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五大營的人,李承風揉揉酸痛的手腕,長長地伸了個懶腰。
登基第一天,比他想象中還要累人!
正準備去養心殿睡下,門外卻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陛下,宋大人求見。”
李承風先是一愣,旋即苦笑一聲。
今晚還真是不太平,左相去而複返,恐怕
“宣!”
他重新坐會椅子,揮手示意太監宣宋澤林覲見。
“陛下,大事不好了,那諫臣張懷安,在鎮北侯府上搜出大量金銀珠寶,還,還搜出了一身龍袍”
宋澤林剛一進門,還未見人,有些驚慌的聲音就率先傳來。
李承風臉色一沉,猛然起身。
本以為對方隻是給自己使個絆子,看這情況,是要玩真的?
“走,去鎮北侯府!”
李承風毫不猶豫,冷聲開口,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事已至此,隻能見招拆招!
一行人前腳剛離開皇宮,禦花園暗室內,高海正恭敬的跪在地上。
“啟稟陛下,鎮北侯被人誣告暗藏龍袍,意圖謀反,隻怕是”
他事無巨細,將最近皇宮發生之事全盤托出。
從李承昊匆忙登基,到李承風打入帝都,一直到如今李承風舉辦完登基大典,大乾風雨飄搖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如今才向我稟報!”
暗金雕龍椅子上,建武帝猛地一拍扶手,豁然起身,滿臉震怒。
高海彙報之事,隨便哪件,都算得上驚天動地,他卻一直拖到現在才向自己彙報?
“陛下,太子登基後,三皇子不日起兵造反,兵荒馬亂,搜查嚴密,臣”
“臣實在沒辦法覲見陛下啊!”
高海臉色一變,連忙開口解釋。
誰能想到,平日裡紈絝的三皇子,如此雷霆手段。
皇宮一日易主,鎮北軍軍紀嚴明,彆說他高公公,就算一隻蚊子,隻怕都難以在層層巡邏下偷偷過來!
“風兒,這般有才乾?”
建武帝眉頭微皺,臉色莫名。
高海跟隨他多年,忠心不二,他自是不會懷疑。
隻是這從來紈絝的三子李承風上位,屬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繼續安排潛龍衛打探消息,好好的給我盯住!”
“讓五大營再拖一陣子,一旦何盛有任何取而代之心思,格殺勿論!”
夜色深沉,鎮北侯府邸卻燈火通明,如同白晝。
何盛站在院子裡,怒火衝衝地瞪著麵前張懷安,恨不得一拳砸碎對方那張虛偽嘴臉。
“張大人,你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你一再栽贓陷害,到底圖謀什麼?”
何盛咬牙切齒地說道,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張懷安卻絲毫不懼,輕蔑地笑了笑:“何大將軍,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自己尋思尋思該怎麼做,我隻是幫你一把。”
“你!”何盛怒火中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怎麼,何將軍這是想殺人滅口不成?”
張懷安挑釁地看著何盛,眼中滿是得意,仿佛生怕對方不出手一般。
有李承風口詔,隻要這何盛敢輕舉妄動,定然是十死無生結局!
“陛下駕到——”
就在兩邊劍拔弩張,眼看就要打起來的時候,太監高亢的聲音讓二人同時愣住。
隻見李承風身穿龍袍,在一眾侍衛的簇擁下,快步走進。
張懷安心裡咯噔一下,這李承風,來的這麼快?
先前計劃無非就是趁著皇帝半夜睡覺功夫,激怒何盛這莽夫對自己出手,坐實謀逆罪名。
怎料
李承風快步走到何盛麵前,沉聲開口:“怎麼回事?”
何盛看到自家外甥身形,連忙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陛下,臣冤枉啊!這這都是張懷安這廝栽贓陷害!”
李承風沒有說話,隻是轉頭看向張懷安,眼神冰冷刺骨,仿佛能看穿人心。
張懷安被李承風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還是強作鎮定,拱手說道:“陛下,微臣奉命搜查鎮北侯府,在庫房裡發現了大量來曆不明的金銀珠寶,以及,以及”
“以及什麼?”李承風語氣冰冷,帶著一絲壓迫感。
張懷安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說道:“以及這件龍袍!”他說著,從身後侍衛手中接過一個托盤,上麵赫然放著一件金光閃閃的龍袍。
“陛下,這龍袍做工精細,用料考究,非皇家禦用不可。如今出現在鎮北侯府上,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啊!”張懷安跪倒在地,義正言辭地說道。
李承風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陛下,鎮北侯手握重兵,如今又私藏龍袍,其心可誅!”
