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已經不算早餐,日光正盛,明晃晃的掛在天幕,暖黃的光照在抽出新枝上,和煦溫暖,讓人不得不感歎漫長的冬天拖著厚重的腳步離開,在不經意間春日已飄然而至。
沈青棠坐在餐桌上,握著勺子吃蝦仁小餛飩,她吃相斯文,細嚼慢咽的,垂著眼睫,儘量不去看對麵的人。許今野已經吃過,這會兒單臂搭著椅子看她,好似監工,半闔著眼皮,偏上揚的眼尾,身形隨意慵懶,是饜足後的張揚。
“多吃點。”他道。
語氣如同養豬場黑心老板,要將小豬養肥,吃起來才夠鮮美。
“……”
她也的確是餓了,體力消耗殆儘,吃的比平時多。
中途,許今野接了電話。
陳塘打來的,跟他說昨天那些人太能折騰,一直玩了整夜,天亮才陸續離場,保潔人員在打掃衛生時還發現洗手間隔間的喝到爛醉的人,酒氣熏天,不省人事,翻出手機打開,找他朋友把人接走。
沈青棠拿出手機,才注意到手機上提示的好多條未讀信息,宿舍群提示99+,最後一條是張佳怡發的——真是葷頭葷腦了。
沈青棠點進去,一邊吃,一邊往上翻看消息。
【蔣清】:今晚注定是場無眠夜,許今野能悄悄拱了我們301鎮寢白菜,在座的都有責任。
【蔣清】:當然,我的責任最大,我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願意接受組織的從重處罰。
【張佳怡】:組織清楚,也不能全怪你,有些成員地下工作做的太好,竟然瞞我們這麼辛苦。
【宋慧柔】:棠棠這簡直是悶聲乾大事。
……
@她的有很多條,但那天晚上酒吧太鬨,她一直沒拿手機,再然後,就更沒什麼機會。
【蔣清】:棠棠一直沒出聲,是不是畏罪潛逃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回來還有嚴刑拷打。
【張佳怡】:笨蛋,有沒有可能是根本沒機會?
【蔣清】:手機丟了?
【張佳怡】:怎麼辦,已經不想跟沒談過戀愛的女人聊天了。
【蔣清】:談戀愛,談那種渣男劈腿的戀愛?
【張佳怡】:你等著,我這就從床上下來劈死你!
【宋慧柔】:佳怡的意思可能是,這個時間,大概在做點少兒不宜的事情。
【蔣清】:啊啊啊我不能接受,這比殺了我難受,我寶貝啊,我千防夜防養大的寶貝啊。
【張佳怡】:就我好奇明天早上棠棠還能下得了床嗎?許今野看起來就……渾身是勁的感覺,棠棠會被折騰壞嗎?
【宋慧柔】:網絡不是法外之地。ps:我也好好奇。
【張佳怡】:蹲一個事後。
【蔣清】:???
……
後麵的聊天內容越來越大膽,新鮮的詞彙被拋擲出來,那些她本應該聽不懂,卻因為有昨天的畫麵,變得具象起來,她不僅懂,而且有記憶,會聯想,張佳怡一句“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剛吞下的小餛飩似乎噎在喉嚨裡,她放下手機手握著脖頸,劇烈咳出聲。
一隻手伸過來,遞來一杯水,許今野靠著左邊,輕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
沈青棠捧著水杯,慌張喝了幾口。
“看什麼給嚇成這樣?”許今野的聲音落在耳邊,感覺到視線要落在手機上,她唔了聲,搶在之前關掉手機。
手機裡的聊天記錄,不能讓他看見。
沈青棠有些心虛瞥他一眼,她不確定許今野有沒有看到。
許今野神情平淡,視線落在她因為劇烈咳嗽而發紅的臉,修長手指從薄背往上移,到肩,滑至下顎,最後落在臉頰,拇指指腹安撫性摩擦,問:“好點了嗎?”
“好了。”聲音悶悶的,她還是不太自然。
幾秒後。
沈青棠身體繃得更緊,她都已經說好了,為什麼這隻手還不拿走?
