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醫院走廊內,兩道剪影坐在角落裡。
為了不讓安程久等,白卿將滴液的速度調到最快,液體快速湧進身體的感覺並不好受,但是他累得不行,吃過東西後就昏昏欲睡,腦袋靠著牆壁磕上了眼。
安程正垂頭整理007發到他手機裡麵的驚天大瓜,突然感覺肩膀上麵枕了什麼東西,扭過頭發現是白卿。
他睡著了,脊背固執地靠著牆,但是腦袋卻沒什麼力氣地耷拉在安程的肩膀上,眼底泛著烏青,眉頭似乎是痛苦地皺著。
安程視線下移,落在白卿的手上,滴液速度過快,手背上的青筋有些腫起。
安程在心底微微歎氣,又把滴液的速度調回原來的位置。
這孩子像隻金毛一樣懂事,就連腦袋也是毛茸茸的,讓他的脖頸和下巴都癢癢的。
一旁的小護士時不時側眼往這邊看,嘴角的笑意根本壓不住。
還說不是男朋友,張飛可不會對劉備這樣。
一早上,白卿的身體還是缺了些力氣,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安程看他走路有些發飄,讓人留在寢室歇一天。
白卿沒有逞能,跟吳蒙那邊請了假,又拜托安程在教官那邊說一聲。
除了身體狀況的因素,白卿目前也不知道怎麼麵對陳賀,他的性子雖然和善,但麵對這種人,一旦碰麵說不定也是先用拳頭招呼一場。
在操場上,這麼多人麵前,打起來並不好看。
安程和王啟蒙一塊往操場走,許多人為了趕路,掃了輛共享單車,紛紛從兩人身邊掠過。
王啟蒙擔心被撞到,往安程的方向靠了靠。
他知道安程不愛說話,自己這樣宅宅的性子跟安程比起來,都能勉強算e,於是為了氣氛不那麼僵,王啟蒙開始找話題。
“程哥,昨天你讓我去那個韓料店找白卿他們喝酒的杯子,是做什麼啊?”
昨天王啟蒙接到電話就去了,花了五十塊錢把杯子帶了回來,現在還放在他桌子上。
安程想了下,隻說:“那是犯罪證據。”
王啟蒙想到安程和白卿昨天那麼晚才回來,白卿今天又請假,大夏天的卻打了個哆嗦,沒有再問下去,好在白卿看起來沒什麼大事。
兩人來到操場上,沒有看見陳賀的身影。
王崇臉色不大好看地掃了眼方隊的人,拍手吹哨子,“集合!”
清點人數後發現白卿和陳賀不在,也沒有多問,開始訓練。
王崇心頭很不暢快,白卿也就算了,被欺負、生病,請假都是有合理理由的,陳賀這小子不來又是什麼意思,輔導員那邊隨意通知一聲就了事了?
總是缺人,他還怎麼練方陣?到時候閱兵儀式的時候,走不好他找誰哭去?出來帶兵不就是為了幾個破學分,這麼下去還怎麼拿學分?
王崇越想心裡越氣,甩手讓方陣站軍姿半個小時,去找隊長談話去了。
安程:……
你怎麼不死?
半個小時後,王崇回來了,臉色好轉。
“陳賀退出軍訓了,”他指著一個男同學,“你往前站一個,頂替陳賀的位置。”
這對安程來說倒是個好事情。
休息的時候,王崇來找安程說話,自來熟地坐在安程身邊,伸手打算拍拍安程的肩膀拉近距離。
一看見安程冷漠的眼神,又默默收了回去。
“白卿,他生了什麼病?不嚴重吧?”
彆的不說,白卿好歹是自己方隊的標兵,問一下也沒什麼吧。
安程冷漠地說了兩個字,“發燒。”
隨後站起身,拍拍屁股,往廁所方向走。
安程實在是不喜歡王崇。
他在廁所不遠處的樹蔭下站了會,這裡比起操場涼快不少,不遠處就是一個小超市,渴了還能去那裡買水喝。
剛站了沒一會,察覺到背後有一道視線,就像是一條陰毒的蛇一樣凝視著。
安程轉頭去看,瞧見了陳賀,他現在比起初見的時候,要狼狽得多。
頭頂上纏著繃帶,臉上也有些細碎的傷口,是昨天的紅酒瓶碎片刮傷的。這樣一來,那張本來還能說一聲清秀的臉,也沒什麼亮色了。
陳賀的表情有些猙獰,對著安程比了幾個口型。
安程認出來了,是:你完了。
其實他也很想回一句,陳賀你也馬上就要完了。
但他沒有說,隻是挑眉,將手機放進褲兜裡,慢悠悠地往前踏出一步,將自己的半個身子露在陽光裡。
陳賀卻像受驚了一樣快速後退兩步,退到樹蔭下,臉上的恐懼一閃而過。
安程沒忍住笑了,“你要怎麼讓我完?”
陳賀自覺失態,為了挽回麵子,大聲道:“安程,你等著吧,你以後會哭著求我的。”
放完狠話,陳賀快步離開。
休息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安程往操場走去。
小貓在腦海裡懶散地翻滾,“宿主,你不害怕嗎,他的父母畢竟是財大的教授誒,還有各種關係。”
安程:“怕什麼,這不是有你嗎?”
