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鈴音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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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素白的手從門外探進來。

似乎是被江麵上的濕氣所浸染,修長的指骨看起來無比陰冷,像破水而出的豔鬼芳魂,白玉冰冷孤魂陰森。

蘇予辭推了門,慢悠悠地從外麵走進來,突然聽見一聲清脆的鈴鐺聲,麵上露出幾分意外之色。

他看向亓官綏,眼睫動了動:“亓官道友,你的蘭鈴響了。”

亓官綏怔了一下,半垂著眼。

他腰間的蘭鈴從未響過,為何今日忽然就有了動靜。

亓官綏維持著半蹲的姿勢,眉目愈發冷然朦朧。

男人肩寬腰窄,後背的光被遮得嚴嚴實實,薑稚魚整個人都被他的身體擋住,看不見人,隻能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

如同泉水飛濺、玉石相撞,清透動聽,其中還夾雜著些許少年人特有的低啞。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飛泉鳴玉之聲,卻讓薑稚魚忍不住地發抖。

雪白的貝齒不自覺咬住了下唇,薑稚魚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臉頰未乾的痕跡又再次被浸濕。

“果然是他!”

馮宜看著宿薑的臉逐漸發生變化,最後變成了畫像上的那幅模樣,驚詫萬分。

聽到馮宜的驚呼聲,亓官綏抬眼看向麵前兩人,目光在掠過薑稚魚時多停留了一瞬,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少女皮膚細嫩,白皙柔美的臉頰上有兩個異常鮮明的指印,很明顯是他剛剛強行喂藥時留下的。

亓官綏用指腹輕輕摩擦著腰間的蘭鈴,沉默不語,鴉羽似的睫毛低垂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薑稚魚不知麵前之人心中所思所想,眼下隻滿心都是畏懼,恨不得立即逃走。

她深吸一口氣,想要強行把委屈、害怕、膽怯等情緒一一強壓下去。

可這種種複雜的感受何其酸楚,薑稚魚一時憋不出,還是不爭氣地哭了出來,眼淚一時間流個不停。

像是察覺到了麵前之人的害怕,亓官綏很快恢複了心神。

他理了一下衣襟站起身,暈黃的燈火給他周身鍍了一層曖昧的邊,清冷的眉眼浸潤在夜色中,既顯清雅又不失端莊。

薑稚魚身體委頓在地,一下子暴露在眾人眼前。

少女身姿窈窕玲瓏,雲鬟霧鬢散了一肩,被淚水浸濕的麵容清純柔美,宛若一泓被暴雨打碎的盈盈春水。

明明是梔子花般不堪一折的怯弱長相,此時卻帶著一些不自知的惑人媚態,好似燃起的一簇荼靡之火,焚得人眼灼。

周邊驟然安靜了一瞬,薑稚魚不明所以,強迫自己睜開眼,黑色的眼睛裡霧蒙蒙地淌著水煙,像是銳利的綺麗蒙上了一層紗。

於此同時,也看清了那個讓她恐懼害怕的源頭。

來人一身大袖交領白袍,袖口衣領處銀紅的真絲繡線流光暗轉,精美華貴,徐徐走來時流露出一種士族公子才有的風雅昳美,仿佛剛從經年古畫中踏步而出。

待走近了,薑稚魚才看清他的臉。

少年容顏昳麗,夭桃稠李,眉睫濃黑似墨畫,薄唇血紅如石榴,襯著那蒼白到幾近透明的膚色,無端衍生出一種異常鮮明的香冷豔濃之感。

單從麵容上來看,這兩人的年齡相差不大,身量也很是相仿,薑稚魚因恐懼很快又低下了頭。

很快,一道瘦高的陰影冷不防地從頭頂落在她身上,幾乎罩住了她全身。

薑稚魚跪坐在地上下意識抬頭看去,視線猝不及防地與來人對上。

距離很近,咫尺之遙。

少年生了一雙勾魂奪魄的桃花眼。

那雙眼眼皮很薄,眼尾略微上挑,上眼瞼的彎曲弧度裡藏著一轉兒穠殊緋紅的豔麗,婉轉流連,近乎妖異。

蘇予辭俯身看她,視線極其緩慢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長長的發穗隨著低頭落在臉旁一側,最後定在那張哭得有些稠麗的小臉上。

“這位姑娘難道就是凶手嗎?”

蘇予辭略壓低了嗓音,薄唇勾起一個算得上是友善的弧度,隨後直起身,拉開了距離:“隻是,怎麼哭成這般模樣啊,是心虛,害怕嗎?”

明明那語氣沒有任何惡意,態度也很溫和,可就是無端地讓人後背發涼。

薑稚魚鼻頭微紅,被咬得紅腫的下唇顫巍巍地抖著,身子一點一點朝宿薑挪去,想要以此得到一些庇護。

亓官綏垂眸望向薑稚魚,見她一副被驚嚇過度的無助模樣,似乎是怕極了蘇道友,開口輕輕陳述道:“隻是排查,姑娘不必如此驚慌。”

“若是人真的是他們所害,亓官道友又該如何?”

