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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遠不是栽贓陷害這麼簡單,段啟文蟄伏許久,上下打點,證據完備,查起來也並不簡單。
段家人拿出段啟文傷情報告,登門拜訪。
一陣兵荒馬亂。
聲音多起來,許父怒不可遏,連一慣護著他的許母,留著眼淚捂臉問他怎麼變成這樣子……許今野支著下巴,神情有些漠然。
也正常,他這樣子的爛人,做什麼都不意外。
跟段啟文的見麵是在兩天後,他春風得意,酒吧被封的當天,包下整個會所慶祝,他找到許今野,自顧自坐下來,笑眯眯說忍了好久的一口氣,如今終於是吐了出來。
“就這樣?”許今野也笑。
段啟文閉了閉眼,“怎麼夠,討點利息罷了。”
“你這段時間跟沈青棠打的那樣火熱,我看著是真羨慕,金童玉女,這樣的般配,羨慕久了,免不了想起一些陳年往事。”
許今野抬眼,眼底幽暗狠戾。
“你有沒有見過沈青棠拿刀的樣子?”段啟文點燃一根煙,橫支在手指間,饒有興趣開口。
“我見過。”
“她真的太裝了,在父母麵前乖順的要命,她媽讓她給我輔導作業,她笑著點頭,轉頭就冷若冰霜,多聖潔一樣,麵上一套,背地裡一套,沒人比她更會。”
“尤其是那隻畜生來之後,她再也沒多看我一眼,我是真生氣,人怎麼還能連畜生都比不過,她越這樣,我越是心癢難耐,你知道嗎,我差一點就把她給睡了。”
段啟文促狹笑出聲,咂磨了下嘴,像在回味,“我現在都記得,她皮膚有多軟,比想象中感覺還要好,她叫的很厲害,那感覺太棒,她力氣那樣小,打在身上不痛不癢……”
桌麵倒塌,東西滾落一地,段啟文被揪著衣領提起來,他看見那雙盛怒陰騭的眸底,比上一次在酒吧瘋狂的多。
他依舊在笑,盯著他的眼睛,繼續道:“彆急啊,你不想聽我說完,現在正是高……”
話音還沒落,臉上挨了一記重拳,鼻梁一陣劇痛,有液體從鼻腔裡流出來,段啟文倒在地上,抬手擦了擦,見血笑得更加癲狂,“好白好香,我渴得要命,這一點你比我清楚,真讓人嫉妒,太嫉妒了,如果不是她媽媽回來,有你什麼事?”
拳腳像是雨點一樣打過來,唇腔裡全是鐵鏽味,血液混著唾液,他滿不在乎地吐出來,許今野讓他閉嘴,他咧嘴笑,依舊不停。
“她在她媽媽懷裡一直在抖,哭的梨花帶雨好不讓人心疼,真可惜,這樣好的機會,後來,我將這氣全灑在那畜生身上,那養不熟畜生咬了我一口,叫的實在煩人,沒辦法,我隻能將它從頂樓丟下去,啪的一聲,重重砸在地上,它終於是不叫了。”
“我也不知道沈青棠怎麼知道是我做的,她拿著水果刀,雙手握著刀,眼淚掉的沒完,肩膀抖的跟篩子一樣,好可憐啊,我忍不住逗她兩句,哪知道她發瘋一樣要砍上來。”
“……”
“我讓你他媽閉嘴!”
