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芳一下從他胸前抬起頭來:“你說什麼?!”
管正頓了一下,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這些年來在陳慧芳身上的無往不利還是讓他輕易忽視了這種預感。
軟言哄著:“隻是暫時,等我帶你回了城,自然就能領證了。我也是擔心,萬一到時候回城政策規定,隻有沒和當地人結婚的知青才能回城,那我們做的這一切不都泡湯了。”
他手揉著陳慧芳的肩膀:“你放心,雖然不領證,但我們在村裡就跟尋常夫妻一樣……”
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脆響。
管正捂著自己火辣辣疼的臉頰傻眼了。
陳慧芳甩了甩手掌,冷笑著站起身,哪裡還有半點剛才管正自以為的幸福。
“不就是又想睡我,又不想負責嗎?說得那麼好聽!”
陳慧芳說完,又好似想到了什麼,“哦,沒準你還想著能從借此機會從知青點的大通鋪搬到我家去?睡我家的床,花我家的錢,等能回城了,拍拍屁股走人,是不是?!”
陳慧芳說的話實在是太過赤裸裸。
簡直是把管正的臉皮撕下來,還要踩一腳。
管正臉上的笑再也維持不了了。
臉皮顫抖了一下:“何必說得那麼難聽,反正你本來也不是什麼貞潔烈女,等我回城了,你要是表現好,我也能給你介紹個城裡對象。”
這一番,兩個人是直接撕破臉了。
管正更加不想去領證了,作勢就要重新躺回去。
陳慧芳冷笑一下,對著外頭喊了一句:“大妞,你進來吧。”
話音未落,陳澍就從外頭板著臉進來。
她一邊往裡走,一邊卷衣袖,一邊還不忘糾正陳慧芳:“記得你答應我的,還有,我現在叫陳澍,下次再叫錯,我不會回你。”
陳慧芳沒好氣:“行行行,你趕緊的吧。”
這一番互動,看在管正眼裡,實在是莫名其妙。
兩個人還在談判呢,突然就叫進來一個第三方。
陳慧芳難道不知道,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嘛?!
管正有些惱怒,皺著眉:“請你們出去!我要休息了!”
他沒想到,他這話一出,陳慧芳還真就出去了,還順便帶上了門。
隻是……
他看了眼朝著他走來的陳澍,忍不住皺眉訓斥:“大妞,你還在這……唔!”
話還沒說完,嘴裡就被陳澍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塞進了一個布團。
布團塞得非常深,直噎得他眼前發黑,喉間一陣上湧。
掙紮的手臂也不知道被陳澍點到了哪裡,無力地垂下來,最後被她反絞在身後,隨著肩膀關節處一陣哢哢作響。
管正疼得青筋畢露,牙齒緊咬著嘴裡的布團,發出一聲長長的悶哼。
門外,陳慧芳耳朵貼在門上,聽到裡麵傳來的細微動靜,渾身都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慧芳同誌,你怎麼在外頭?不進去?”
邊上傳來一個女知青的聲音。
陳慧芳趕緊站直了身體,笑得毫無破綻:“我侄女在裡麵跟管知青說話呢。”
女知青秒懂:“哦~是婚前叮囑吧!我懂!”
想到陳慧芳現在家裡一個大人都沒有,隻能靠一個侄女來撐場麵。
女知青眼裡也有些同情。
收拾了點東西就趕緊往外走:“我不打擾你們,你們慢慢說,不著急。”
陳慧芳一邊笑著目送對方離開,一邊在心裡默默數數。
一直數到八百,陳慧芳又把耳朵貼到門上,確認裡麵動靜差不多停了,她才輕輕敲了敲門。
裡頭果然傳來陳澍簡短的聲音:“進來。”
陳慧芳擔心屋裡場景太過凶殘,特意隻開了一條小縫,身體從縫隙裡擠進屋裡,一進去,順手又把門給關上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屋裡嚴格意義上說,並沒有變得多亂。
隻是管正原本躺著的炕上看著雜亂了一點。
但同一條炕上,還有彆的男知青床上更亂的都有。
這這點亂,就顯得不足為奇了。
但和屋裡一切布置如常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管正了。
他就像是在剛剛短短時間裡被人從頭到腳都拆開了關節又重新組裝在一起一般,滿頭虛汗,臉色蒼白,隻有她剛才扇他那一巴掌的地方還有一點紅。
整個人都像是被蹂躪了一遍。
偏偏皮膚上看不到半點淤青傷痕。
看到陳慧芳進來,管正淒淒慘慘地努力朝她伸手:“慧、慧芳,我答應你了,我們去領證,去領證!!”
