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那最後一塊羊皮破碎,恰恰是繡紋成功的表現。
隻因柳芸香為符紋啟靈時,產生的靈力衝擊太大,羊皮不堪承受,這才發生了龜裂。
趁眼下手感正好,她取出冰蠶絲,符紋形狀早已了然於心,起針便一鼓作氣繡了下去。
初時一針一線還看得分明,不知不覺間,下針速度越快,到最後幾乎出現重影,她自己卻毫無所覺,整個人進入一種幾近玄乎的狀態,直到靈力徹底耗儘,才恍然回神,意猶未儘停了手。
再看那張冰蠶絲,上頭竟繡出了三道完整的符紋,雖然還未啟靈,但她本能地知道,這些符紋都成功了。
隻是,柳芸香內視丹田情況,無奈笑了笑,靈力實在消耗得太乾淨,一點兒都沒剩下。
她放下針線,起身走到靈田間,盤腿坐下,運起功法。
靈田上方籠罩的五行菁純靈氣受到吸引,盤旋著彙聚,自她頭頂灌注而下,一遍遍衝刷經脈與穴道,直至渾然融為一體,徹底投入丹田。
許久後,柳芸香睜開眼,臉上露出個淺淺的笑容。
就在方才,她踏入了煉氣二層。
這雖然是個驚喜,卻不算太意外,修行路上,本就是修為越低,越容易進階。據說修真界那些頂尖的天才,隻需幾個月就能築基,和人家相比,她的成就不值一提,還是得努力修煉才行。
那辛苦得來的冰蠶絲,最終被做成三個儲物袋。
啟靈之後,柳芸香仔細檢查了一翻,儲物袋所能容納的空間並不算大,隻有丈許長寬,一間小屋子的大小。
畢竟她隻是個煉氣修士,所能繡製的符紋等級也不高,那儲物袋隻能算低階法器。
梁青山卻覺得已經很了不起了,“一間屋子還不夠大?咱們要是再去抓羊,四五頭都能裝下啦!”
他那時隻背了一頭羊回來,就累得哼哧癟肚的,媳婦兒做的三個儲物袋,起碼能裝十五頭羊,意味著她比他厲害十五倍!
柳芸香樂道:“哪有這樣算的,還有,你隻裝羊,就不裝彆的了?”
她一邊說,一邊將一個儲物袋遞給他。
冰蠶絲本是透明無色、華光流轉的模樣,做成儲物袋後,外表就變得灰撲撲的,看起來像個普普通通的荷包,兩人一身布衣,帶著正合適,並不顯得突兀。
梁青山有點不放心,“這麼寶貝的東西,被我弄丟了怎麼辦?不然都放你那裡吧。”
“沒事,在上頭滴一滴你的指尖血,就算彆人撿去也打不開,你這個荷包裡頭就裝些吃的,平日修煉好及時補充體力。”柳芸香道。
她手裡還有兩個儲物袋,一個用來放日常物品,令一個則專為出門準備,以後在外頭打到獵物、或者采摘靈植草藥之類,就方便多了。
梁青山聽了,默默把儲物袋揣進懷裡深深藏好,這神奇的荷包是媳婦兒親手繡的,裡頭那些好吃的也是媳婦兒親手做的,他保證就算自己丟了,也不能把荷包弄丟。
這趟雪山之行,除了冰蠶絲,他們還收獲了一罐木梨花蜜。
之前沒功夫,這會兒才有心情拿出來好好品嘗。
也不需要彆的什麼,柳芸香隻從小溪裡打了一壺水,燒開放涼後,就用這雪山上流下來的水,衝泡雪山裡得來的蜜。
不似尋常蜂蜜那般甜,木梨花蜜甜味很淡,若有似無,更多的是一股清冷凜冽的味道,仿佛雪山上迎麵吹來的風,夾雜著萬年不化的高山冰雪的氣息,一杯下肚,渾身燥熱都去了,整個人由內而外的寧靜下來。
梁青山咂咂嘴,點評道:“適合夏天喝,比什麼酸梅湯綠豆湯都好使。”
柳芸香笑著讚同,“那些解暑湯劑喝多了傷腸胃,木梨花蜜卻能養人,就留著等夏天再享用吧。”
將花蜜收進庫房,她又從裡頭拿了包藥材出來。
梁青山的藥浴已泡了六次,今天該泡第七次,按照這個進度,過不了多久九副藥便能全部泡完,之後就要準備第二張方子上的藥了。
那方子柳芸香早已看過,裡頭一半是尋常的藥,一半是靈藥,等到第三張方子,就全部換成了靈藥。
尋常的那些藥,藥房裡都能買到,隻有一樣五十年份的人參,或許要費些心思。而那一半靈藥,她已翻找過書中記載,在山門附近都能找到,倒不算麻煩。
“五十年份人參?!”梁青山剛泡完藥浴,正有氣無力癱坐在地上,聽見她的話,整個人跳了起來。
見他反應這樣大,柳芸香好笑道:“五十年的參雖少見,說到底還隻是凡藥,裡頭連靈氣都沒有,若真論起珍貴程度,你每日當飯吃的青竹米都比人參寶貴,更不要說其他的靈果、靈獸肉,怎麼這些吃得,人參卻用不得?”