許今野從地上將段啟文提起來,又再一次重重推砸傷牆,那張清雋麵孔變得猙獰,從未有過的戾氣從身體裡滿溢出來,恍惚間他看見十八歲的沈青棠,薄瘦的兩肩,稚氣的臉,猩紅的眼絕望又無力,握著刀泛著銀白的金屬光澤。他聞到血的腥味,手上是粘稠的濕意,像是角落裡爬行陰暗生物,腥臭惡心。
感官在衰退般,感知遲鈍,一遍遍重複的機械動作,他冷眼睥睨,像旁觀者,冷血淡漠,腦子裡想法很簡單,那就殺了好了。
有人踹開門,他回頭,眼底是濃鬱陰翳,為首的人被怵的往後退了半步。
“有攝像頭,都拍下來了,你彆亂來。”對方繞過他,過來將段啟文扶起來。
段啟文悶悶笑兩聲,“你說這些發在網上,彆人會怎麼看,天才少年是吸食違禁藥品的暴力狂,許今野,你完了。”
“你以為我在意這些?”許今野。
“不在乎嗎?沈青棠呢?”段啟文捂著胸口,沉悶咳嗽兩聲,整個胸腔都因此被牽痛。
“哦,你可能不太清楚他們家情況,沈青棠一輩子都要被擺弄,她再喜歡有什麼用,最後做決定的是她父母,而你,從來就不在他們的人選裡。”
“現如今,更加不可能了。”
*
沈母打電話讓沈青棠回家,她不用再周末回去,但一個月總要回去一兩次,她還有課,這點並沒騙人,但齊叔的車已經到學校外,沈母則掛掉電話。
她不得不請假回去。
到家卻並沒什麼事,沈母看著心情很好,甚至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她愛吃的菜,餐桌上就兩個人,菜太多,反倒有些不相配的詭異。
“吃,多吃一點。”
“你最近應該學習辛苦,看著瘦了。”沈母夾菜,她並不怎麼吃,抿唇淡笑看著沈青棠。
“你有沒有什麼事要跟媽媽說?”沈母突然問。
沈青棠握著筷子的手頓了下,抬眼,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反應片刻後搖頭說沒有。
“我倒有事跟你說,”沈母放下筷子,“你們老師找過我,談起去國外做交流生的事,她說已經跟你說過了,但是你比較猶豫一直沒
給回複,這麼大件事,怎麼沒跟媽媽說呢?”
“我還在考慮。”沈青棠道。
沈母笑笑,“我明白,你肯定也心動,從小到大沒去過那麼遠的地方,不過你現在不用為難了,我已經幫你拒絕了,我的女兒,不需要去什麼國外,你需要的,我在國內都能給你。”
“……”
沈青棠垂眼,指尖的血液像是涼透,回流進心臟,那股寒意,傳至身體每一個細胞,暖氣那樣足,她卻如墜冰窖,冰冷刺骨。
這種感覺太熟悉,在她被支配二十年的人生裡,重複體味。
沈母不以為意,胃口大好,重新拿起筷子,繼續夾菜,一塊剔除掉魚皮的魚肉,清蒸的,保留著魚肉的鮮甜,女兒跟她口味一樣清淡,少油少鹽少糖。
從沈青棠出生以來,她的一切都是自己親手打點,整個過程漫長又奇異,好似上陶藝課時,看著一團泥土在自己手裡逐漸成形,變成精巧的藝術品,這樣好的作品,出自自己之手,有著無與倫比的滿足。
“你們老師也挺逗,跟我說了很多,真有意思,你是我女兒,我清楚你要什麼。”
沈母將魚肉放在她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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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棠脊背發涼,沉默片刻,她輕聲問:“我想要什麼?”
沈母微頓,瞥她一眼,沒回答,隻是催她快吃,菜涼了就沒滋沒味了。
吃過飯,沈青棠回臥室,坐在床上收拾帶回學校的衣服,一件一件重新疊好,堆在身側,周遭安靜,連空氣都像是凝固般。
臥室的門被推開,沈母進來,又重新關上,手裡也有衣服,黑色的,在眼熟不過,是沈青棠跟蔣清在校外買的那條打底裙,本該在學校衣櫃最底部,被她藏的不見不日。
“女兒長大了。”
沈母臉皮繃的緊緊的,眼裡全是刺人冷意,她麵無表情將裙子丟過來,砸在沈青棠臉上,染上木櫃陳舊的氣味,又更像是煙霧散開後的餘味。
衣料柔軟,沈青棠卻感覺到自己臉上被狠狠抽過一巴掌。
她僵在原地,眼神空洞迷茫,呆呆的將衣服從臉上扯下來。
“不在下麵講是有外人在,總要給你留幾分麵子,家醜不可外揚,我丟不起這個人。”
沈母揚起手,是一遝厚厚照片,隨著她的動作,嘩啦作響,她眼底隱隱有薄怒,下一秒全都往她臉上砸來,照片邊緣鋒利,擦過皮膚,是尖銳刺痛,沈青棠眨了下眼,眼淚忽地掉下來。
她撿起照片,照片裡主角是她跟許今野,兩個人對視、牽手、擁抱、接吻……像再普通不過的的熱戀情侶。
沈母走過來,不由分說要去脫她的衣服,也不是脫,是拉扯,恨不得將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撕碎,毛衣被拉扯到手臂,胸前紫紅的曖昧痕跡暴露在視野裡,發生過什麼都不言而喻。
“下賤!”
