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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人像是渾然不覺周圍人眼神的異樣一般,熱情地招呼劉冠昌到屋裡來坐坐。
劉冠昌表現得倒是非常遊刃有餘。
“這次就先不留了,我爸還在衛生所呢,等我爸腿腳好一點了,我再和我爸一起來看伯父……”
他說到這裡,特意偏了個身位看向了阮紅霞,“……和嫂子。”
阮紅霞垂下眼眸,淺笑了一下,迎著陽光的臉龐白裡透紅,劉冠昌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才將眼神重新移回到陳會計身上。
“伯父不用送。”
劉冠昌一身穿戴齊整體麵,手表皮鞋白襯衫,舉手投足間都就和村裡男人不一樣,他在言語間對陳家人表現出來的親近,讓陳會計非常自得。
他下意識就像以往對村裡小輩一樣,抬手想要拍拍劉冠昌的肩膀,同時和顏悅色道:“應該的,應該的……”
劉冠昌的眼裡暗自劃過一抹嫌棄,借著回頭的時機剛要順勢躲開陳會計的手,人就一下愣住了。
陳會計也隨著他的視線看到了剛好從隔壁屋裡出來的黃翠喜薑琴等人。
臉上的笑容唰的一下就垮了下來。
皮笑肉不笑:“嫂子,正好你來,可得幫我好好勸勸劉同誌,誒對了,薑琴同誌也來自江省吧,那你肯定知道江省機械廠,剛好能聊聊。”
劉冠昌看著薑琴的眼神都有些閃爍,說的話都有些結巴:“這位薑琴同誌也來自江省?是哪個區的?”
薑琴注意到了來自對麵的灼熱眼神,微微蹙眉,挪了一步到婆婆身後。
扯了扯嘴角:“我娘家在西區。”
還著重在“娘家”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劉冠昌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薑琴同誌這麼年輕,已經結婚了?”
話音未落,邊上原本一直在默默淺笑的阮紅霞手指猛地一下攥緊,乍然抬眸定定地看著劉冠昌和薑琴。
劉冠昌的反應實在是騙不過人。
哪怕是一開始沒注意到他看著薑琴時的失神,
也能從他這句話裡聽出驚疑和可惜。
什麼樣的心情會讓一個男人因為一個女人已經結婚而感到可惜?
這可不太對頭啊。
黃翠喜直接一把將兒媳婦給攬到身後,臉上掛著應付的笑容:“是啊,孩子都有了。”
周圍人也或多或少意識到了。
一時間,看著陳慧芳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實在是難評。
前腳陳會計還滿口暗示人家對自己閨女陳慧芳有意思呢,後腳人家看見個長得好看的姑娘,就巴巴地眼神貼上去了。
這到底是陳慧芳魅力不夠大呢,還是說這男人本身就三心二意呢?
反正不管怎麼樣,都不耽誤他們看好戲。
劉冠昌顯然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表現有些惹人非議,瞬間就整理好表情,語氣親近又不失禮貌地解釋了一句:“我剛剛看薑同誌第一眼還覺得有些眼熟,還以為是我東區一個朋友家的親戚呢,原來是西區的。”
薑琴聽了也無所謂信不信,剛要點點頭應付過去,突然就想起之前顧兆提起的特務的事兒。
沒多想,話一張嘴就下意識變成了:“可能是我以前學校在東區吧,話說回來,我下鄉這麼多年,還挺懷念以前一中門口的櫻花樹的,也不知道這幾年還在不在。”
她語氣輕描淡寫,任誰聽了都覺得是在敘舊。
劉冠昌的眼珠卻在一瞬間飛快遊移了一下,時間非常短促,幾乎沒什麼人發現,然後才回道:“額……這我倒不知道了,我也是這幾年才到江省,不好意思。”
他回答得很得體,也沒有什麼太倉皇的表情。
一時間,薑琴都收回了自己一開始的猜疑。
或許,這真的隻是從江省回來探親的普通人?
也對,哪有特務會這麼明目張膽出現在這麼多人麵前,特務不都得小心藏著嗎?
薑琴忍不住想。
兩個人的對話在大部分外人聽來都沒什麼問題。
但兩個人之間這麼有來有回提起江省的事情,就像是隻有他們才是城裡人,是一派的,還是讓陳慧芳看著不舒服,忍不住開口陰陽了一句:“說起來嫂子也是江省人呢,沒準劉大哥以前見過的人是我嫂子呢。”
說完,她還自顧自對薑琴抬了抬下巴,一副“我倒要看你怎麼說”的樣子。
幼稚得很。
薑琴根本就不想理她。
暗自翻了個白眼剛要回屋,手腕就被人給牽住了。
顧兆剛忙活完院牆上的工作,這會兒實在是稱不上多齊整,大冬天的,額頭上也有些細汗。
為了乾活方便,外頭的棉襖也脫了,隻穿著一件毛衣,衣袖還挽了起來。
但在他上前和劉冠昌握手說話的時候,全場幾乎是所有人都沒辦法將自己的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
哪怕他隻是說了一句:“人和人有相似,很正常,冒昧問一句劉同誌是江省哪個機械廠的?”
但渾身上下的氣場和看人時的壓迫感卻還是把之前大家還覺得文質彬彬的劉冠昌給壓得死死的。
人群中有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這麼看,這劉同誌長得也就那樣,細狗身材。”
“開玩笑呢,顧兆可是軍人,我家小子跟著他訓練才幾天,胳膊都粗一圈了。”
劉冠昌也不知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眉間微微蹙起:“這位同誌,你是誰?你問這個做什麼?”
語氣有些不善。
顧兆笑了笑:“不好意思,介紹一下,我叫顧兆,是薑琴的丈夫,也是個軍人。”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劉冠昌的表情還有些不以為然,甚至還浮出一抹輕蔑的笑來,顯然覺得眼前這個粗莽漢子,和薑琴實在是不相配。
但聽到後半句話,劉冠昌的瞳孔卻猛然收縮。
甚至臉上的笑容都掛不住了。
“你是個軍人?”
顧兆故作不明:“對,怎麼了?”
眼神卻更加注意麵前這個人的思維動作和表情變化,眼底劃過一絲暗芒。
“沒、沒怎麼……”劉冠昌清了清嗓子,眼神下意識從顧兆身上移開,整個人都透著股彆扭和僵硬。
顧兆的眼神更加意味不明,剛要說話,就被邊上的陳慧芳打斷。
“劉大哥又不是什麼嫌犯,就算阿兆哥你是軍人,也沒必要這麼咄咄逼人的吧,我劉大哥又沒惹你。”
陳慧芳護短得很,一下上前把劉冠昌給擋在了身後,卻沒注意到,在她“嫌犯”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身後的劉冠昌猛地一顫的嘴唇。
顧兆本來來試探劉冠昌的目的就很明確。
如今幾次三番的細微表情變化,雖然不能說明這人是特務,但有問題是肯定的。
一時間,顧兆的眼神都帶了幾分鋒利的刺探。
隻是,還不等他多問一句。
就有人撥開了外頭看熱鬨的一群人擠進來,看著這一幕怒吼了一句:“陳慧芳!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