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途笑了:“為什麼這樣說?”
“我也不知道。”陳硯心淡淡道,“我們有緣分,也很不容易,你獨自一人在海市打拚,我真的覺得你特彆辛苦。”
廖途的表情有些糾結,陳硯心看著他,某瞬間覺得他都快要哭了。但他一開口,又恢複成之前,將她擁進懷裡,深情地說:“我……特彆愛你。”
“嗯。”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深知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又為什麼做出這樣的偽裝?
陳硯心真的說不清,她總不能在廖途毫無防備的時候就坦白一切。
她問廖途,那晚的朋友圈,是為了什麼而發。
廖途說:“有人幫我引薦到很厲害的人麵前,他真的非常非常厲害,是我一直以來追求的目標。”
她在他麵前站定,抬眸看他:“開心嗎?”
“特彆開心。”
“開心就好。”陳硯心說。
所謂隔行如隔山,廖途和陳硯心專業天差地彆,於他而言的偶像在她心裡掀不起巨大波瀾。
廖途到底隻是個學生,沒有那麼圓滑。
聊天聊到最後,話題拐到了導師身上。
廖途說,他的導師今年五十多歲,長相氣質十分優越,幾乎令人看不出半分學術鑽研的死板,而且,他出身貧微。
陳硯心嗯了一聲,就著水邊微涼的風,問他:“然後呢?”
“然後他娶了老院長的女兒。”廖途說,“他在三十六歲那一年就成為學院裡最年輕的正教授,可以說老院長退休之前,為他打點好了一切。”
陳硯心說:“這麼厲害啊。”
“是啊。”廖途感慨道,“真的很厲害。”
也不知道是說導師,還是老院長。
總之,陳硯心在他這一聲中,聽到無儘豔羨。
這次見麵,陳硯心感覺到廖途和以前不一樣,他們之間儘管沒有那樣乾柴烈火,相處起來也算其樂融融。而今天的廖途就像是充滿無儘心事,每一句話都難掩惆悵。
而陳硯心,表情也不算輕鬆。
陳硯心問他:“你家裡人還好嗎?”
廖途和他媽媽感情最好,反問道:“我媽?”
“嗯。”陳硯心說,“阿姨最近怎麼樣?”
“就那樣。”
廖途媽媽身體不算太好,是心肺的毛病,不能乾重活,保持長期吃藥。她沒有收入來源,廖途父親工資不高,隻夠溫飽,兩位全靠廖途的姐姐讚助。
廖途有兩個姐姐,大姐已婚育,小康水平,二姐才結婚不久,遠嫁,生活水平不錯,但家裡事情幾乎不出麵。
陳硯心覺得,廖途一家雖然不富裕,但好在完整,但陳橋望始終看不上他。
廖途媽媽對陳硯心態度一般,她能感受到的是這樣,其餘的情緒她不能揣測,因為她從未見過他家人。
僅憑之前廖途字裡行間的意思,她察覺到他的媽媽同樣對她不甚滿意。
沒聊幾句,廖途又將話題引回原話。
他說:“我其實挺羨慕我導師的。”
陳硯心早就知道了,她原本還想和他聊聊自己工作上的事情,雖然辛苦,但好在有回報。自從上次報道過李翊賢之後,她在sy的名聲便像是打開了,就算陳青對她仍然苛刻,但態度也有轉變。
秋夜的風似乎更涼了,人影卻繁多。
陳硯心想,還是不說了。
第二天,廖途被導師指派做導遊,帶領學校參賽的幾人遊玩。
廖途給陳硯心發消息,說導師知道他在京市大學四年,早就說好讓他帶著玩,他以為是笑話,沒想到是真的。
陳青給陳硯心下達了新的任務——周末電影節的現場拍攝采訪。
陳硯心從辦公室出來,用手機給廖途回了好的,再也沒回他一句。
她不知道回他什麼。
同樣的,李翊賢也沒再聯係她。
但她有預感,他們沒結束。
為什麼這樣說呢?
她和廖途的關係最終能夠走到哪一步,還是她作為明承東老婆的親生妹妹,這兩件事情,無論哪一件,他都能當作聯係她的方式。
歸根結底,現在不是她找他了,而是李翊賢完完全全掌握了主動權。
趁著準備資料的時候,陳硯心先將一萬塊轉給安瑞。
“你可以不用先給我。”安瑞看著她,表情有點吃驚。
“你要替我賠嗎?”陳硯心一本正經,“還是錢給我了,不要了?”