她亂撞的視線無意跟許今野的有過交彙,總感覺那目光跟以往很不一樣,在漆黑眼底下,藏著很深的欲色,肆無忌憚,他性格一向不受管束,放蕩不羈,更容易放縱失控。
沈青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問題,正如張佳怡所說,自己是葷頭了,葷者見葷,看什麼都葷。
她隻好拉下那隻手,溫度滾燙,她握住他的手指,“我吃飽了。”
“嗯。”
許今野反握住她的手,捏在手裡,揉揉捏捏的逗弄,他撩起眼皮笑了下,“那就該我吃了?”
“你不是吃了嗎?”沈青棠眼裡浮現迷惑。
“開胃菜,怎麼夠?”
笑意越來越深,以至於有些壞意,“畢竟我胃口很大。”
唔。
他看到了!
張佳怡那句“許今野看起來胃口就很大,我實在擔心棠棠的小身板吃不消啊”,實在過於清晰。
沈青棠又忍不住咳嗽起來,她分不清是掩飾性多一點,還是真被那句“胃口很大”給刺激到的,隻是扶手撐著桌麵,劇烈到麵紅耳赤,胸腔都因此發疼。
“好了。”
“逗你玩的。”許今野再一次輕拍著她的背,“昨天晚上要送禮的膽子去哪了,怎麼就嚇成這
樣?”
“……”
那也是因為喝了酒,她又不是酒鬼,遇事喝兩口。
咳嗽總算停下來,胸腔因為缺氧,短暫暈眩,隻手握緊他垂下的手臂,借力不讓自己倒下去。
好不容易緩和半分,又聽許今野不緊不慢道:“不吃你。”“都紅腫了,醫生說要抹掉舒緩的藥膏,進臥室,我幫你上藥。”
“!”
反應過來的沈青棠就是想要甩開他的手,臉上的血□□滴,她完全想不到他怎麼跟醫生說的,怎麼想都覺得羞恥。
她當時就不該醒的。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沈青棠下一秒放開他的手,雙手撐在桌邊往另一側滑,迫不及待想跑掉。
可惜沒能跑掉,就被抓住,她太瘦太輕,許今野輕易就將人抱起來,禁錮在懷裡,慢條斯理跟她說生病就要用藥,不能諱疾忌醫,那樣實在不乖。
沈青棠睜著眼,沒做之前他臉皮已經足夠厚,好多話都敢說出口,做之後,這份厚度被加固,再驚世駭俗的話,也能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來。
她怎麼可能是對手,從臉皮到體力,都不是對手。“我自己來,我保證會塗的。”
“是真的,我我我,不騙你,我自己來就好……不,不麻煩你了。”離臥室越近,大腦越亂,說出來的話也越磕巴。
“說什麼傻話。”
許今野將她放在床上,她曲著腿,方便他握住纖細腳踝,他抬眼道:“沒關係,是我做的,我該負責。”
“……”
沈青棠嘴笨,到這時候還磕巴,簡直給了他機會,到最後還是沒能逃脫掉既定的命運。
她隻好抓住被子,眼睛閉得緊緊的。
她皮膚白皙細膩,雙腿更是纖細勻稱,本來是一片雪白,現在有著較深的指印跟曖/昧痕跡,他以為自己足夠克製,卻還是沒想到這麼嚴重,他的罪行,被一一陳列。
許今野動作更輕,他沒辦法判斷力道是否合適,隻能儘可能輕,動作放輕,也更慢了。
沈青棠緊咬住唇,不發出聲音,但感覺他是故意的。
但是她現在是刀俎下的魚肉,根本沒辦法動彈,除了乖乖待著,祈禱早點結束,什麼也做不了。
時間變得好漫長,一分一秒都難熬。
當裙擺被放下時,她輕呼出一口氣,仿佛受刑結束的犯人。
接下來的兩天是周末,沈青棠不用回學校,藥膏一日要塗兩次,短時間裡不能做,她不得不留在這裡,沒帶衣服,也不能隻穿睡衣,隻好找來許今野的衣服,寬大的衛衣下擺到了大腿,然後再套上長褲,褲腿過長,她就隻好挽上幾圈。
