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蘭甯娘子卻是一個例外,是什麼樣的影響力,才能讓人破除陳規,為她破例。
謝傅問出了自己比較關心的問題,“地全,要見她一麵,需要多少銀子?”
胡地全哈哈大笑:“謝傅,你沒那麼命,彆做白日夢了。”
謝傅倒也並非做白日夢,他隻是想搞清楚,為什麼剛才瞥見這蘭甯娘子一麵,就突然回光了,嘴上笑道:“你就告訴我多少銀子,畢竟我現在跟公子混。”
胡地全竟是應道:“澹台公子算什麼?”
謝傅一訝。
胡地全道:“這蘇州有顧陸朱張四大名閥,還有一些名門富商,你就說澹台公子能排第幾吧。”
謝傅笑了笑,確是排不上號。
胡地全繼續道:“這個第一自然是誰都想見,但也不是誰都見得到,加之蘭甯娘子生性傲慢……”
謝傅道:“我知道很難,你就說需要多少銀子吧?”
“百八十兩吧,還要看她心情,蘭甯娘子不是一般的青樓娘子。”
什麼!
連謝傅這種習慣青樓揮金如土的人都不禁吃驚。
一百兩是什麼概念!
對於普通人家,五兩銀子已經可以過一年了。
在揚州,似寶書她們這種絕色名伶,麵資也不過五兩!
胡地全笑道:“若單單銀子還好說,蘇州是江南首盛,自不缺少有錢人,但銀子在蘭甯娘子身上並不好使。”
額……
謝傅突然想到什麼,“像她這樣的人物,怎麼會居於小小的回鶯院?”
胡地全道:“一兩年前,蘭甯娘子已經開始淡於人前,儘管如此還是聲名不減,在這回鶯院也隻不過掛個名罷了,就是秦樓也容不下她這尊大佛。”
兩人回到院子,謝傅將撿來的兩本書拿去處理。
沾了酒水那本放到院子裡晾曬,另外一本崩了線,重新用麻線縫訂起來。
然後到書齋教導澹台文望讀書寫字。
中午小秋又來討冰食。
謝傅哭笑不得,好聲勸了一句:“女兒家家的,這種太冰的東西真不能吃太多。”
小秋不悅道:“這麼熱的天,你是不是想見死不救。”
謝傅應了一句:“以前沒這東西,你們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小秋道:“我不管,反正現在有了這東西,再沒這東西活不了,我已經食髓知味,欲罷不能。”
小秋說著嘻嘻勾引道:“華兒說要給你做牛,盼兒說要給你做馬,還有的說要給你做……反正你想騎誰就騎誰。”
謝傅打斷道:“得了,我做就是。”
小秋一笑,“你這就是救命之恩,給你做什麼都不為過,要不你下回見了她們,先討個香吻試試,保證她們肯給。”
下午臨近黃昏,謝傅給澹台鶴情送來粥水。
澹台鶴情本在辦公,看見謝傅,直接擱筆站了起來,對著謝傅嫣然一笑。
斜陽入屋,映在她的俏白臉兒,宛如陽春二朵梨花。
謝傅一訝,這種感覺就好像突然闖入蘇州閨家小姐的閨室,乍驚!乍豔!
或許太久無聲,澹台鶴情笑道:“揚州無賴。”
謝傅愣了一下,這可不是她的風格。
澹台鶴情大概也意識到這四字有點過於輕浮俏皮,笑著掩飾一句:“二分無賴是揚州,豈不是揚州無賴。”
謝傅哈的一笑。
澹台鶴情轉身走到臥榻坐下。
謝傅笑著說了一句:“小姐就該多多休息,彆吃東西的時候都在書案前。”
“好。”
澹台鶴情輕輕應了一聲,似聽極了他的話。
臥榻中間置有一方形榻幾,榻幾置有爐瓶雜物,謝傅走近將粥放在榻幾上,恭站一旁。
澹台鶴情輕道:“你也坐。”
謝傅一笑,“我站著就好。”
“坐!”澹台鶴情聲音突然冷了許多。
謝傅這才坐下。
澹台鶴情忍不住怨道:“我都看不透你,那日在大廳作畫何等意氣風發,風流瀟灑,怎麼這會卻畏畏縮縮。”
謝傅笑道:“你是小姐,我是仆人,自要如此,若是放肆,豈不如同輕浮無賴。”
“我準你……”澹台鶴情說著扼住嬌喉。
謝傅盼首問道:“準我什麼?”
澹台鶴情哪說的出口,隻覺自己成了靦靦腆腆的小娘子,往日裡那些落落大方蕩然無存,嘴上傲道:“自己想!”
謝傅訝道:“這我怎麼想的出來。”
澹台鶴情低頭看向粥水,瓷匙輕輕撩動。
若說他是仆,自無男仆近身同坐之理。
若視他作先生禮遇,卻有孤男寡女之嫌。
這話反而更難說,還不如硬著頭皮把他當做小白臉,偏她又莊妍臉薄。
這戴上麵具做人,她早爐火純青,心裡卻想和他說些真實事,真心話,不想虛情假意。
澹台鶴情問:“手好點了嗎?”
“好了,不然哪能給你做粥。”
“我看看。”
謝傅伸過手去。
好是好了,還有淺淺的痕跡,看著這些痕跡,澹台鶴情眼裡滿是溫柔之色,情不自禁的輕輕伸出手去。
十指纖纖,白白淨淨,在謝傅手掌心溫柔的摩挲一下。
謝傅心頭微微一震,有種被蜜蜂蜇了一下的感覺,手也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
澹台鶴情這個時候也察覺到自己的舉止過於親昵,對於一個女兒家來說過於輕浮了。
手就停了下來,沒有繼續,給謝傅握住她手的機會。
無聲中,時間緩慢的都成了煎熬。
他定是怕我定他個非禮主母的罪名,所以才如此膽怯,呆子,你都忘記自己乾過什麼,我若要毀滅你,早就將你毀滅。
矛盾猶豫,澹台鶴情硬著頭皮,玉筍般的手指尖輕輕刮過謝傅手心。
一下!
二下!
三下!
嗷嗷嗷,謝傅已然成了鐵血錚錚男兒。
呆子,握住啊,我羞的不行了。
天知道,澹台鶴情做這一切要鼓起多大的勇氣,忍受著多大的羞恥。
在等待中,澹台鶴情一顆女兒家的心也顫抖著,忐忑著。
沒有任何驕傲,有的隻是一點小小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