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門當戶對
“子寅幼時母親早逝,父親又遠在西南戰場,自幼便沒得過父母疼愛,他雖從未在人前言起,朕卻是明白的。”
趙乾高高在上,與其充滿恩賜。
卻聽得人冷汗直流。
單子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怎麼能說自己並沒有受過父母不在身邊的苦楚呢?
就算說了,難保不會被趙乾一句“何必逞強”推回來。
謝清眉頭緊鎖,坐在被趙乾賜座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倒是單子寅忽然想起來,之前在西南的時候,趙乾非常突然地對他說過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征南將軍倒是不像沒得過父母憐愛”——
迎程程的家事,當時已經算是人儘皆知,他那樣突然說起,不知道會是因為什麼。
迎程程當初是偷偷離京的,在趙乾登基之後,卻沒有急著將她召回,西南軍被一封再封,連娘子軍都成了正規軍,卻從沒提過迎程程的封賞。
除非……單子寅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對了,當初迎春笑不受寵愛的嫡女,和將軍府無人看顧的獨子,怎麼看都不相配,卻能被賜婚,如今這兩人卻一個已經成了威風赫赫的征南女將軍,一個成了當朝炙手可熱的文臣。
這兩人還和離了。
分開來看,這二人的婚事,可都是讓人惦記的香餑餑啊。 大樹
可如今單芯和程牧都能跑會跳了,當年合理的苦衷也不在了,為什麼從未有人提起過讓他們二人複合一事?
就算彆人不便提起,趙乾難道也忘了嗎?
所以從一開始,趙乾就沒想著讓他們二人複合。
先前之所以一直稱呼他們二人為“夫婦”,多半是為了讓他們放鬆警惕,不會想到這事兒上頭來。
單子寅的心狠狠沉了沉。
“朕與子寅自幼一同長大,情同手足,他的婚事,朕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尤其是先前為了大楚,吃下那麼大一個虧……”
趙乾的話頓了頓,視線和藹可親地落在了謝清身上:“皇嫂與子寅姐弟情深,如今謝太君又一直雲遊四海,婚事隻能勞皇嫂多費心了。”
謝清客氣道:“能為陛下分憂,本就是臣妾本分,更何況是子寅婚事。”
單子寅麵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心裡很清楚,事已至此,是沒有轉圜餘地了。
趙乾露出滿意的神色。
謝清又追問了一句:“不知陛下屬意哪家的姑娘?雖說子寅人的確是不錯,但畢竟曾經成過婚,還有一雙兒女……”
“這倒是不必擔心,朕心中那位人選,也曾成婚過,膝下同樣有一雙兒女。”
聽到這裡,單子寅猛地一下抬起頭,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謝清也同樣有了這樣的猜測,隻不過不敢自作多情,直接認領,生怕趙乾是彆的意思。
趙乾這才哈哈大笑起來:“皇嫂、子寅,你們二人對朕也太沒有信心了,朕是那種明知子寅心中有人,還非要另行賜婚的昏君?”
“西南大勝,今日朕已經收到步將軍的奏折,征南將軍巾幗不讓須眉,讓蒲甘簽下二十年不得進犯我大楚邊境,且年年上貢的條約。”
他站起身來,豪氣乾雲道:“朕已下令,讓步將軍與征南將軍回京,朕要犒勞三軍!”
單子寅心中才剛落下的石頭又被吊了起來。
“陛下,雖說蒲甘此次已簽訂條約,可他們幾次三番毀約先例在前,此刻怕是不好讓步將軍與征南將軍同時離開西南!”
“步將軍與征南將軍也是這意思,因此便讓步將軍幼女替父回京謝恩。”
趙乾十分高興地拍了拍單子寅未曾受傷的胳膊:“如今國事初定,也總算是有時間來辦你的終身大事了。”
他欣慰地說道:“正好顏悅也回京了,有她幫襯著皇嫂,也不至於讓皇嫂太過辛苦。”
雖然有這樣天差地彆的反轉,但單子寅和謝清卻都沒有表現得太過高興,都恪守本分地領了旨,再一同退出了乾清宮。
一路上,單子寅都跟在謝清身後,沉默不語。
等出宮之後上了謝清來時乘坐的馬車,單子寅才蹙眉問了一句:“長姐,陛下當真是要為我和程程指婚?”
方才話說到了那個份上,趙乾也並未明言,若是他們興高采烈地籌備婚事之後,新娘換了人,到時候趙乾也大可以一句“朕何時說過為你們指婚”推脫乾淨。
到那時,還要迎程程親眼看著他娶旁人嗎?
謝清反問:“你以為陛下會是這樣的人?”
照理說,單子寅從小和趙乾一同長大,對於彼此的秉性都是最了解不過,但如今趙乾已經不僅僅是趙乾,他還是大楚的陛下。
為了穩固皇權,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還真是不太好說。
單子寅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在馬車顛簸的時候回答了一句:“九王爺必定不是這樣的人,但陛下……就未必了。”
謝清點點頭:“即便是當真為你們二人賜婚,也必定還有後招,子寅,你如今有多炙手可熱,你自己心中當有數。”
“我思來想去,朝中大臣府中適婚女子皆在前朝入宮為妃,陛下登基後,也陸續為她們做主另嫁,並無她人選了。”
“今日陛下未曾提起讓我見芯兒,”謝清卻突然說,“若是他意不在你的婚事上,而是芯兒或牧兒呢?”
這未免太過荒唐。
“長姐,雖說君心難測,倒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
單子寅最後隻說:“既然陛下開了口,不論要我娶的是否為程程,我都無力抗拒。”
謝清笑了笑:“就連陛下,婚事也並不能隨心所欲,子寅,長姐提醒你一件事,不論是趙堃還是趙乾,他們是兄弟,都流淌著帝王血脈,心狠起來,都是不講情分的……”
她看著單子寅的眼睛問道:“哪個皇帝會嫌國庫充盈呢?”
單子寅正襟危坐:“迎春笑另一半……我想為她守住。”
“如今這位畢竟不同,就算想要,也會算計得讓旁人看不出來,絕不會像先帝那樣,做世人皆知的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