小貓感動垂淚。
臨近中午休息,白卿在宿舍群發消息:“程哥,啟蒙,食堂的空調又壞了,我把午飯帶回寢室了,順便給你們帶了回來,中午在宿舍吃吧。”
王啟蒙十分感激地回複:“謝謝白哥!”
財大夏天的食堂失去了空調,就跟蒸桑拿還充斥著油膩飯味的房間沒什麼兩樣,胃口再好都吃不下去。
回到宿舍,安程先去陽台洗了把臉,將臉擦乾後,額頭的頭發卻還是濕的,有些遮蓋視線,乾脆全部往後推,直接弄成大背頭,俊美鋒利的五官徹底暴露在外麵。
白卿本來在桌子上收拾東西,偏頭時瞧見,心直口快地誇了一句,“程哥,你這也太帥了。”
說完就有些後悔,他的性向說這個,程哥會不會誤會?
如果是e人安程,他會挑眉說哥就是這麼帥,但是酷哥安程隻會冷漠地坐回位置,硬邦邦地否認,“還好。”
好在王啟蒙及時加入緩解尷尬,“程哥就是謙虛。”
飯吃到一半,安程突然說起,“陳賀退出軍訓了。”
白卿愣了一瞬,又很快反應過來,安程是特意說給自己聽的。
也許程哥察覺到自己的不自在,這才提了一嘴。程哥總是這樣,麵冷心熱的。
陳賀退出軍訓,那兩個人見麵的機會就少了。
白卿話音輕鬆起來,“知道了,謝謝程哥。”
吃完飯,三個人也沒能休息,班群裡麵突然通知今天就要選課,下午一點準時開放選課係統。
選課是每個學期都很重要的一件事情,跟對老師,能獲得不一樣的快樂,跟錯了,那就是彆樣的地獄。
距離一點還有半個小時,安程登進教務係統看了眼。
這一學期的課程很重,要修滿三十七個學分,其中數學有兩門,分彆是數學分析和高等代數。
數學對於安程不是什麼痛苦的事情,畢竟他讀過不知道多少次大學,可是他還是望著那一行數學分析課程的列表,看了好一會。
教數學分析的老師,隻有一位,姓陳,叫做陳昊。
安程腦海裡麵閃過陳賀的臉,突然就有了猜想。
“007,幫我看看,陳賀的父親是不是叫做陳昊?”
小貓很快回應:“是的。宿主很敏銳,按照原來的劇情,陳昊本來不會教大一的數學的,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應該是陳賀搞得鬼。”
所以陳賀所謂的威脅,就是讓自己落到他爹手裡,到時候成績就全部由他說了算。
而數學分析的學分高到離譜,要是掛科又一直不過,會麵臨被學校勸退的危險。
安程屈著食指,輕輕敲著桌麵,狹小的空間裡,突然傳來他的一聲輕笑。
真過分啊。
宿舍有一瞬間,陷入了沉寂,白卿和王啟蒙偷偷地往安程這邊看,卻沒敢問什麼。
半晌,白卿挪著凳子靠近安程,在他身邊坐下,臉色有些發白。
壓低聲音,“程哥,陳昊不會是陳賀的父親吧。”
白卿越往深處想,心思就越亂,“他之前說,他的父母都是搞教育的。”
安程平靜道:“是。”
在這個年紀,麵臨著被教師為難,被辛苦考上的高校勸退,已經是一件壓力巨大的事情,白卿的呼吸不自覺放緩,心底泛起一絲涼氣。
他不僅僅讓自己為難,還讓程哥也為難了。
他垂下頭,手指已經開始發僵,聲音低到快聽不清,“如果他為難我們,我就去曝光他,現在網絡這麼發達,一定會沒事的。”
安程一直在腦海裡和007溝通,商量對策,白卿過來時,他也隻來得及回一個“嗯”字。
眼下回神來看,發現這孩子已經快自責到把自己縮成一隻鵪鶉了。
安程抬手,屈指靠近白卿的腦門,輕輕彈了一下,神色有些無奈,“在想什麼?”
白卿抬頭,少年俊秀的眉眼已經滿是堅毅,似乎是下定了什麼很重大的決心。
“我……”
安程拍人肩膀,打斷他的話,認輸道:“彆多想,會沒事。”
雖然會有些麻煩,但是保護白卿就是他的任務,這是獲得重生和一個億的代價!
他把手腕抬到白卿麵前,讓他看上麵的指針,“還有一分鐘。”
就到一點了。
安程這麼輕鬆的心態,也讓白卿放鬆了些,想到自己剛才驚慌失措,胡思亂想的模樣,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白卿慌亂點頭,掩飾自己有些發紅的臉,“好,那先選課。”
安程看著白卿坐回座位前,收回視線看著電腦屏幕,心思卻不在選課上。
沒什麼好選的,無論是哪個學校的教務係統,隻要是在選課的時候,都會崩得進不去,這個時候,就會榮獲“土豆網”的稱號。
眾所周知,土豆也能導電。
對,財大的係統功能和土豆差不多。
果然,一分鐘後,整棟寢室樓都傳來哀嚎聲。
安程並不在意,他在腦海裡,給007下達了指令。
“就這樣,發送吧。”
零點零一秒之後,各大媒體平台就像是中了同一種病毒一樣,一條消息被頂在最上麵,而標題亮眼到讓人移不開眼睛。
“某財陳昊、孫樺教授私吞研究生研究成果讓兒子發表,兒子成功保送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