“是這樣嗎?”梁青山呆了一下。
他隻是一聽說五十年,就有點被唬住了,長久以來的觀念一時難以轉變,總覺得人參是富貴人家才用得起的。
之前買個十年參,便覺得自己夠敗家了,五十年的人參,都快趕上爺爺的年紀,居然要拿來泡澡,他立刻感覺太夭壽了。
但現在聽柳芸香這樣說,想想似乎確實是這麼一回事,那麼多含有靈氣的食物都吃了,四五百斤的靈羊都抓來燉過,他懷裡還揣著個能裝下整個小房間的荷包呢,哪個不比人參稀罕?
梁青山抓抓腦袋,有點不好意思,“是我太大驚小怪了。”
“你隻是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而已。”柳芸香含笑搖頭,“不過,藥房裡的人參多是一二十年的,即便有好參,也多要給貴客留著,咱們這樣毫無根基的,就算有錢,人家也未必願意賣,不如還是請大堂哥幫忙打聽一下。”
那些商戶,凡是能做大的,背後必定有足夠的關係,藥房也不例外,有了好藥材,不是優先往深宅高院裡送,就是留著以備不時之需,這些都是維持人脈的關鍵,像他們這樣的平頭小百姓,捧了錢去,都不一定能買到。
“行,我下回見到就跟大哥說。”梁青山不太明白這裡頭的彎彎繞繞,不過媳婦兒既然這樣說,那他照做就是了。
隔天梁青山照舊去給酒樓送菜,柳芸香起來後,見日頭不錯,便把被褥搬出來晾曬。
正在院子裡忙著,周月華隔著院牆喊她,“芸香,趕集去呀!”
“是嫂子來了。”柳芸香忙招呼她進來坐。
周月華擺擺手,道:“明天不是臘八麼,家裡也沒點像樣的東西,我想著去買點紅棗、花生熬臘八粥,正巧今天嶺外有個集,你去不去?”
這麼快臘八了?柳芸香發現自己這段時日沉迷製作儲物袋,珠界內外時間又不一樣,都有點今夕何夕的恍惚了。
她笑著點點頭,“行,嫂子稍等,我拿點東西。”
回屋拿上籃子和荷包,鎖了院門,和周月華一起往嶺外走去,“怎麼沒帶上孩子?”
周月華嗨了一聲,“帶他們乾什麼,等下鬨著要買那個要買這個的,煩都煩死了。”
柳芸香笑道:“我可要為秀姐兒和平安喊屈,村裡可沒有比他們更乖巧的孩子了。”
周月華嘴上嫌棄,實則心裡對好不容易得來的兩個孩子疼得很,聽柳芸香這樣說,臉上笑容怎麼也收不住,“你可彆被他們騙了,就是在外麵裝乖,私底下不知多皮呢。”
一路聊著家常閒話,等出了嶺內村那道山口,邊上沒人時,周月華湊近了壓低嗓音道:“你大哥前天回來,說往後要去書肆當掌櫃了。”
“那可要恭喜嫂子和大哥。”柳芸香笑著道。
周月華嗔她:“你這人,肚子裡真能藏住事,裝得跟不知道似的。他私下悄悄跟我說了,這事兒多虧了你跟青山幫忙,不然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熬出頭。”
柳芸香便道:“那也是大哥自身有本事,換個人來不一定成。”
“他能有什麼本事。”周月華笑著嫌棄,又道,“他隻跟我提,連爹娘都不敢說,你也知道我們那院子的情況,要是爹娘知道,二弟和弟妹也就知道了,就他們那德性,還不得到處嚷嚷?到時候你們可彆想過安生日子。所以你大哥就說,不能往外提。彆的倒沒什麼,隻是我想跟你們道謝,都沒法大大方方的。”
許家壽宴過去後,梁青河雖然得了那位二公子的許諾,可以去書肆做掌櫃,卻一直閉口不言,直到近日事情落定,才對家人提起。而其中梁青山與柳芸香幫的忙,更是隻對妻子提及,就是為了不給兩人帶來麻煩。
聽了周月華的話,柳芸香笑道:“說什麼道謝,往後我跟青山要麻煩大哥大嫂的地方可多著,到那會兒,說不定你們還要嫌棄我們呢。”
周月華瞪她一眼:“我倒怕你們不來找我,有事隻管來!”
“哦呦,大嫂子好凶,嚇得我腿都軟了。”柳芸香佯裝害怕,麵上卻笑盈盈道。
“你這壞丫頭!”周月華繃不住也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