頭向秦蓁詢問:“秦姐姐,你去不去?”
家裡的柴火確實不多了,秦蓁便點頭應下。
……
大雨斷斷續續下了兩天,果然在第三天的時候止住了步伐。
秦蓁的收尾工作已經完成,正好趁著有空閒,順路搭了牛車去鎮上。
牛車一趟要兩文錢,去鎮上也隻需半個時辰,如果是秦蓁自己走,得費上一個多時辰。
村裡的孩子走慣了,腳力比秦蓁強上許多,秦蓁本想學著融入他們,曾經嘗試過從鎮上步行回家,結果一半的路程還沒走過,就差點累倒在路邊,歇了許久才緩過來。
好在當時是下午,路上沒出什麼意外。
自此,秦蓁再也不做無謂的嘗試,老老實實花錢坐牛車。
“孫叔,這趟幾時走?”
孫良看了看天色,估摸著說:“約莫一個時辰,再晚了日頭太大。”
秦蓁去送繡品,費不了多長時間,孫良對她也算有點了解,因此並不催她,隻是叮囑往常最拖拉的人儘量快些,晚了就不等人了。
孫良早前拉牛車的時候,總有人賴著讓其他人等,時間久了孫良也生怨氣,有一次便直接走了,後來那些人罵罵咧咧來鬨事,孫良孤家寡人,又是有力氣的漢子,根本不懼怕這些。
不外乎就是和鬨事婦人家的漢子打上一架,事了,那些婦人不僅回家被罵了一頓,往後還得跑到隔壁村去坐車。
可隔壁村的車夫也不是個好欺負的,能不能坐上另說,外人總歸要受點排擠,把她們腸子都悔青了。
現在乘車的人乖覺了很多,連連朝孫良應下,心裡卻想著實在來不及就等下一趟,曬就曬些吧。
秦蓁背著頂上帶蓋的小背簍,朝東邊走去。
村裡少見的青石綠瓦在小鎮上比比皆是,而單座占地麵積最大的,當然要數富人遍地的東邊。
石獅鎮守的朱門自然不是尋常百姓能進的,做買賣的商販多是在宅院的後門交易,秦蓁也不例外。
她早已熟門熟路,讓守門的小廝幫忙通傳一聲後便在一旁等待。
青色的磚石上還帶著被雨水衝刷過的水跡,秦蓁走到雨水稍微少些的地方,計劃著待會去鋪子裡買點繡線,有一陣子沒買了,剩得不多。
身後不遠處的門戶裡由遠及近傳來一陣說話聲,秦蓁隱約覺得其中一道聲音略微耳熟,不由得留心聽了一耳朵。
“……小柳啊,還是你實在,朵朵紅珍新鮮又完整,先前你沒來,有個兔崽子竟然混了些尋常菌子糊弄我,好在廚子認出了,險些壞了事。”
這渾厚的聲音明顯屬於中年男子,其後果然接著一道溫和的嗓音,那聲音的主人不卑不亢道:“應該的,我們小本生意,自然得守好自己的名聲。”
“你我是信得過的,要不是上頭催,我也不可能找彆人。
對了,下次有什麼好東西,記得先往賀叔這送,先前那頭鹿味道不錯,老爺惦記了許久。”
“賀叔放心,一有貨了我就給您送來。”
大概是收拾好了,青年緊接著準備告辭:“賀叔事務繁忙,我就不打攪了,留步。”
賀姓男子也不多客套,“那我就不送了,你路上當心些。”
吱呀一聲響,巷子裡便隻剩下車軲轆漸行漸遠的動靜。
秦蓁回頭看了一眼,認出那高瘦的背影屬於前些日子躲雨的柳嵐。
——
群山在雨水的籠罩下霧蒙蒙一片,看不清晰,柳嵐脫下鬥笠和蓑衣,在堂屋坐下歇息。
怕漲起的水淹了秧苗,他上午便去田裡巡視了一圈,正好有個出水口被滾落的泥塊堵住,疏通後,確定沒什麼問題了才回家。
柳嵐平日裡靠賣山貨維持生計,卻也沒拋下父親留下的田地。
一畝水田和一畝旱田,不算多,但足夠他一個人過活。
淋濕的蓑衣掛在牆上,正在往下滴水,令人想起前段時間借的雨具。
紅珍的采摘期已經過了,柳嵐暫時能鬆口氣,不用再冒著山路濕滑的危險去雨後尋找,也不用大老遠跑到對麵的山上。
上次他隻是將東西還回去,並沒有花時間準備謝禮,一門心思全在掙錢上。
現在得空回想,不由得擔心秦姑娘會不會覺得他很失禮或是吝嗇,畢竟隻是一件小事,回個謝禮費不了多少時間和精力。
又或許秦姑娘並沒有多在意他。
柳嵐環顧自己家用黃泥夯的土牆,不禁歎了口氣。
秦姑娘家境好,吃穿用度比鎮上的人家也差不了多少,不僅會識字作畫,樣貌更是一等一的好,想必鎮上有許多心悅她的男子。
至於他這種凡夫俗子,秦姑娘估計是看不上的。
可柳嵐心裡隱隱有個聲音在說:萬一呢?
這幾年秦蓁一直在村子裡生活,隻有偶爾幾次去鎮上送繡品,而且在娘親去世後也試著融入大家,說明她並不排斥村裡,說不定……說不定……
柳嵐斂下心神,進了旁邊的屋子收拾東西。
春季吃食少,他存的部分山貨倒成了緊俏貨,因此現在剩的不多,唯一拿得出手的隻有一小布袋子的乾木耳。
不過昨日在山上摘了一籃子枇杷,給大伯家送了些過去,自己隻留了小部分,想著姑娘家應該愛吃這些,柳嵐便打算一並送去。
次日早晨,秦蓁推開門,卻沒想到門口放著一籃子新鮮菌子,最上邊還有黃澄澄的枇杷和一個布袋。
這種行徑略微熟悉,秦蓁探身一看,果然能看到泥濘路上的一行腳印,那尺寸明顯是個高的男子才有的。
能猜出是為了答謝上次借蓑衣的事,可這謝禮未免有些厚重,讓秦蓁一時不敢收。
如今並沒有災禍病亂,但家家戶戶依舊對食物看得緊,更彆說鮮甜多汁的果子了,不僅小孩喜歡,大人也偶爾嘴饞。
多數人家會在屋前屋後栽種果樹,除了家裡人自己吃,待客的時候也可以擺一盤,栽得多了還不失為一門進項。
村裡栽了枇杷樹的不在少數,隻是前段時間剛過豐果期,成熟的果子差不多都摘完了,現在的枇杷樹上唯有零星的幾顆黃枇杷。
看柳嵐送的量,大概是好不容易才尋摸到的。
等打開布袋一看,秦蓁更為難了。
一捧乾木耳,泡發後足夠秦蓁吃四頓,如果按五文錢一兩的市價來算的話,估計要十五文。
爹爹給娘親買首飾時,五兩十兩的簪子和耳璫秦蓁見過不少,對農家人來說價格昂貴的果蔬也不覺得稀奇,可經曆過三年的普通生活後,秦蓁知道,每樣東西都是大家不可多得的財產。
秦蓁琢磨著要不要送回去,隨即便歇了心思。
她和柳嵐的家隔了大半個村子,不管如何都不可能避開大家做到悄無聲息,屆時鬨得流言四起可就不好了。
秦蓁糾結半晌,最終還是將籃子提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