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勒詩的反應卻要比燕岸震驚的多。
他環視一圈,猛地擰緊眉頭。
這時,弓箭手緩緩分開一條路,馬蹄聲噠噠響起,一人騎在馬上,立於中間,神色悠然,帶著一絲勝券在握。
正是本應在狄努王庭的狄努王。
他高聲道:“阿勒詩,你的任務完成了,回來吧。”
燕岸眯了眯眼。
阿勒詩卻猛地捏緊手中的解藥,質問道:“父王?您這是在做什麼?為何帶軍圍了此處?”
“阿勒詩。”狄努王沒有回答,而是直接下達了命令,“回來。”
燕岸見狀,撲哧一聲笑出來:“父子倆演戲給我看呢?看來,你們不想當人,而是想繼續當蘭斯的走狗。”
阿勒詩看著燕岸,語氣鄭重:“並非我意,我也不知此事。”
“你是狄努大王子,騙鬼呢。”
阿勒詩:……
他知道此事症結在狄努王身上,怒道:“父王,您這是何意?”
狄努王看著他:“解藥我們有了,待殺了三不救,再將伽片掌控在手中,解決蘭斯,這世上還有誰能阻擋狄努一統天下?”
阿勒詩聞言僵立當場,他不敢相信這話竟然是從他的父王口中說出。
他不願相信,“您……是想替代蘭斯?成為蘭斯?”
狄努王微微一笑:“你會理解本王的,你可是狄努的王儲,本王打下了天下,以後都是你的。”
“您被控製了這麼久,不知道伽片的可怕嗎?為什麼?!”
狄努王不甚在意:“那又如何?我們有解藥。”
言下之意,除了狄努皇室,其他人皆為螻蟻。
阿勒詩:……
他握緊了手中的藥瓶。
“阿勒詩,回來,該射殺他們了,不要誤傷了你。”
阿勒詩定定地看著狄努王,腦中想的是他解毒那日,興奮激動的模樣。
他的父王究竟是在興奮可以擺脫蘭斯的控製,還是在興奮,他可以成為蘭斯?
“父王,你走入歧途了。”
“回來,阿勒詩,回來,你是狄努的王儲。”
阿勒詩後退一步,不知為何,他的心很冷,冷的他打顫,他從不知道自己的父王竟然還有如此野心。
他明明痛恨蘭斯,卻被伽片控製,不得不受其驅使。
而現在,他有了機會,他卻要成為蘭斯。
阿勒詩緩緩舉起手中的藥瓶,“父王,你大錯特錯。”
他說著,運起內力,藥瓶瞬間四分五裂,其中的解藥也隨著藥瓶碾落成泥。
“阿勒詩!”狄努王怒道。
他沒想到阿勒詩會做出這種事,他這個兒子,一向聽他的話。
當初他尚不知伽片一事,卻也聽從命令以蘭斯為首前往盛京賀聖誕。
之後又因為不願配合和親一事將那位長公主擄來,導致蘭斯醋意大發給他用了伽片。
而現在,他竟然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他明明知道解藥有多重要!
而阿勒詩對狄努王的怒喝聲不為所動,他淡淡地環視一圈:“若要射殺他們,便連我一起。”
燕岸聞言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阿勒詩道:“若我知道父王的野心與安排,定會不讓你前來陷入死局,是我的疏忽,我以為……”
這時,狄努王的聲音驟然響起:“射箭!”
“王,大王子還在那裡!”
阿勒詩在軍中威嚴甚高,有人忍不住道。
“此等逆子,留之何用?現本王已解毒,日後要多少孩子都有!給本王射箭!”
阿勒詩聞言眸光不受控製地顫了顫。
燕岸卻是眉心一皺:“你何必?我們已是死局,你不如回去做你的大王子。”
“父王的雙眼已經被蒙蔽了……”
他說著,目光忽然銳利起來:“跟著我,我帶你們突圍出去,我在軍中威望尚可,他們不敢下死手……”
“不要留手!殺無赦!”狄努王抬起手,緩緩落下。
一瞬間,四麵八方,利箭齊射而出。
燕岸抽出劍,橫掃一圈,箭身斷裂,卻有三四支落網之箭擦著他的腰身和臉頰疾射而過,劃破了他的衣裳與臉頰,一道血痕緩慢顯現。
“隊長!”
奇襲隊伍中有人肩上中了一箭,鮮血飛濺。
“隊長,既然突圍不了,就能殺多少殺多少吧!”
能被選入奇襲兵的沒有一個孬種慫貨。
就算被包圍,他們從頭到尾都十分鎮定,在戰場上,他們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每時每刻都做好了戰亡的準備。
狄努王握著韁繩,高高在上地看著。
“阿勒詩,本王允許你現在回來。”
利箭似有若無地避開了阿勒詩。
阿勒詩不為所動,趁勢擋在了燕岸的身前。
“父王,收手吧……”
燕岸替小隊一人挑開了利箭,“阿勒詩,帶他們突圍,我墊後!”
阿勒詩皺眉:“墊後?你不怕死?”
燕岸聞言怔了一瞬,倏地粲然一笑:“不怕,我八歲那年就該死了。”
被滅門後,他便被仇恨填滿,一直生不如死,如行屍走肉般的活著,伺機複仇。
直到遇到了那個在雨夜忽然闖入他家的身影。
昏黃跳動的燭光籠罩在她的周身,看不真切,如夢如幻,驚為天人。
“隊長,我來墊後!”
“我是隊長!”
燕岸再次擋掉一批箭雨,但身後卻未完全顧及到,後肩上中了一箭,“還不開路?!”
狄努王冷笑著抬起手:“沒有援軍,你們必死無疑。”
而此時的援軍正在奔來的路上。
陸忍抱著溫妤共騎一匹,二人麵色冷凝,冷風刮過,刺骨的寒冷。
“前麵有人!是他們!”
阿勒詩看見增援大軍,眸光猛地一亮。
“有援軍!”
陸忍勒停馬,馬蹄高高揚起。
他打了個手勢,後方的大軍即刻繼續向前。
阿勒詩飛身下馬:“陸將軍!”
墊後的燕岸看到溫妤,忽然露出一個笑容:“公主!”
陸忍抱著溫妤下了馬,目光落在燕岸身上,正要開口,卻忽然發現什麼,臉色微變:“燕岸,你……”
燕岸嘴角含著笑,一步步走到溫妤麵前站定。
他穿著黑色盔甲,對溫妤道:“公主,沒想到你來了。”
溫妤鬆了口氣,緊趕慢趕:“還好沒來遲……”
話音未落,燕岸突然像站不住一般,踉蹌地跪下了,他仰起頭看著溫妤,俊逸的麵龐十分柔和,就連傷口都變得很溫柔。
直到這時,溫妤才從上方清楚地看見,燕岸的後背上插入了八九支箭,每一箭的箭頭都穿透了他的身體,隻是黑色盔甲透著血色,讓人沒有立刻察覺到那箭尖。
十五歲的少年靜靜地看著她。
溫妤忽地心頭一酸,蹲下身扶住他:“燕岸,你怎麼中了這麼多箭?”
燕岸自顧自地說著:“沒來遲……公主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