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她高嫁進明國公府,嫁得比庶妹沈栗好上數倍。
可一嫁進去才知道國公府家大業大,比寧遠伯府關係要複雜十倍百倍。
秦世子長得雖豐神俊朗,乃汴京第一美男子,卻是十足的性子冷淡,手段狠辣。
他年紀輕輕便登入青雲,成了內閣首輔張大學士的關門弟子,十四歲高中狀元,十五歲入仕,如今弱冠之年,又是玄鷹司的指揮使,手裡握著千斤權柄,朝中文武百官見他如見閻羅,就連陛下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
婆母性子孤傲難伺候,公公冷僻不搭理人,年過六十的老夫人又格外磋磨人。
公府規矩多,新婚一年,老夫人不讓她與世子圓房不說,還不斷往世子院兒裡塞通房侍妾,氣得她鬱結於心,身子骨很快便不大如前。
她想著就算婆母祖母妯娌不好相處,隻要世子是愛她喜歡她也就足夠了。
偏偏讓她發現世子早已有了心上人!
他竟將那柔美嫻靜的女子藏在深巷之中,做了外室!
後來她發現那女子的蹤跡,也見到了她與世子的孩子!
當天她就被氣得吐了血!
而她的庶妹沈栗,雖然嫁的隻是武安侯世子,可那謝世子卻是汴京出了名的溫潤君子,疏朗和善,文質彬彬,對妻子從一而終,後院兒乾乾淨淨沒有一個侍妾。
同樣是嫁人,沈栗每次回門都仿佛被滋潤過,就連她不會生孩子,謝世子也從未對她有過重話,還替她請封誥命!
而她,嫁進公府三年,她不但連世子的一根汗毛都沒摸著,連見世子的麵都很難得,這樣守活寡的日子,她真是受夠了!
所以,她背著世子找了一個男人,與他顛鸞倒鳳,好報複秦世子!
但秦世子根本不在乎她,得知她不守婦道與人苟且後,也隻是皺了皺好看的眉頭,薄情寡義道,“那就讓她滾出國公府。”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她嘗儘了苦頭。
被趕出國公府後,她被賣進青樓,一張紅唇千人嘗,一條玉臂萬人枕。
有秦世子在背後插手,連沈家也不敢救她。
直到她得了花柳病,被無數男人折磨死,她才重新活過來。
一睜眼,聽到丫鬟說她很快就要嫁給秦煥,嚇得她渾身發抖,也不管有臉沒臉,隻想將這樁婚事先退了再說!
回過神來,沈芸對上男人黑壓壓的雙眼,縱然害怕,卻還是堅定道,“沈芸自知配不上世子,與秦家的這樁婚事,就此作罷了……”
眾人心懸一線,皆驚懼地看向堂中對峙的男女。
好半晌,就在沈栗都差點以為秦煥要動怒殺人時,那人卻站起身,輕飄飄一句,“那便如你所願。”
沈芸身子一鬆,頹然坐在地上,心底又湧起一股如獲重生的狂喜。
太好了,這輩子她終於不用再嫁給秦煥,再不用遭受齊大非偶的折磨,再也不用受苦了!
接下來,她要做的,便是將屬於自己的婚事奪回來!
秦煥眉目淩厲,看向眾人,慵懶道,“從今日起,秦沈兩家退婚,日後便再無往來。”
梁老夫人兩眼一黑,差點兒氣暈過去。
丫鬟婆子們慌作一團,叫大夫的叫大夫,扶人的扶人。
謝碧遠這會兒惶恐不安極了,抹著一頭冷汗,湊到秦煥身旁,“都是小女頑劣不懂事,衝撞了世子,我們兩家的婚事原是老國公在世時便定下的,由不得她說了算,世子,您大人有大量,千萬莫要動怒,若她執意不肯悔改,我沈家還有旁的嫡女——”
秦煥眸光一厲,不悅地乜他一眼,眼底彌漫著一陣駭人的殺意。
此番婚事不成,也斷然沒有他秦家來將就他沈家的道理,謝碧遠當真是老糊塗了,竟敢說出此等侮辱他的話來。
謝碧遠被男人陰沉的臉色嚇得雙腿發軟,一時間害怕得說不出話。
還是沈栗見情況不對,才勉強站出來替父親粉飾幾句,挽回道,“秦世子莫惱……父親的意思是……當初老國公爺未曾言明要世子娶大姐姐……世子值得更好的姑娘來配……沈家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相貌出眾,品性才情都不錯,若世子看得上,我們兩家依舊能結秦晉之好。”
秦煥譏誚地冷笑一聲,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沈栗白裡透紅的小臉兒上,對她,倒是多了幾分耐心,“哦?那你可成婚了?”
沈栗揪緊手指,臉蛋兒漲得通紅,“小女上月剛成婚……”
是啊,武安侯府世子娶妻,聲勢浩大,帖子也曾給到秦家。
秦煥眼神冷下去,泛起一抹淡淡的嘲弄,“那你有什麼好說的?”
沈栗也不知為何,總感覺秦世子對自己頗有怨言的模樣。
她膽子也不大,又養在深閨,哪見過什麼大世麵,剛剛能對這個男人說出這番話已用儘了她畢生的勇氣,被他這話一堵,她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小心翼翼一句,“世子莫氣……”
婚事退就退了罷……但求這冷閻羅千萬彆連累沈家便是。
秦煥目光定定的凝沈栗一眼,沈家幾個女兒皆在此處,沈芸出落得明豔大方,其他幾個姑娘長得也算小家碧玉,唯有眼前的小姑娘肌膚嫩得幾乎能掐得出水來,因嫁了人,發髻高挽,露出一張滑膩白皙的鵝蛋臉,雪肌烏發,唇紅齒白,粉嫩的耳垂上掛著兩顆珍珠耳墜,襯得她脖頸纖長細膩,脖頸往下……便是那飽滿誘人的胸口,再便是一截不盈一握的腰肢,這女人,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尤物。
看著她膽戰心驚的懼怕模樣,男人滿麵寒霜,不苟言笑。
到底沒再說什麼過分之語,直接甩袖離去。
眼見那冷閻羅走了,所有人才鬆了口氣,一個個去指責沈芸。
沈芸紅著眼,嗤道,“秦世子自己願意退的婚,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說多了,得罪了他,你們才會吃不了兜著走!”
眾人失望的搖搖頭,也不再想著說服沈芸,各自心寒地散去。
沈栗僵著身子,從男人那充滿侵略性的眼神中回過神,這才有空閒去看暈過去的梁老夫人。
這位菩薩心腸的老祖母,以前從來沒將眼神落在她身上過。
自從她嫁給了謝世子,對她的關懷竟詭異的多了起來。
她心裡清楚祖母並不喜歡自己,隻是如今她是武安侯府的少夫人了,多少會給她些體麵,自然,她也會適當的回以一些“孝道”。
等從鬆鶴堂出來,已是一盞茶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