“你怎麼會這麼下賤!”
沈母扶額後退幾步,被這痕跡刺痛,她忍不住咒罵,不顧形象的咒罵,那些從未說過的難聽話,不斷往外冒,邊罵邊掉眼淚,她同樣被傷透。
“你是不是怨恨我,怨恨我管你太嚴,怨恨我讓你跟許知衡相處交往,所以你要報複我?”
“所以你費儘心思去勾引許今野,你跟誰在一起不好,你跟許今野搞在一起?”
“太賤了,我的女兒怎麼能這麼下作?”
沈青棠神情木然,眨眼,眼淚便撲簌往下掉,她搖頭說沒有,她沒有想報複誰。
跟所有的感情一樣,自然而然發生。
她抬頭,身體像懸在半空,有著強烈的失重感,“既然要跟許家聯姻,對你們來說,是許知衡還是許今野有區彆嗎?”
沈青棠抬手,抹掉臉上眼淚,生出半分不該有的希冀,祈求一般,“如果是許今野,我願意的。”
沈母睜眼,眼眶幾乎要眥裂,全是失望,“不可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我從一開始就叫你遠離他,你是半點沒聽進去,我真懷疑你還不是我女兒,你以前分明那樣乖巧。”
“是不是因為許今野,你才會變成這樣子,一定是的,沒錯,就是因為他,你完全像變了個人。”
“……”
沈青棠怎麼會忘記,提線木偶,做忌諱就是有自己的思想。
沈母焦躁來回踱步,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回過神後,又伸手給沈青棠擦眼淚,摸摸她的臉,撫上被砸紅的傷口,心疼說小公主就該有小公主的樣子,掉眼淚就不乖了,她們是母女,這世界上沒有人會比一位母親更愛女兒。
“我們不嫁許家了好不好,媽媽退步,再也不逼著你跟許知衡交往,你還小,還像往常一樣,你想繼續念書,我們就去見你們學校教授,讀研讀博都好,不想在京大也沒關係,市內的學校你隨便選。”
沈母靠上她的額頭,平靜下來,如往常一樣,叫她小公主,“你可是媽媽全部心血。”
沈青棠沒有再說話。
毛衣已經被扯壞,沈母離開後,她洗澡換衣服,出來後沒能找到手機,她伸手開門,擰了幾下才發現門從外麵反鎖,她根本打不開。
沈青棠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慌亂。
她拍門,無人應答,房子裡寂靜的可怕,
她順著門跌坐下來,枯坐到天暗。
門再次被打開,沈母端來晚餐,光束滲進來,照不亮滿室的暗。
“我已經跟你們學校請過假,這幾天你好好在家裡,我陪著你,等過完這幾天,一切都會回到原點,我們還跟以前一樣。”
沈母自顧自將晚餐放在桌邊,蹲下身,揉了揉她的頭發,“乖,地上多涼,彆坐在地上了。”
“媽,我想回學校。”沈青棠抬頭,開口才發覺聲音嘶啞的很。
“過幾天會讓你回學校,隻要你想明白,什麼都好說。”
“想明白什麼?”
“你跟許今野斷掉,你提分手,答應我你們從此再也不要往來。”
沈青棠苦笑,卻是搖頭。
沈母也不逼她,“沒關係,你需要時間媽媽知道,我陪你一起熬過去。”
“能把手機給我嗎?”
“想聯係他?”
沈青棠沒說話。
沈母替她將耳邊碎發歸攏,“傻孩子,他現在是自顧不暇,哪有時間顧你,他那樣的人,身邊女生那麼多,你未必是獨特的那個。”
“他怎麼了?”
沈青棠睜眼,才回過神,無意識抓住沈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