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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湘絲時,是在嶽城一個茶館裡麵。
窗戶開著,她坐在窗邊,換掉了之前的溫婉的麻布衣衫,穿著一身寶石藍錦衣,帶著銀色發簪,華貴逼人,愣是讓蘭亭半天沒認出來。
蘭亭站在門口半天才回過神來,但奇怪的是,看著這樣的她,她覺得有些拘謹了。
“婆婆……”蘭亭上前一些,在她對麵坐下來。
湘絲嗯了一聲,表情淡然,“你從逍遙海回來?”
她的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讓蘭亭無法想象這兩天她身上發生過什麼。
蘭亭點點頭,“他們……大婚了,檀寂帶著傅琳琅去出海,我看見了……”
她本想說,“你也要學著重新開始。”
但是看著眼前這雍容華貴的女人,她又覺得說這話有些可笑。
她已經重新開始了,開始的比檀寂還快。
而讓她意想不到的是,湘絲說,“年華易逝,世上果然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蘭亭不知道說什麼好。
話不投機,於是起身告辭,“我要回翡翠穀去了,你還回去嗎?”
湘絲眯了眯眼,輕笑一聲,“與死人為伴嗎?”
“……”蘭亭愕然,這樣的湘絲讓她覺得陌生,隻好道,“那告辭了。”
蘭亭幾乎是從茶館裡逃出來的。
這一次見湘絲,帶給她的感覺隻有兩個字:陌生。
蘭亭在嶽城外麵潮濕的土地上畫下靈陣,再觀湘絲命途,赫然發現她一飛衝天,竟是和玄女和子衿等人爭鋒相對!
蘭亭被驚出一身冷汗來,癱坐在地上半天才回神。
眼下要怎麼辦?
思忖良久之後,她又給子熏送去了一隻小蝴蝶。
螣蛇子熏有著未卜先知的能力,但是未卜先知也隻是對大體走向的判斷,卻不是對具體事情的掌控。
因此,眼見為實的細微變化,或許能對他的判斷產生一些微小的幫助。
蘭亭目送小蝴蝶遠去,腦海裡再次浮現湘絲的點點滴滴,恍然發覺自己一直以來小看了她。
她以為湘絲受的是情傷,卻不料她隻是傷在無法掌控檀寂導致四百多年努力付諸東流……
她不甘心,卻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因為這麼多年毫無建樹。
從今天的樣子來看,她應該是徹底舍棄了檀寂,準備重新上路。
那麼,一個權力掌控欲如此強烈的女人,她的新生又會從何處開始?
對此,蘭亭覺得迷茫又不安,一路心不在焉……
……
因為需要留意東海動靜,君輕暖和子衿等人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在東海對岸的小城當中住了下來。
暮色漫過茫茫滄海,籠罩了坐在海灘上的人。
君輕暖靠在子衿懷中,看著遠處翻騰的海綿露出由衷的笑容。
憋了這麼長時間,小鯤鵬臨霜終於忍不住躍入海中,化作巨大的鯤,寬闊的脊背像是鋪滿白色晶石的海島,被暮色染上玫瑰色的光暈。
子熏坐在她背上,遠遠看上去,微小而溫暖。
君輕暖看著這一幕,不知為何就想起扶卿常哼的小曲兒。
“……你的衣衫破舊,而歌聲卻溫柔,陪我漫無目的四處漂流。
我的背脊如荒丘,而你卻微笑擺首,把它當成整個宇宙。
你與太陽回首,也同海鷗溫厚,陪我愛天愛地的四處漂流……
……
你的指間輕柔,撫摸過我所有,風浪衝撞出的醜陋瘡口。
你眼中有春與秋,勝過我見過愛過的一切山川與河流。
……
我想給你能奔跑的岸頭,讓你如同王後……”(注:沃特艾文兒詞)
小鯤鵬聽到歌聲,扭頭來看了這邊一眼。
回眸時,眼底溫柔情愫像水一樣流過後背上小小的人兒,心中一片滾燙。
是的,你眼中春秋,勝過我見過愛過的浮世繁華。
天敵又如何,我隻想和你愛一場瘋一場枉顧世間枷鎖囚籠……
暮色在海洋上浮動,幻境美景當中,兩道清影踏波而來,眨眼間出現在了君輕暖和子衿跟前。
正是清華閣主祁連雲和東海王百裡雪。
“臣拜見陛下,見過鳳後。”
兩人雙雙抱拳,暮色暈染下的臉上一片凝然,還透著幾分疑惑。
不等君輕暖回答,祁連雲就一屁股坐在對麵的沙子上,目光炯炯問道,“陛下,你們闖入逍遙海,把檀寂給殺了?”
這話,讓君輕暖和子衿麵麵相覷,一時間不明所以。
“沒有啊,此話何解?”君輕暖迷惑的看向祁連雲。
因著夕陽的緣故,嗓音還噙著幾分慵懶。
百裡雪和祁連雲皆一愣,就聽百裡雪清脆的嗓音如同泉水一般傳來,“那可奇怪了,離花宮傳出消息,說軒轅檀寂遭襲駕崩,現在整個離花宮都亂了!”
“怎麼可能!”君輕暖驚的直起身子,“我們中午離開的時候,檀寂還帶著鮫人公主傅琳琅出海玩去了,哪來的襲擊?”
“……”祁連雲都被噎了一下,“那怎麼回事?”
眼下可以襲擊逍遙海的,除了君輕暖和子衿等人,他們可想不到彆人。
君輕暖亦百思不得其解,皺眉想了想之後,扭頭看向子衿,“要不,問問墨小柒?”
“也好。”子衿點點頭,拿出傳訊石聯係墨小柒。
墨小柒似乎正在趕路,氣喘籲籲的,“公子。”
“嗯,逍遙海怎麼回事?外麵怎麼傳言說檀寂駕崩了?”
墨小柒聽了,道,“都是假的,這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子衿聞言頓時愣住了,“這是為何?”
就聽墨小柒娓娓道來,“這不,檀寂心裡不是還有點記掛湘絲嗎,傅琳琅就提議,借著這個機會,讓檀寂死一次,看看湘絲什麼反應。
另擇,檀寂已經心生動搖,聽從傅琳琅的建議,準備前來和陛下和解。
因此也需要金蟬脫殼,求得暫時安寧……”
子衿恍然,隻是心中不解,傅琳琅怎麼就那麼確定君輕暖一定會和檀寂妥協呢?
“那眼下,檀寂假死,一方麵是演給湘絲看,一方麵也是演給軒轅皇族或者是他們派來的執法者看的?”子衿轉念便明白了這背後的玄機。
墨小柒連連稱是,“不過這樣一來,鮫人和蜃女一族大亂……傅琳琅沒能說服鮫人一族。”
墨小柒有些擔憂,沉吟片刻,道,“這鮫人和蜃女一族想要建功立業,檀寂這麼一弄,讓他們走投無路,我擔心他們接下來可能投靠執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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