陳慧芳挑眉:“不光是領證,還有回城。”
她從口袋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張紙,又抽出一根筆:“既然你答應了,那簽字畫押吧!”
管正定睛一看。
紙上不光寫明了他們倆基於革命感情決定結婚夫妻,未來如果管正有回城的機會,一定會帶著妻子陳慧芳一起回去。甚至還把管正的籍貫地,家庭住址,家庭關係和父母的名字都寫了上去。
陳慧芳就是擺明了,管正以後要是反口了,那她就會拿著這張紙和結婚證明去江省找他!
她甚至還提前準備好了印泥。
管正咽了口口水,回頭看了眼陳慧芳,隱隱有一種,不管自己以後跑到哪裡,都甩不開這個瘋婆子的不祥預感。
“簽啊?還是說,你還沒想好?”陳慧芳語氣輕快,半點不帶威脅意味,如果她沒有看向陳澍的話。
“沒!沒!我簽!”
管正打了個哆嗦,來不及細想,飛快接過筆簽下名字,又按下了指印。
陳慧芳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把紙折疊好收進衣兜裡。
看著還癱在炕上哼哼唧唧的管正,嫌棄道:“行了,大男人一個,有多疼啊,裝模作樣這什麼樣子,趕緊起來了,一會兒還得請大隊長給開證明,事兒多著呢。”
管正:“嗚嗚嗚……”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什麼時候裝模作樣了!!
他是真的疼!!真的疼!!
*
一大清早,鑒於昨晚薑琴在家照顧孩子,加上折騰一天屬實也累著了,就沒去看電影,也因此錯過了掉河裡的四個人的好戲。
顧蓮正在院子裡給嫂子繪聲繪色地說著昨晚發生的事情。
你彆說。
哪怕因為顧淼的心聲,不管是薑琴還是顧蓮,都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了。
但乍一聽到陳慧芳和管正乾的事兒,薑琴都忍不住倒抽口氣。
下一秒,她就對上了邊上剛喝了奶在曬太陽的嬰兒床裡,眨巴這樣安靜看著她的顧淼和顧焱的眼神。
薑琴:“……”
管正他們就是這個時候來的顧家。
遠遠的,三個人都能聽到什麼“人工呼吸”之類的話。
想也知道,就是在說昨晚發生的事情。
管正一下臉色就不好看了。
尤其是,這話還是顧蓮說的。
看著陽光下笑容燦爛,眼睛亮晶晶的顧蓮,再對比一下陳慧芳,管正本來身上就疼得很,這會兒心裡是又酸又苦。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呢,嘴巴一張就道:“顧蓮,你一個單身女同誌,說話還是要注意影響,叫人聽見了對你不好……嘶!!”
沒說完的話被腰間的劇烈疼痛打斷。
他吃痛地捂著腰側,瞪了眼陳慧芳:“你乾嘛?!”
陳慧芳回瞪他一眼,無聲道:“老實點!”
顧蓮瞅瞅這倆人,都忍不住噗嗤一笑:“行了,我說什麼用不著外人管,你們來乾嘛?”
陳澍是真覺得這倆人挺丟人的。
默默往邊上移了兩步:“他們來找大隊長要一個證明,一會兒他們去縣裡領證要用的。”
趕緊拿完走人吧!
領了證,她的任務就完成了!
她發誓,她再也不會因為幾塊錢就答應幫陳慧芳什麼忙了!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