安瑞頓了一下,有些木訥地問她:“你要嗎?”
陳硯心:“……不要。”
安瑞沒說話,隻是笑了笑,他笑的時候一根食指抵在鼻尖下,眼睛微微眯起,雖然看起來像是沒表情,但陳硯心知道他就是在笑。
陳硯心:“你笑什麼?”
“有事吧。”安瑞沒看她,仍坐在辦公椅上,篤定地說,“你看起來有點兒不對勁。”
陳硯心說:“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說說。”
“你懂那種感覺嗎?”陳硯心低聲說,“該來的總會來,卻不知他何時來……”
廖途是在第三天中午來到sy樓下的,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陳硯心工作的地方,應該也是最後一次。
街道寬闊平坦,車輛絡繹不絕,太陽高掛,將高樓玻璃照成耀眼璀璨的光點。
中央cbd,帝都最繁華的地方。
廖途的聲色罕見疲憊,他昨天陪倒是和學長爬了長城,本該在今天離京,因為太累,導師吩咐學長將車票改簽。
他很詫異:“你在這樣繁華的地方工作。”
“嗯。”陳硯心抿了抿唇,聲色溫和,“我是打工人,不是資本家,在哪裡工作都隻是為了獲取更好的物質條件,努力變好沒有錯。”
廖途本來是不想來的。
陳硯心告訴他,你來找我,把話說清,我不會為難你,隻是覺得,有點可惜。
陳硯心說:“我請你喝咖啡吧?”
“不用了。”廖途說,“我不喜歡喝咖啡。”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廖途在手機裡,發來了一條分手消息。
正在工作的陳硯心一時恍惚。
陳硯心不甘心如此被分手,於是白白遛他一趟,讓他累上加累,也想好好與他告彆。
總之,愛恨交加。
“沒有理由。”廖途說,“我累了。”
他想起那個男人,從頭到腳散發著濃鬱貴人之姿,和他不同,和他見過的任何人都不同。他將貴重的前程門券交在他手裡,說:“你不適合她。”
廖途不知道自己寒窗苦讀十幾年的傲骨為何,在那一刻輕易屈服,他甚至沒有生氣,更沒有想過反抗。
歸根結底,是這段感情本就不夠深刻,不被祝福。
能夠在結束的時候換取更好利益,與他而言是最好的結果。
但他還是有些愧疚。
他有些落魄,略顯頹靡。他一遍遍告訴自己,是因為肢體太累,導致精神不振。
“如果我們以後都越來越好,也許就是從今天的這個決定開始的。”
陳硯心說好。
廖途詫異,沉默表示他此刻的詞窮以及毫無底氣。
對話沒有再進行下去的必要,陳硯心本想說些好話,讓他回心轉意。可某一刻她也疑惑了,她是真的想挽回廖途,還是單純不想輸呢。
這段感情走到這裡,她心裡也沒有多痛,但也不好受。
“保重。”廖途低下頭,聲音也低,“希望你以後遇到更好的人。”
“我的以後,和你無關。”
陳硯心眉眼彎彎,轉身離開。
廖途看著她,眉宇間的憂慮終於散去。
他其實有點兒怕,甩不掉她。
……
陽光明媚的天氣,她離開的身影宛如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不遠處的黑色卡宴裡,男人鋒利的眼神看向她。
竟不自覺嗤笑一聲。
劉助理聞聲,恭敬詢問:“賢少,用不用我下車?”
李翊賢微微垂眸,好整以暇:“等她來找。”
黑色車窗緩慢上升,將燦爛光芒隔絕於外。
玻璃尚未抵達車窗頂端,黑色手機屏幕在羊皮車座靠墊上,頻頻閃動。
李翊賢盯著手機屏幕中的來電備注“陳黑心”,深邃眼眸漸漸變得彆有意味。
比想象中要快。
她的聲音比以往沉默了幾分,他想是失戀所致,在所難免的情緒,他理解。
過了會兒,陳硯心才緩慢開口,說道:“你贏了。”
李翊賢挑了挑眉,喉間低低溢出一聲嗯。
“你能告訴我——” 陳硯心不服氣,“你用了什麼方法嗎?”
“不能。”
“好吧。”
陳硯心長舒一口氣:“願賭服輸,我想請你吃頓飯。”
“沒空。”李翊賢扯了下唇,語氣很拽地說,“彆做夢了陳硯心,一頓飯就想打發我?”
陳硯心一噎,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有被他戳破的嫌疑,還有冥冥之中,感覺她和他的羈絆又多了一層。
這簡直令她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