衣服裡,是許今野的獨特味道。
她拉著衣領細細嗅聞,被他看見,說像小狗。
沈青棠皺皺鼻尖,沒說以前還這樣聞過他的皮膚,拒絕給他叫自己小變態的機會。
兩個人都沒出門,在房間裡待了整整兩天,餓了點外賣,休息的時候看看書看電影,再無聊她就拿過平板,在平板上玩植物大戰僵屍,許今野就看著她,強迫症一般,將同種植物種成一排排般,整齊劃一。
沈青棠感覺到許今野的細微變化。
即便是玩遊戲,許今野過來第一個動作就是將人撈過去,即便是躺在沙發,偶爾她覺得熱各占一邊時,他長腿便會橫亙過來,碰到她為止。夜裡睡覺,他會跟過來,從兩隻枕頭,變成一隻枕頭,霸道又蠻橫。
不能做,總有其他方式紓解,無論是接吻還是肌膚相貼,比以往都要熱烈。
她戰戰兢兢,感覺隨時都會被吃乾抹淨。
兩天時間白駒過隙般,轉眼到周一,沈青棠有早課要回學校,路程其實很短,但許今野依舊騎車送她到樓下。
上午,沉寂許久的學校論壇冒出新帖子。
【有沒有一種可能,許今野的女朋友是沈青棠?】
爆料的人在主樓裡寫因為過於震驚所以沒來得及拍照,大早上還以為人沒睡醒有些幻視,瞪眼張嘴,看完整個過程。
樓主撞見許今野後座上是沈青棠,他俯身,捏著她的下巴接吻,沈青棠抓著他外套,吻勢洶湧無力承受,睫毛跟著顫了下,親完,許今野額頭抵著她的,啞著嗓音講:“沈青棠,你一點也不乖。”
“接吻的時候要閉眼。”
樓主:救命,救命,我發誓我不太會寫,要知道我今天能撞見這一幕,我當初就該去念中文係,相信我,場麵比我寫的要熱烈的多,阿野是真他媽會啊。
樓主:真的好可惜啊,我當時隻顧著震驚,完全忘記拍照了,這樣的場麵,怎麼隻讓我一個人看到呢!
“真的假的,不會擱著寫小作文吧?”
“沒照片啊姐妹,你這很難讓人信服,感覺編造的成分更多。”
“臥槽我有點信了怎麼辦?上一次就感覺很像啊,許今野是親親狂魔是吧。”
“要不然姐妹再詳細寫一點吧,你寫個八百字我就信你。”
“許今野跟沈青棠,保真嗎?”
“是因為同一節選修課嗎,我記得他們還是一個小組來著。”
“怎麼感覺是真的,我天,有點勁爆啊。”
“……
”
在一片討論聲裡,出現一個id是一串數字的初級小號回複:“感謝關心,正常戀愛,低調。”
“樓上真人?”
“這是承認了?我的天,這好大一個瓜!”
“這一下不知道多少人失戀,有一說一,兩個人顏值真的絕配!”
“……”
宋沅也是在後來才注意到,許今野的id莫名熟悉,憑借著理工男的執著,翻看了自己瀏覽過的帖子裡,找到他曾經嘲諷過的傻逼回帖“彆想了,是我老婆”,經過對比,一個字數不差。
草。
原來人早就攤牌了。
*
陳塘再來電話,是兩天後,他平時沒時就在酒吧泡著,這酒吧他也有份,順手打理,突然警察登門,他出麵,聽對方說前幾天從他們這洗手間醉倒的客人,出來後被送去醫院,尿檢結果呈陽性,最後查出來飲用違禁藥品,醫院報警,對方坦白是在酒吧。
本來是小事,他沒當真,這場子乾不乾淨他再清楚不過,他配合檢查,直到從角落位置找到一小包違禁藥,變色徹底變了。
陳塘沉思片刻,道:“是有人做了局。”
是誰也不難查,因為對方壓根沒掩飾,隻是段啟文的名字被再次被提起,兩邊都沉默片刻。
許今野反應很平淡,說知道了他過來,彆外傳。
陳塘明白,意思是彆讓沈青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