明明是問亓官綏,蘇予辭的視線卻對著眼眶含淚的薑稚魚,一字一句,說得極慢:“難不成隻因蘭鈴音響,便要置那些枉死的玉河弟子於不顧?”

薑稚魚縮著身子,屏住呼吸,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後偷偷支起耳朵仔細聽他們的談話。

蘭鈴?

那是什麼?

除了知道他們是來抓她和宿薑的人之外,她並不清楚他們口中的蘭鈴是什麼,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可薑稚魚敏銳地感知到,這或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她偷偷抬眼,去看麵前不遠處那個極年輕的男人,他腰間掛著一枚青玉長墜印章,印章旁邊還有一串粉色玉石鈴鐺。

薑稚魚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蘭鈴了。

亓官綏默了默,垂下眼,袖口下修如梅骨的指節微微曲蜷,不動聲色地撫過了鈴身上帶著涼意的紋路。

若人真的是他們所害,他自然不會因蘭鈴一事便心存私心,行包庇袒護一行。

這不符劍宗的規矩,也不是他的做派,說到底也隻不過是個陌生人。

“不如何,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本就合理。”

“蘇道友,”

亓官綏抬起眼,眸色清冷,聲色沉靜,緩緩道,“隻是事情尚未有定論,倒也不必過早便定下罪責。”

“也是。”

蘇予辭聞言掀起唇角,很輕很淡地笑了一下。

眼見氣氛逐漸變得不對勁,馮宜回過神來趕緊將虎口放在嘴下輕咳一聲:“咳,那個,既然已經抓到疑犯,不若現在就回城中,我等也好及時向城主複命,兩位道友覺得如何?”

他們不是來抓人的嗎,如何演變成了眼下這個局麵場景?

馮宜想了想,好像是從那個什麼蘭鈴之後,氣氛就變得有些不對勁了。

所以說,那蘭鈴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有這麼重要嗎,他怎麼從未聽說過?

況且這兩人不都是上宗來的嗎?這話裡話外的,怎麼看起來關係一般般啊……

馮宜百思不得其解,他的目光漸漸轉到薑稚魚那裡,見她抱著身側少年的手臂,恨不得整個人都貼上去的畏縮模樣,更加疑惑了。

這膽子未免也太小了,如此怯弱,真讓人懷疑人是不是她殺,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旁邊那位乾的。

聽到馮宜的話,蘇予辭笑了一聲,優哉遊哉地開腔:“隨馮道友的意即可。”

亓官綏靜靜立在一旁,明淨淡漠的眼眸如棋子般黑白分明,看都沒看薑稚魚一眼,仿佛剛才為之辯解的不是同一個人,隻跟著說了句:“可。”

隨著他們話音的落下,兩名玉河弟子很快把宿薑從她身邊拽走。

剩餘那名圓臉小弟子見少女跪坐在地上,因為克製著抽泣聲,肩膀微微顫動著,一時有些無措。

他臉色變得通紅,原本粗魯的動作也不自覺放輕:“姑、姑娘,勞煩姑娘隨我們走一趟。”

玉河城府,芙蓉花盛,蕊穠葉翠,半掩玉腰奴。

璿璣堂內,馮榮坐在大堂高位上,將他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原來就是他們害了我城中弟子。”

一番話說完,他很快從椅子上站起來,抱拳對著蘇予辭兩人道:“勞煩兩位道友替我抓住了凶手,馮某當真是感激不儘!”

而後麵色不善道:“既如此,今日我便要讓他們以命償命,來慰藉我玉河那三名弟子的冤魂!”

聽到這,宿薑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琉璃般的眼瞳裡滿是坦蕩:“敢問城主可有什麼證據證明人是我們所害,單憑幾隻小蟲子就這樣草草了事,恐怕不足以服眾吧?”

少年的麵容還有些稚嫩青澀,瞧人的時候總是一臉人畜無害樣。

隻是一笑一說話,唇邊就會露出尖利的虎牙,隱在深處的凶氣便掩不住地往外冒,將那點懵懂可憐相蠶食得一乾二淨。

“不足以服眾?”

馮榮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一般,冷笑一聲,“真是強詞奪理,若不是,那血中為何沾著你們的靈息?你們又為何心虛用什麼易容丹?”

宿薑神色不變,頷首道:“城主可真是會說笑,說不定是路過時不小心沾染到了,再說了,我和妹妹出門在外,以防萬一用了易容丹,怎麼到了城主口中就成了殺人的罪犯了?”

正因為知道他們是什麼德行,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宿薑絕不會全盤托出,既有本事那就真的找出證據,剛好也能看看是否有轉機。

想到此處,他歪了歪腦袋,斜了一眼馮榮,表情非常地無辜:“凡事……都要講證據的啊,馮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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