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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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風波過去後,宮裡安靜了一些時日,但隨著天氣越來越炎熱,各宮用冰的需求變大,往年送到長春宮側殿欣太嬪處的冰都緊巴巴需省著點用才能撐到夏末,今年這回倒是充裕,幾乎跟正殿淑太妃的用度相差不遠了。

宮裡人最會看風向,欣太嬪的外甥女溫夫人得瑞王殿下的青眼,又照顧病重的殿下有功,承明殿都送了幾回賞賜到長春宮側殿。

緊接著沈太後、梁太後也有陸續有了賞賜。

那位溫夫人從一開始人人避之的晦氣命格,到現在都想要為之交好的對象。

溫眠從承明殿回來,雖一路上都是尋著陰涼處走,也難免出了一身汗。好在一回來,知雨便備好了沐浴的水,溫眠習慣性的滴兩滴香露解乏,靠在浴桶邊緣舒服的閉上眼睛。

瑞王病好後,還是會不時讓她做吃的送過去。陛下和太後都默許了,她如今有了陛下那句話也安心的留在了宮裡,等著姨母和陛下選上合適人選再出宮嫁人。

往後的日子漫長,她想,她應是能將日子過好,夫君也能放心了吧。

溫眠換上一身清爽的裙裳,去正廳找姨母。

欣太嬪正扶著沅沅在地毯上站起來,沅沅感覺好玩,小腿蹬來蹬去,一個屁股蹲又坐了下來。

小家夥眼尖的看到溫眠過來了,嗚哇哇的高興地舞著小手,想要溫眠抱。

溫眠將沅沅接到懷裡,親了兩口,在欣太嬪的身旁坐下來。

欣太嬪說:“今天可還順利?”

溫眠點了點頭,“不過瑞王殿下讓我明兒多做點,他想讓他的小伴讀們也嘗嘗。”

欣太嬪失笑道:“原想著瑞王去讀書就沒那麼惦記你做的吃食了,沒想到還是這麼饞。”

溫眠想到瑞王那副想炫耀的模樣,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欣太嬪:“對了,這天越來越熱了,兩宮太後都有意前往行宮避暑,說不定陛下也會去。因著那去避暑行宮的隨行人員名單,現在這宮裡的人都活躍起來了,都相爭著能去的名額。”

溫眠有些好奇。她還以為宮裡這些貴人都一直待在皇宮裡,沒想到還會出宮避暑。

欣太嬪為她解釋:“其實往年遇上這種酷暑也會去行宮避暑,帶的隨行人員眾多。除了宮裡的,朝臣和宮裡太後娘娘沾親帶故的勳貴們也會去。行宮之中規矩不似皇宮裡這麼森嚴,能遊玩打獵、遊船賞景,娘娘們興許還會辦宴,總之會熱鬨好玩很多。”

“那姨母你會去嗎?”溫眠問道。

欣太嬪搖了搖頭,“我並不是兩宮太後身邊親近之人,不會有我的名額。”

溫眠抱著沅沅靠在欣太嬪肩膀上,柔聲說:“我們和姨母留在宮裡也能熱熱鬨鬨。”

欣太嬪笑了笑,抬手拂了拂溫眠的鬢發。

——

翌日,溫眠做了六碟糕點,其中有一碟芙蓉糕是準備送給陛下的。

陛下也算是為她解了圍,可她一無所有,實在不知要如何報答這位富有四海的天下之主,便每次給瑞王殿下做吃食的時候多做一份交給汪公公。

儘管陛下應該不會吃,也算儘了她的一份心意。

溫眠如常來到承明殿,小太監們笑臉相迎,都喚一聲溫夫人。

溫眠朝他們笑著點了點頭,四處張望尋找汪公公。

遠遠地瞧見汪公公站在大殿前在跟一個身著官服的年輕男子在說話。

原本隻是隨意的一眼,溫眠卻愣在原地,目光定定望著那邊不敢錯眼,險些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尤其是當那男子微微偏過頭那一瞬,熟悉的輪廓令溫眠如遭雷擊,感到一陣暈眩。

“溫夫人、溫夫人這是怎麼了?”

溫眠回過神來,下意識往前想看得更清楚些。

可惜隻一眨眼,那男子便進了大殿,消失不見了。

注意到她的汪任走過來:“溫夫人今日又做了糕點送來了?”

溫眠提著糕點的手攥緊了些,她張了張嘴,想要問剛剛那人是誰,可看著汪公公那笑盈盈等著她說話的模樣,她又突然清醒過來,以她如今身份處境,在禦前打聽人是忌諱。

況且那人穿著官服,怎麼會和她記憶裡行商的丈夫有關係呢?興許是她一路熱暈了頭,看花了眼。

“溫夫人可是沒休息好,怎頻頻走神呢?”汪任對這位溫夫人有著十足的耐心。

溫眠勉強一笑,低下頭將食盒打開,拿出一碟芙蓉糕,“汪公公,這是今日的。”

汪任笑著接過:“溫夫人有心了。”

他見到食盒中還有好幾碟點心,又見溫眠手指攥得發白,便指著一旁的小太監,嗬斥著:“還不幫溫夫人提著。”

溫眠雙手無力,順勢鬆開了手,對汪任道:“汪公公,我去瑞王殿下那兒了。”

汪任笑著:“溫夫人慢走。”

