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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銀月城的巫師，哈迪斯實際上並不是第一次接觸了。
早在很久之前，因為亡靈的存在，他就注意到了那些人類們發明的東西。
相較於絕大多數亡靈低下的智商，以及那需要漫長歲月才有可能漸漸覺醒的智慧，那些人類製造的命匣就很有意思。
它可以直接將一個理智完整的智慧生命轉變為親近死亡的亡靈存在，並獲得堪稱不死的生命，而代價則僅僅是削弱作為凡物的人性和情感。
在冥王眼中，這無疑算不上代價，所以他曾經派遣手下去了解過相關的事項，乃至是用一些凡人夢寐以求的東西與他們交換了對應的研究。
近些年來，哈迪斯更是招攬了一些凡人中強大的施法者，讓他們在死後轉化為這種十分特殊的生命形態。
不生不死，非人非神，由巫師轉化，近似妖魔，所以他們自稱為巫妖，哈迪斯對此感覺很貼切。
這個不能用正常方式繁衍的新種族被歸屬於亡靈生命之下，並用冥王新得到的某種力量進行重塑。
最終，他們成為了隻屬於哈迪斯的眷屬，一種社會結構迥異的智慧物種。
“卡戎。”
說到巫師，像是想起了什麼。
哈迪斯看向擺渡人，問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和那個神裔女巫間的交易進行的怎麼樣了，那種能夠直接召喚深淵生命的儀式還有多久能夠創造出來？”
“這……應該快了吧？”
不是很確定，卡戎的回應有些含糊。
“……儘快吧。”
“雖然深淵裡藏著很多禁忌的存在，但我也是漸漸才發現，那裡同樣是一個大寶庫，隻是看你懂不懂得發現而已……”
神情莫名，哈迪斯看了一眼天空上的冥月。
還記得當初自己想要擴展亡靈數量的時候，對她也算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但最終還是難免一場交手。
這種事情發生一次也就罷了，如果再次發生，那就是他個人能力有問題了。
然而對於亡靈族的誕生來說，魔力和靈性力量的存在又是不可或缺的，那他該怎麼辦呢？
“自然是去翻垃圾……”
歎息一聲，冥王感覺有一點點尷尬。
“在塔爾塔洛斯裡，不知有多少混雜不堪的各色源力，最終演化成了各種各樣奇怪的造物。”
“既然現世的權柄和法則都被瓜分完畢，那我從垃圾堆裡翻找一些東西總沒人能攔著我吧。”
“雖然混亂和秩序間的差距十分明顯，但一點點來，總能想到辦法的。”
“彆的姑且不論，至少在死亡麵前，眾生平等。”
卡俄斯世界雖然從不缺乏強大的女神，但在涉及權力方麵，似乎有著很明顯的性彆偏向，無論冥王、海皇還是神王都是這樣。
不過與之相對的，九界倒是有個例外。
赫爾海姆的主宰，異界神王的後裔，主宰冥界的亡者女神——海拉。
她是少有的女性君王，哪怕隻是死者世界的君王。
隻是哈迪斯對她的了解不多，因為哪怕已經探索了很久，他也始終沒有找到那位女神遺留在世間的真正遺產。
……
“來吧……來吧……和我們到一起來……”
“……”
“去死……去死……都去死……”
“……”
“你是誰……我是誰……誰來救救我……”
“不……放過我……放了你……殺了你……我們一起死……”
“……”
轟——
手持銅棍，赫拉克勒斯在漫天的魂影當中穿梭。
嘶吼聲，哀求聲，詛咒聲，嚎叫聲……數不清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宛如一場來自煉獄的合唱。
哪怕借助著【黃金天平】的力量，大英雄已經將自己受到的精神領域傷害轉化為了物質的傷害。
可沒有了超凡力量的加持，這億億萬道聲音的交響依然讓人心中難靜。
哪怕每一次銅棍的揮舞，都有數不清的靈魂被打滅，可這對於【千麵噬魂者】來說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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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哪怕沒有赫拉克勒斯的存在，它自己體內的靈魂都在不停的誕生又消亡。
