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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小青開口叫道，不過她說話的聲音，除了白素貞其他人也完全不能聽見。
不知是不是李頭兒有心優待，上堂的兩人未鐐銬，走到大堂中央，許漢文也不跪見，隻是隨意往那裡一站，跟在後麵的許仙本來正要跪下，見了許漢文的舉動，猶豫一下，也跟著站立不動。
“來人可是許漢文、許仙兩位大夫？”楊知縣似乎沒有看見兩人不敬的舉動，輕聲細語地問道。
許漢文原本有意惹起楊知縣的怒氣，沒想到對方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脾氣和往日知道的大老爺很是不同，心中不由詫異，口上依舊回答道：“本人正是許漢文，這位就是我師弟許仙。”
“嗯，”楊知縣斟酌了一下，又問道，“昨日，李捕頭在你師弟身上搜出了五千兩銀票，對這些銀票的來路，你們有什麼解釋沒有？”
“哦，那個是我撿來的，不行嗎？”許漢文信口開河道。
“哎，他，他，他說謊啊。”小青指著許漢文結巴著對白素貞說道。
白素貞瞪了小青一眼，沒好氣地問道：“你希望他怎麼回答？把我們供出來？”
“哦，也是。”小青搔搔額頭，莞爾一笑。
“撿，撿來的？”楊知縣同樣對這個答案沒有準備，一時有些語塞，目光四下轉動，突然眼睛一亮，對著跪在一邊的一個大胖子說道，“錢富貴，是你來報案說三天前遭了賊，被盜去五千兩銀子，如今，許大夫說他的銀票是撿的，你還有其他什麼說法沒有？”
許漢文剛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堂下跪著一座肉山，心中就懷疑是此案的苦主錢員外，如今證明了他的猜測。
隻見那座肉山顫抖一下，一個有些結巴的聲音傳來出來：“這個……或許，或是是小人不小心掉在彆處，正巧被，被許大夫撿到了。就，就是這樣……”
許漢文腦子裡一團漿糊，原本他想激怒楊知縣，甚至不惜大鬨公堂，試著將設計此案的幕後人逼到前台，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有什麼企圖。哪曉得楊知縣態度突然轉變，自己胡謅銀票是撿的，楊知縣一不問時間、二不問地點，錢員外也無比配合，不過三兩句話就把盜竊重案變成了失物小案，自己憋足了力氣，拳頭卻沒有可以著力的地方，實在鬱悶得很。
“是小人胡亂報案，請大老爺責罰，也請許大夫多多擔待。”許漢文還在梳理著事件的脈絡，那邊錢員外還在絮絮叨叨，一邊說著，一邊還飛快地扭過頭來看了許漢文這邊一眼。
與他打了個照麵，許漢文眼睛一亮，隻見錢員外左眼黑了一圈，臉頰上還有些紅腫，凝神再向高坐在上的楊知縣看去。雖然楊知縣有意將半邊臉藏在陰影中，但許漢文分明發現了他右邊顴骨有些青紫的痕跡。
看來這兩位昨天夜裡都摔了不小的跟頭啊，臉上傷痕都還沒退去，許漢文心中嘀咕著，恐怕他們態度的突然轉變和這些傷痕擺脫不了乾係。
這又是誰在玩什麼花樣？許漢文眼睛餘光四處瞟了一下。小青看到了這個動作，連忙用手拍了一下自己挺起的胸膛，隻可惜對方什麼都看不見。
許漢文沒發現什麼異常，倒是聽見楊知縣又拍了一下驚堂木。
“現在案情已經清楚了，錢富貴員外丟失了銀票五千兩，謊報被盜，根據大宋律例，罰銀百兩，你可服氣嗎？”楊知縣首先對錢員外開口。
“服氣，服氣！”錢員外連連點頭，引得渾身一陣肉浪翻滾。
“至於許漢文、許仙兩位大夫，涉嫌入室盜竊一罪自然是不成立的，不過……”楊知縣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撿到五千兩巨款，不報官，昧作他用，根據大宋律……這個，本官判你們流放之刑。”
許漢文嚇了一大跳，之前楊知縣一味的幫自己脫罪，還以為會訓斥幾句就把自己兩人放了，哪想到不過拾物不交的罪名，居然判成流放這麼重的刑，連忙開口說道：“大人……”
楊知縣朝他擺擺手，打斷道：“念在你們兩人年輕無知，又是初犯，就判你們流放姑蘇。”
許漢文一下子又蒙了，自古以來，流放之所不是偏遠南疆，就是荒蕪西北，姑蘇城比錢塘還要繁華幾分，“流放”到姑蘇去，真不好說算不算處罰了。
“此去姑蘇，路途遙遠，本官念在兩位許大夫身體羸弱，特意撥銀百兩——就由錢富貴罰銀中支付，用於兩位許大夫路途中一應開銷。”楊縣令有些示好地向許漢文笑了笑，又扭頭說道，“李公甫，本官再命你沿途護……呃，押送兩位許大夫，務必將他們安全送到姑蘇城中，即刻上路，不得耽誤！”說完，又將驚堂木拿起，就要拍下。
“等一下！”一直沒有說話的許仙這會兒喊了起來，“小民家中還有不少藥材、書籍，還望大老爺寬限些時間。”
被打斷的時候，楊知縣明顯嚇了一跳，見許仙提的不過是些旁枝末節的問題，伸手抹了一把額上的虛汗，大度地說道：“恩，寬限半個……不，一個時辰，你們收拾好行裝，立即出發！”
說完，楊知縣抓起驚堂木，“啪”的拍下去，口中又喊了句：“結案，退堂！”一副生怕再出什麼波折的樣子。
“好了，他們都走了，我們也走吧。”小青拉拉白素貞的衣袖說道。
“那你想明白沒有？”白素貞問道。
“沒有啊……”小青滿臉委屈。
“沒有就一邊走一邊繼續想吧。”白素貞抓住小青的手，兩人身影一閃，便不知去向。
錢塘城外是瓦藍瓦藍的天空，厚薄不均的白雲堆積成各式各樣的圖案，陽光被雲朵濾了一遍，灑下來，顯得格外溫暖清新。山坡上、田埂旁，新鮮的綠色一片片冒出來，嫩得仿佛能夠掐出水來。出城郊遊的公子少年，就在山野之間追逐打鬨著，為了心愛的女子去爭搶春天裡開放的最美麗的那一支野花；他們的愛侶們正圍在山坡旁的樹蔭中，一邊用眼睛的餘光觀察著不遠處的少年，一邊小聲說著女孩們之間的悄悄話，銀鈴般的笑聲時不時傳了出來，如同天空中飛過的雲雀鳴叫聲一般清脆動聽；官道上，正駕著馬車路過的商賈似乎受到了這笑聲的鼓勵，手中皮鞭甩出一個鞭花，大聲吆喝一句，催促馬兒快走幾步，也好早一點交接完這趟買賣，能夠儘快趕回去與家中的嬌妻相會；而這些熱鬨卻並不被田陌間忙碌的農夫看進眼裡，他們隻是一心趁著天氣晴多種下一些瓜種豆苗，好為他們的婆娘孩子在飯桌上添上一道佐餐的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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