張懷安繼續開口,看似對李承風說話,實則故意擴大音量,生怕周圍有誰聽不清一般。
“陛下,微臣懇請陛下,徹查此事,以儆效尤!”
言語間,聲淚俱下地,忠心無二!
李承風眼神平靜,上前拿起龍袍,看了半晌,隨手仍在地上。
“這龍袍,是朕讓何將軍收起來的。”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彆說宋澤林,就連何盛本人,一時都愣住了。
這理由,編的也太
何盛虎目圓睜,心中暗自打鼓:我嘞個親娘,都說皇帝一言九鼎,但這理由給的是不是下的太隨意了?
張懷安也是一愣,隨即心中狂喜。
如此包庇近臣,一旦傳出去,定然有不少大臣會身懷異心!
“陛下,這”他故作遲疑,欲言又止。
李承風並未理會對方的表演,反倒環顧四周,聲音加大幾分。
“當日攻入皇宮,逆賊李承昊丟下不少細軟,倉皇逃命”
“這龍袍,正是其中一物。”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好歹繡著真龍,燒了傷國本,留著朕也不可能穿,所以賞賜給國舅爺,有什麼問題?”
這番話說的冠冕堂皇,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漏洞百出。
張懷安強忍笑意,故作驚訝道:“陛下,這龍袍乃皇家之物,賞賜給”
他故意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但話語中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李承風冷哼一聲,眼神淩厲地盯著張懷安:“怎麼,鎮北侯乃朕親舅舅,莫非不算皇家?”
“還是,愛卿想要彈劾朕撒謊?”
被李承風這銳利的眼神盯著,張懷安心頭一顫,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他可是親眼見過李承風是如何手刃前朝太子的,那可是個殺伐果斷的主,絕非表麵上看起來這般溫文爾雅。
“微臣不敢!”張懷安連忙跪倒在地,冷汗涔涔而下。
“哼!”李承風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張懷安,而是轉頭看向何盛,語氣緩和了幾分。
“國舅爺,這龍袍是朕賞賜不假,但這些金銀珠寶”
看李承風眼神莫名,何盛有些愕然,一時愣在原地。
這珠寶,都是當日進皇宮,搜出來的李承昊小金庫。
李承風當時也在,明明默許了他的行為,怎麼又
“回稟陛下,何將軍早就打算將這些金銀珠寶全部上繳國庫,隻是軍務繁忙,一直沒提!”
看何盛腦袋轉不過彎來,宋澤林連忙上前一步,替自己這頭腦簡單的豬隊友著補。
“全部上繳?”李承風擺擺手,“國庫雖然空虛,但也不差你這點。”
眼看李承風拒絕,何盛更懵了。
挑了毛病,上繳還不要?
“咳咳,陛下,您的意思是,把這些金銀珠寶分發下去,犒賞眾人?”
宋澤林也是千年老狐狸,輕咳兩聲,一語道破。
“正是!”
“朕的意思,是一半分給京城百姓,一半分給日夜操勞的大乾京官!”
在場眾人皆是一愣,心中暗道:高明!
此舉看似隨意,實則一箭三雕。
一來,可以堵住悠悠眾口。
畢竟軍隊難免會有戰利品,人儘皆知,這金銀財寶名義上歸屬李承昊,龍袍也是其中一物,勉強也站得住腳。
二來,可以收買人心,穩固統治。
人為財死,何盛分發如此多財物,多少能起到收買人心作用,自己還規避了天大罪名,皆大歡喜。
三來,變相打擊異己。
李承昊一名皇子,卻有家財萬貫,來路大家自然心知肚明!
張懷安臉色鐵青,卻敢怒不敢言。
自己辛苦栽贓的東西,被李承風轉手送了出去?!
“陛下聖明!”宋澤林率先反應過來,帶頭高呼道。
“陛下聖明!”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時間,山呼海嘯般的讚美聲響徹整個鎮北侯府。
李承風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這一局,是他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