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妤聞言,下車的動作停了下來,問道:“你覺得不該?那你長嘴了沒?”
三不救一愣:“長了啊。”
“嘴是用來乾什麼的?”
“吃飯?說話?”
“那該道歉道歉唄。”
溫妤說完拍拍他的肩膀,從車上跳了下去,留三不救一個人在馬車上。
三不救撇撇嘴:“但是他從來不否認他殺了師父和師兄們,要是真有苦衷,為什麼不告訴我?”
其實滅穀那日過後,他一直在找落寒,找到了好幾次,每一次落寒都在扮演不同的身份性格,似乎沉迷在這種扮演的人生裡。
見到三不救,落寒要麼裝不認識,要麼覺得煩了,直接給他下劇毒,讓他滾遠點,弄得他焦頭爛額,有一次還差點真的被毒死了。
漸漸地,他便覺得落寒留他一命,真的就是想看他痛苦罷了。
一開始的執著,似乎在這種針鋒相對中,已經不重要了。
多年未見後,他甚至覺得這個師兄是不是已經悄無聲息地死在某個地方,直到他跟著公主忽然出現在了北陽關的將軍府。
而他們這對曾經最好的師兄弟,也隻是頂著一個沒用的師兄弟頭銜罷了。
三不救轉頭去找了陸忍,然後趴在桌子上哀嚎,控訴溫妤嘴巴毒,給他說的啞口無言,好像嘴唇被縫住了一般。
陸忍正在看戰報,懶得理他的嘰嘰歪歪,隻吐出簡潔的兩個字:“受著。”
三不救:……
“來找你訴苦,真的是個錯誤的決定,反正公主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對的。”
陸忍聞言從戰報中抬眸,正色道:“你說的對。”
三不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煩死你了!”
他甩著袖子離開,過了一會又從門後探出來一個腦袋,冷哼一聲,又頗有些幸災樂禍:“以後不給你那個藥了。”
陸忍:……
雖然三不救並沒有說清楚是什麼藥,但是陸忍看他的表情還是明白了,他挑眉:“不行。”
因為公主喜歡。
還評價體驗感巨好。
這藥已經成了公主床頭的必備藥品之一。
三不救卻嘿嘿一笑,轉身就跑了。
而此時的狄努王庭,蘭斯才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
陸忍射出的那一箭,他差點沒熬過來。
但是他的腦中始終盤旋著他中箭時,溫妤極為冷淡的表情,似乎從來沒將他放在眼裡,他就像是一粒不被看見的塵埃。
而這樣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他憋著一口氣,死死支撐著,從鬼門關走回來。
他的胸口還凝結著鬱氣,難以消解,漲的心口止不住的疼,疼的幾乎要落下淚。
以身入局來殺他。
溫妤是真的一點不在乎他的死活。
“你醒了。”
阿勒詩走了進來,一眼便看見蘭斯眼中滿滿的恨意,隻是這恨意並不純粹,還摻雜著許多他看不清的東西。
他腳步頓了頓:“你命真大。”
蘭斯此時說話有些虛弱,卻還是堅持嗤笑一聲,才開口:“要讓她失望了。”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阿勒詩道:“我沒想到你會殺了愛麗絲。”
蘭斯閉上眼,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道:“撤回狄努王庭了?”
“對,他們用了火藥,而且這幾天總有奇襲兵來搗亂,昨日糧倉還被燒了。”
“領頭的是誰?”
蘭斯雖然這麼問著,但心裡卻已經有了答案,就是那個奪走底也伽的毛頭小子。
“毛都沒長齊,溫妤也能看得上,滑天下之大稽。”
阿勒詩:……
毛都沒長齊,還不是讓你吃了一個大虧?
這時,蘭斯摸了摸被溫妤大力打過的臉頰,“可惜,昏迷了太久,己經沒感覺了。”
阿勒詩:……
“為何不選玄鐵鏈?你不是一直很想將它摘下來嗎?”
蘭斯自顧自地笑了:“與你何乾?”
一開始他確實用儘了各種辦法想要摘下這脖子與手腕上的玄鐵鏈,畢竟這東西隻要一直存在,就是在昭告所有人,他曾經是大盛大理寺的階下囚。
但是這也是溫妤賞給他的狗鏈,拴住了他的人,也拴住了他的心。
這時,聽說人醒過來的軍醫著急忙慌地趕來了。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拆開了蘭斯胸膛上的紗布,準備重新上藥,卻忽然被蘭斯一掌掀飛,跌在了地上。
緊接著一股殺氣仿佛凝成實質要將他剮肉剔骨。
軍醫嚇得立馬求饒:“大、大王饒命!”
他臉色發白,戰戰兢兢地跪伏在地,腦袋深深地埋著不敢抬頭去看。
而蘭斯正死死盯著自己的左邊胸口,被利箭貫穿的地方,藍眸顫個不停,眼白處隱隱泛出一層血絲。
“字呢?”
阿勒詩皺起眉頭:“你怎麼了?傷口要包……”
“字呢?”
蘭斯喃喃一聲,之後如同一隻發怒的獅子,顧不上傷口再度崩開,溢出的鮮血,甚至連鑽心的疼痛都已被他忽略,怒吼道,“我胸口的字呢!”
阿勒詩上前兩步:“你先冷靜點,什麼字?”
軍醫卻反應過來了,顫顫巍巍道:“回,回大王,您說的字是那個烙鐵烙出來的疤痕嗎?”
而軍醫口中的疤痕,正是當初在慎刑司,溫妤親手給蘭斯烙上去的,歪歪扭扭的“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