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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內,兩鬢斑白,皮肉鬆垮的老頭兒正闔著雙目,雙手戴著手銬,神色平和地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鬱婕站在隔壁的單向玻璃後,雙臂環在胸前,擰眉看著審訊室內的權漢傑,偏頭詢問一旁負責看守的警察:“他這樣多久了?”
“快兩個小時了,中間要求去了一趟廁所,回來後又繼續保持這個姿勢沒再動過。”
鬱婕站在單向玻璃後觀察了權漢傑許久,發現這老頭是真的沉得住氣,不愧活了那麼多年的人精,就算被這麼晾著,也沒見半點驚慌與緊張,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鬱婕在觀察室又坐了一個半小時,看著負責看守權漢傑的警員給他送了一杯水,一份味道不怎麼樣的盒飯。
這老頭兒挑著菜吃了一半,將杯中的水全部喝完之後,慢慢活動著肩頸和手腕,還有久坐麻木的腿腳,做完一係列的動作後,再度闔上了雙眼,右手食指與中指交替敲在了左手手背上。
“還挺悠閒的哈?”一道聲音忽然在鬱婕身後響起。
鬱婕回頭看著身後的樸魚舟,看著仙風鶴骨的長發道長,雙手負在身後,左眼下的肌肉微微收緊,好整以暇地打量著玻璃對麵的權漢傑。
“你不是打算下午審一次嗎?怎麼,沒去?”
鬱婕從椅子上起身,將凳子讓給了樸魚舟:“我一開始在觀察他的反應,時間長了,我有種直覺……他還是不會說。就算我把目前掌握的消息給他看,估計也撬不開他的嘴。”
“相反,外界消息沒辦法鬆動他的意誌,反而會給他掌握信息的機會,重新在這次的審訊中掌握主動權。”
樸魚舟偏首看著鬱婕收緊的下顎,臉上的神色格外嚴肅,忍不住點頭稱讚道:“真是後生可畏啊,你對刑偵審訊方向的直覺還真是挺厲害的。”
鬱婕就算被樸魚舟誇讚也半點高興不起來。
對方既然這麼說,就證明了她的直覺是對的。
“所以,你想好怎麼審了嗎?”樸魚舟好整以暇地看著鬱婕。
鬱婕有點意外:“樸道長不打算先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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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魚舟看著她笑得意味深長:“我是妖管局的人,走的路子和你們刑警肯定是不一樣的。”
“權漢傑身上的案子比較複雜,但總體可以分成兩個部分。”
“一個是他早期沒有接觸到玄門天師時,犯下的入室盜竊殺人案;以及後半段,接觸到天師之後,開始控魂奪運,致使桃家上下幾口人接連殞命的玄學類案件。”
“我主要抓的是後者。前麵的入室盜竊殺人案,該是你來審才對。這也是最初調查組成立,上麵在衡量斟酌後,決定把你調過來的根本原因之一。”
“小鬱,你當警察的時間不短,經驗也算老道,推薦你過來的人也說了你的審訊方麵很厲害。其實你完全不用憂心權漢傑在玄門這塊有牽扯,就在審訊的時候感覺哪裡束手束腳。”
“按照你自己的習慣來就行,權漢傑他就是個普通人。隻是活的年頭長了點,有錢了點,算是個上位者,眼界還不錯。”
“在他抗審的過程中,他對抗反複詢問的支點,其實就是虛假的,根本站不住腳。”
“以我們目前掌握的證據,隻要不斷否定他虛假的謊言,堵上他給自己準備的一條條退路,他就是隻困獸。”
“在他無路可走,無謊可辨的情況下,再一點點磨他的心理,用利益讓他權衡,他遲早會老老實實地鑽進甕裡,成為這場審訊博弈中的失敗者。”
鬱婕聽得很認真,原本的焦慮與不確定,也在樸魚舟的肯定與講解下,逐漸變得平靜、堅定。
確實,她因為這個案子涉及到了她完全不懂的領域,所以變得猶豫不決,且總是小心翼翼,深怕任何一點小失誤都會影響到案件的整體審訊。
心亂了,所以才會懼怕。
鬱婕朝著樸魚舟微微躬身:“多謝樸前輩的指導,我明白了。”
等鬱婕拿著小桌上的一遝文件離開觀察室,樸魚舟雙手拍了拍上衣,在空出來的凳子上緩緩落座。
站在觀察室角落的一名妖管局調查員將門合上後,與氣定神閒的樸魚舟說道:“讓鬱婕先審,真的沒問題嗎?”
樸魚舟老神在在道:“千萬不要小瞧這姑娘,你以為咱們調查組,是打個申請報告就能直接進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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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因為她有背景?”
樸魚舟失笑道:“這姑娘師承確實不錯,算是小有背景。但咱們這個專案組查的什麼,你自己不清楚嗎,這是有背景就能調進來的嗎?沒點過硬的實力,早在申請的時候,就被咱們局長踢皮球一樣,踢出去了。”
“說的也是,不過她這段時間跟著咱們行動,除了在調查方麵格外用功,大部分時間都在翻看卷宗資料這些,倒也沒看出來特彆出挑的方麵。不過,希望她真如樸老你說的那樣,在審訊方麵是個人才。”
……
鬱婕將準備的文件放在桌上,身邊坐著另一名調查組的成員。
房間內的動靜,讓被銬坐在椅子上的權漢傑睜開了眼。
他看著對麵兩個年輕的警察,忽然笑道:“我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你們把我銬在這裡一天了,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萬一我的身體要是出了點毛病……”
“放心,我們配備了專業的醫生,你如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醫生就在外麵,馬上就能進來給你搶救。”坐在鬱婕旁邊的專案組年輕人撇了下嘴角,不鹹不淡地回懟這個沒臉沒皮的老東西。
鬱婕:“該做的檢查都做了,醫生也確定你能接受長期的審訊,所以咱們還是直接開始正題吧,彆扯些有的沒的。”
“如果你指望外頭的人撈你出去,或者你在外麵的其他人脈介入,終止這次的調查,我勸你可以直接歇了這心思。你進來也有幾天了,實話說,想撈你的人還真不少,但很可惜……”
“他們撈不了你。”
鬱婕隨手翻開了手中的文件,確認了一下角落的錄像設備正常運行中,抬眸瞥了眼被她幾句話說的沉了臉的老頭兒。
“xx9x年x月x日,你人在哪兒?在做什麼?”
“兩位警官,我都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了,三十多年前的舊黃曆,你甚至具體到了哪一天,我哪裡有那麼好的記性,記得我當時在哪兒,又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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