隻要不是被【死亡】這樣特殊的權柄抹殺，亦或者是被靈界神靈抽走魂體破碎後的靈性力量，那單純的毀滅隻不過是將一部分靈魂碾碎，喂給了另外一部分靈魂而已。
漸漸的，大英雄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可麵對一尊上古邪物的本體，他雖然能夠在神器的輔助下與之對抗，但也很難真正的將對方如何。
砰——
“呼——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臉色凝重，環顧四周。
此時此刻，與其說赫拉克勒斯是在與【千麵噬魂者】交戰，不如說是已經被對方吞到了腹中。
舉目四望，大英雄宛如處在一個屬於亡魂的世界中……然而就在這一刻，他好像注意到了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
神情微動，赫拉克勒斯舉棍開辟出一條通道來。
在道路的儘頭，有一個青銅巨棺在無數亡魂構成的海洋中沉浮。
些微光芒透過巨棺散發出來，讓附近的靈魂不願靠近——那是屬於神性的輝光。
但幾乎肉眼可見的，這種光芒在漸漸黯淡，被上古邪物的力量所侵蝕同化，化作它力量中的一員。
“這股氣息……神的力量，而且歸屬於生命的領域當中。”
大步向前，揭開銅棺，一個綠裙少女正靜靜的躺在棺木當中。
好像在安寧的沉睡，又好像在遭受痛苦。
從對方蒼白的臉色上看，她的狀態無疑並不好。
“這幅容貌……是青春女神赫柏。”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又為何會落入上古邪物的體內？”
無法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將棺木重新合攏，隻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將銅棺背在身後，赫拉克勒斯有了應對邪物的辦法。
雖然他的力量無法徹底磨滅【千麵噬魂者】的魂體，那就去尋找一個可以磨滅它力量的東西。
這個東西自然不能是赫柏，但她卻可以成為吸引上古邪物的誘餌。
“我們換一個戰場……遺忘之河！”
飛身而起，將手中的銅棍放大千百倍，然後一棍砸落。
沿著自己開辟出來的通道，赫拉克勒斯一路向前。
遺忘之河，那是他之前打算借助的通道，也是上古邪物竟然掠奪靈魂的所在。
可與之相對應的，一旦在那裡將構成【千麵噬魂者】的靈魂打散，對方就將永久的失去這部分力量，轉而被冥河掠奪。
隻是在那裡，自己恐怕不能拖延太久，不然這種程度的爭鬥很容易引起靈界神靈的注意……
並不知道若非人間大地上剛剛經曆了一場衝突，連神王都被短暫封印，【輪回之井】的本體都留在了人間，恐怕靈界天使的目光早就已經注意到了這一切。
赫拉克勒斯隻是鼓蕩起周身的力量，激發著身體內的潛能。
安德此時不在他的身邊，想要引開【寂靜冠冕】的分體，一個簡簡單單的分身是很難做到的。
所以就像旅途的開始那樣，現在又隻有他一個人了。
“……但這絕不是我的結束。”
“【千麵噬魂者】……來吧。”
沉聲開口，在冥界的大地上，兩道力量撞擊在一起，撕開了地層與低矮的山川。
……
噗通……
“呼……吸……”
“呼……吸……”
嘩……
黑暗中，一片冰冷。
不知已經過去了多久，在徹骨的河水中，赫拉克勒斯沒有抵抗，而是隨波逐流。
享受著這一刻的靜謐，放鬆身體的肌肉。
背後的銅棺早在最後一刻被拋出，此時此刻，大英雄孤身一人蕩漾在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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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打算和安德一起過來的，這也是之前答應對方的，但他還是低估了上古邪物的力量。