——

沈南則進入大殿後,見陛下沒有向往常一般坐在書桌前,而是散漫地倚靠在窗邊的軟塌上,前麵放著一盤殘棋。

他的手慢慢在棋麵上摸索,修長手指點過一枚又一枚黑白棋子,卻又並不挪動它們。

“微臣拜見陛下。”沈南則拱手行禮。

“自遠,你來的正好,跟朕對弈一局。”蕭元熾沒有看他,隻點了點棋盤。

沈南則知道陛下此時眼睛應當視物模糊,看不太清楚棋盤,但他沒有提起這事,隻平平應道:“是,陛下。”

沈南則剛剛落座,汪任便帶著內侍進來奉茶,還端了一碟糕點放在棋盤的一旁,小聲道:“陛下,溫夫人剛剛送過來的。”

沈南則朝那盤糕點看了眼,剛剛進殿的時候就聽到汪任在喚什麼溫夫人,這會又在陛下麵前提了這位溫夫人,他好像不曾聽到陛下的後宮有納夫人?

不過陛下對那碟賞心悅目的芙蓉糕沒太在意,而是執起一顆黑子落定。

幾回合下來,蕭元熾隨意問起:“蕭元禹讀書如何了?”

沈南則斟酌一下回道:“瑞王殿下天資聰穎,隻是玩心略重了些。”

蕭元熾斜倚著,“這回去避暑行宮,你也隨行繼續管教他,免得一時鬆懈又玩野了心。”

“是,陛下。”

沈南則問道:“陛下此次也要親自前往?”

蕭元熾:“朕若不動一動,怎會給人機會呢。”

沈南則不由想到了前些日子被封查起來的清風觀,還有曾在南楚剿滅白蓮教時曾聽到傳唱過的歌謠。

前朝後宮,看似平和,實則也沒有一時半刻平靜。

一局棋局走到尾聲,沈南則投棋認輸。

“自遠這謙讓的毛病真是改不掉了。”蕭元熾笑容淡淡。

“怎敢與陛下談‘謙讓’,實在是技不如人。”沈南則態度謙和。

蕭元熾失了興致,讓他告退離去。

待沈南則走後,汪任進來向蕭元熾呈上名冊:“陛下,兩宮太後欽點的人員名額,還有朝中重臣及家眷隨行的名額都在其內。瑞王殿下嚷著要溫夫人也隨行,您看是否要添上?這回隨行不少青年才俊,陛下若要為溫夫人挑一挑,也是個好時機。”

蕭元熾乜斜了汪任一眼,語氣聽不出情緒:“你倒挺會自作主張。”

汪任慌忙跪下請罪,陛下這話應該是準了吧?不過怎麼感覺背後涼颼颼的。

——

溫眠從承明殿出來就一直魂不守舍,她心神不定地不住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先前看到的那一幕在腦海中翻來覆去地回想。

是她想念出現的幻覺,還是內心裡不肯相信夫君是真的不在了。

她的腳步越走越慢,最後停下,回頭看去。

她要在宮道上等一等,再看一眼那個男子,看清楚他的正臉。

可等了許久,也不見裡麵有人出來,倒是知雨尋了過來,說姨母見她一直沒回有些擔心,讓她過來看看。

溫眠苦笑一聲,也許真就是一場幻覺罷。

“走吧,回去了。”

——

沈南則剛走出來,見前麵正有兩個女子離去,其中一個不是宮女穿著打扮,她一著淺丁香色的裙子看著淡雅,身姿綽約,走在晚霞的餘暉裡有種獨特的韻味。

他不曾多看,轉道去了仁壽宮拜見姑母沈太後。

他的姑母和妹妹都在為去避暑行宮而做準備,且都興致勃勃。

沈南則卻想到他那位已故弟弟留下的遺孀還不知下落何處。

沈太後見他心事重重,安慰道:“自遠,不是說已有了眉目嗎?興許等我們從避暑行宮回來就知道她的下落了。”

沈南則隻沉默地點了點頭。

是有了眉目,是從蛛絲馬跡上查到,那位遺孀失蹤前似乎有了身孕。

一個弱女子懷了孩子,處境隻怕更艱難。

沈南則回到齊國公府自己的院子。

他在月光下又翻開了那本舊手劄。

當初他停在了那一頁,那幾個“哥哥救救我。”的字跡上。

在遙遠的記憶中曾經是有那麼個小女孩也哭著衝著他喊“哥哥救救我。”

雖然他們兄弟二人從未見過,但曾遇到過差不多的事,也算是種緣分。

沈南則翻開下一頁。

“這是一個有趣的體驗。她對我很依賴,喜歡亦步亦趨的跟著我,就好像是雛鳥,不安又驚恐。看到我時便能安靜地蜷縮成一團。她才十四歲,未及笄,院子裡便迫不及待讓她出來見客,想讓眾人在她及笄之夜投擲千金。她很美,美的很脆弱,美的讓人容易生出些破壞的妄念。可她喚我‘哥哥’,我喜歡她看著我喚‘哥哥’時的神情,那種信賴和篤定就好似認識我許久了。雖然贖她出來費了些功夫,不過比起平靜無波的日子有意思多了。”

沈南則覺得自己該停住不能繼續往下看了,可就像是無形中有種莫名的牽引,使他控製不住地又翻了一頁。

沈南則閉目用力合上手劄,可腦海中朦朧之間似乎在勾勒著一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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