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刻門匾首先得去戶部更改身份文書。
第二日一大早,裴景川就帶著薑媚去了戶部。
馬車是租的,遠不及裴家的馬車寬敞軟和,一路顛簸讓裴景川的臉色有些差。
下車時,薑媚主動扶著裴景川,裴景川也沒客氣,大半重量都壓在她身上,薑媚穩穩站著,一點兒也沒晃,嘴上忍不住嘀咕:“其實這件事也不著急,我自己來或者過些日子再辦也是可以的。”
他都傷成那樣了,應該在家裡好好休養才是。
裴景川明知故問:“心疼了?”
薑媚抿著唇不說話,他又靠得近了些:“我特意翻了黃曆,今天是個好日子,最宜自立門戶。”
薑媚要扶著他,根本沒辦法躲,耳廓被他溫熱的呼吸染上緋色。
她低下頭沒再說話。
到了戶部,薑媚把自己的身份文書和房契都交了上去。
裴景川在刑部樹了威,戶部的官員看到裴景川竟也像是老鼠見了貓。
戶部尚書很快親自趕來,拉著裴景川敘舊。
兩人要說的內容不便讓薑媚聽到,裴景川與戶部尚書去了不遠處的房間。
薑媚看著戶部的大院,心裡有些感慨,兩年前她來戶部的時候,像隻見不得光的老鼠,稍有風吹草動就怕得不行,今日卻悠閒自得,要自立門戶。
像是做夢一樣。
薑媚想得入神,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嗤笑。
薑媚偏頭,看到了趙行知和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在不遠處對著她有說有笑。
男人摸著下巴,上下打量著她,眼神下流且放肆。
薑媚皺了皺眉,不想惹麻煩,往旁邊站了些,男人的目光卻如影隨形。
“大人,那位就是裴三公子的心尖寵了,裴三公子可是把她當成眼珠子一樣疼呢!”
趙行知的語氣諂媚,把狗腿子三個字演繹得淋漓儘致,李海山卻不以為意:“裴三公子是有大抱負的人,怎會把一個女子當成寶貝,你們都被他騙啦,這女子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大人此話何意?”
李海山用眼神勾勒著薑媚的身子曲線,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兩三年前的公主府賞花宴上,裴三公子親口說的,一個妓子罷了,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玩意兒,連提起都臟了公主府的地界。”
許是沒有看到裴景川,兩人的交談聲漸漸大了些,這些話都入了薑媚的耳。
薑媚又看了李海山一眼,這才辨出他便是當年問裴景川那句話的人,不僅如此,他還是一開始想拍下薑媚第一夜的人。
隻不過最終裴景川價高一籌,截了他的胡。
但他並不甘心,成了花樓的常客,隻要裴景川不在,他就會磨著老鴇讓薑媚給他彈曲唱戲。有一次他喝醉了想強要薑媚,被裴景川當場撞破,當著他的麵,裴景川剁了老鴇一根手指,他嚇得當場失禁,後來才沒敢再來糾纏。
薑媚憶起舊事,李海山同樣對薑媚印象深刻,他嘖了一聲,回味道:“這女人的嗓子比她那張臉可驚豔多了,這麼多年,我就沒見過比她唱曲兒唱得更好聽的姑娘,那回公主府的宴上她也去表演了,你說裴景川要是真那麼喜歡她,早就該為她贖身了,能舍得讓她出去拋頭露麵嗎?”
李大人摸著下巴回味著薑媚唱曲兒的樣子,趙行知也像是聽到了什麼辛秘,興奮地眯了眯眼。
原來這個賤人還去公主府獻過藝呢,那她還裝什麼清高?
兩人心思各異,突然感覺後背發涼。
趙行知虧心事做得多,警覺性比李海山要強一些,他敏銳地回頭,還沒看清什麼情況,整個人就被一腳踹飛。
趙行知被踹飛的瞬間帶起來的風吹到李海山臉上,李海山嚇了一跳,偏頭的瞬間,裴景川的拳頭已經到了他眼前。
他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呼,整個人也飛了出去。
兩人重重地砸在地上,而後嚎出豬叫。
裴景川揉了揉手腕,走到兩人麵前,目光森寒的看著兩人淡淡道:“二位大人方才說什麼,我沒聽清,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李海山下巴都被揍脫臼了,他說不出話來,想起裴景川當年剁老鴇手指的那股子狠勁兒,隻覺得腿都在打哆嗦,他連忙搖頭,驚恐地往後退。
趙行知被裴景川一腳踹中肚子,感覺五臟六腑都絞著發疼,他生怕裴景川一怒之下真的打死自己,急急提醒:“裴大人,毆打同僚可是重罪,方才是下官失言,下官願意向薑姑娘道歉……”
裴景川直接一腳踩在趙行知肩膀:“一句道歉就夠了?”
趙行知被踩得又躺了回去,裴景川本來就高,這個角度看他,更是狂狷邪肆,像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所有人都隻是他腳下的螻蟻。
趙行知感覺自己的肩膀像是要被踩碎了,他顧不上什麼顏麵,大聲喊道:“薑姑娘,我錯了,請薑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裴景川並不解氣,踩著趙行知的肩膀又狠狠碾了幾下,還想再動手,薑媚走過來拉住了他:“三郎,你的傷口崩開了。”
坐馬車來的時候他都疼得出了那麼多汗,這一番動作不知道會有多疼。
薑媚滿臉擔憂,拉著裴景川的手很用力。
裴景川冷冷地橫了趙行知一眼,終究還是收了腳。
薑媚交上去的東西沒什麼問題,加上戶部尚書親自督辦,新的身份文書很快下來。
一上馬車,薑媚便著急地解開裴景川的衣裳。
背上的傷口果然都已經崩裂,裡衣染了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薑媚飛快地幫裴景川處理傷口,忍不住說他:“現在天氣還很熱,三郎這傷若不好好休養是會出大問題的,三郎之前並不是沉不住氣的人,今日怎麼如此衝動?”
更難聽的話薑媚都聽過了,趙行知和李海山剛剛說的那些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薑媚小心地幫裴景川擦掉血跡,正要重新上藥,手腕被抓住。
裴景川抓得很緊,像是怕她會突然消失不見,他定定地看著她,良久開口:“你怎麼沒跟我說你去公主府獻過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