哪怕相比起它的同類，【千麵噬魂者】早在過去的歲月中被打滅了數次，讓它的力量根本不複曾經的巔峰，可剩餘的部分也依然足夠強大。
在這場漫長的廝殺中，赫拉克勒斯擊潰了對方的大半個身軀，將千千萬萬個靈魂重新逐入了冥河之底。
但在對方瘋狂的爆發下，大英雄也被一道擊落進了冥河當中，沐浴在了這洗刷萬物記憶的河流當中。
好在他早有準備，此行冥界的目標也正是這條冥河。
雖然有些遺憾於安德的缺席，可赫拉克勒斯還是取出了自己懷中的魔藥，將之一飲而儘。
刹那間，生和死的力量在此交替。
原本歸於生者的部分被魔藥吸取，虛假的死亡覆蓋在了他的身上。
作為一個活人，大英雄不再被冥河的力量排斥了；而沒有徹底的死去，又讓那種清洗記憶的力量無法作用在他的身上。
這種被記載在【煉獄之書】當中的魔藥就像它說的一樣，能夠幫助生者沿著遺忘之河的河道潛入靈界的第四層，接觸到那輪轉萬物靈魂的【輪回之井】。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能避開萬靈界的守門者，那兩位輪換交易，隨意射箭的愛欲天使；再瞞過暢遊在夢境海洋當中，偶爾串門的心靈巨龍；最後越過三位輪回女神的看守，直達萬靈界的中軸……
手握和自己一起墜落的【黃金天平】，看著它沐浴在遺忘之河的河水當中，赫拉克勒斯深吸一口氣，然後險些被遺忘之河的河水嗆到。
這一刻，他想起了安德曾經說過的話，以及自己曾經有過的直覺。
“通過遺忘之河進入靈界，這並不是正確的道路，儘管這的確是一條捷徑。”
“我可以跟你一起進去，但其實也可以不去。”
“因為我是去靈界尋求一個答案的，而萬靈界中的存在解答不了我的答案。”
那一天，麵對大英雄的疑惑，木偶仰望星空。
“隻有沿著最正統的道路走上靈界之巔，才能得到真正想要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在【輪回之井】達成所願，不過我並不看好。”
“當然，命運是無常的，沒人能夠真正的把握它。”
“所以儘管去試一試吧……也許在這條錯誤道路的兩側，你能看到自己真正的命運也說不定。”
“……”
“真正的……命運嗎？”
徜徉在河底，赫拉克勒斯能夠感覺到，冥河的力量似乎貫穿了時空，它流淌的方式超乎了凡人理解的範圍。
而順著這種無形的感覺，他向著河岸的兩側看去，試圖去看清那所謂命運。
一眼望去，大英雄什麼也沒有看到。
但在湧動不息的河流之下，他又好像真的看到了什麼。
那是兩條截然相反的道路，一條鋪滿了黃金、翡翠和珠寶，有寧芙在歌唱，神靈在舞蹈。
一條沉浸在白骨與黑暗中，翻騰著罪惡，墮落，不知通向何方。
而在兩者的終點，似乎都有著同一個人存在。
他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俯瞰著天地海間的眾生。
而隻需舉起右手，世間就會在雷霆的震響中沉淪。
“宙斯……”
這是對方的道路，還是自己的道路？
這是真實的未來，又或者隻是幻覺？
大英雄不知道，他隻是漸漸在魔藥的作用下沉睡過去，以最微妙的狀態渡過生和死的界限。
想來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萬靈界就已在身前了。
……
萬靈界的邊緣，夢境逸散出些許水花。
萊安娜還沒有回來，三位輪回女神也隻在這裡各自留下了一具呆板的分身，繼續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輪回之井】已經離去，可這並不代表靈界就失去了運行輪回的能力。
就好像【斯普萊爾之鏡】離開了靈界，卻不代表這裡失去了涉及空間的權能。
界麵的邊緣，冥河之水緩緩流動，貫穿了一片又一片蜿蜒盤踞的時空，最終直直的流向萬靈界的中點。
在冥河之底沉浮不定，赫拉克勒斯緩緩接近他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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