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救說到這裡,忽然安安靜靜地一言不發。
直到好一會後,他才再次開口:“可笑的是,我一開始竟然以為他有什麼誤會,或者有什麼苦衷,但是沒有,沒有誤會,也沒有苦衷,他就是一個忘恩負義,心狠手辣的欺師滅祖之徒!”
“他親口和你說的?”
三不救的思維順著這個問題,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血夜。
十六歲的李九歌尚且有些貪玩,他偷溜出醫仙穀湊熱鬨,又偷偷回來。
手上還拿著兩個胖嘟嘟的小糖人,身形五官雖然描畫簡陋,卻很生動。
那時的李九歌想,師兄最近的臉色陰沉沉的,每天都不太開心的樣子,糖人是師兄從小到大最喜歡的,看到這個應該會開心很多,最好今日能少吃些毒就好了。
畢竟毒發的時候真的很痛苦。
也許長年累月的毒真的會改變一個人,但是沒關係,現在的師兄雖然脾氣古怪,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但是他永遠都和他一起玩。
他曾經說過,他和師兄就是最最最好的。
李九歌腦子裡還在想象著祁寒收到糖人時會是什麼反應時,他忽然看到了不遠處的穀口,似乎懸掛著七個圓溜溜的東西。
一股難以言喻的濃鬱血腥味衝入了李九歌的鼻間。
李九歌心頭一驚,快步上前,然後猛地頓住了腳步,踉蹌到甚至有些站不穩,臉色唰的慘白。
這七個圓溜溜的東西竟然是六位師兄和師父的頭顱!
他們麵色青紫,嘴唇烏黑,眼睛瞪到爆裂出來,似乎看到了什麼究極可怖的景象。臉上還沾著黃褐色的凝狀物。
“師父……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五師兄!六師兄!”
李九歌腦中一片空白,呆滯地站在原地,忽然流下淚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他不過是偷溜出去一趟,為何回來後穀中便生了如此變故。
他是在做什麼噩夢嗎?
好一會後,他的眼珠才動了動,忽然反應過來:“不對!七師兄!師兄不在!”
這裡沒有師兄的頭顱!師兄還活著!
李九歌手中的糖人越握越緊,顧不得彆的,著急忙慌地往穀中跑去。
而越往穀中走,那股血腥味越重,縈繞在鼻尖揮之不去,隱隱還有著腐爛惡臭的味道。
整個醫仙穀都被血腥氣包圍了。
李九歌第一時間朝著祁寒的院子而去,沒有人,他一路找,找了好些地方,終於在師父的院子裡,聽到了動靜。
“砰——”
“砰——”
“砰——”
是菜刀砍在桌上的聲音,一聲一聲,極有規律,在寂靜的醫仙穀中聽著十分瘮人。
李九歌連忙跑上前:“師兄,是你嗎?你還活著!”
師父院子的門大開著,並沒有關。
李九歌站在門前,震驚地看著屋中血跡四濺、遍地橫屍、七零八碎的景象。
他一眼便看出,這是師父和師兄們的屍體。
祁寒站在桌前,手中握著一把布滿血跡的菜刀,正麵無表情地剁著桌上的殘肢,他的發間、臉上、身上、手上全都是凝固的血,像一個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李九歌手中的糖人倏然間落地。
兩個胖嘟嘟的小人就這樣粘上了灰塵,碎裂開來,不夠精巧的五官已經看不出原本的生動模樣。
“師、師兄……?”
祁寒僵硬地轉過頭,看到他時,眸光中也沒有絲毫的波動,他的唇上沾著血,唇瓣開合道:“是你啊,李九歌。”
李九歌看著他,聲音有些抖:“師兄……你在做什麼?”
而祁寒明明嘴角揚起,笑了,臉上卻沒有任何情緒:“剁碎了喂狗啊。”
“你在說什麼啊,這是師父和師兄們的遺體……”
“我知道。”
李九歌抓緊了門框,再次問道:“師兄……所以你在做什麼?”
“剁碎了喂狗啊。”依然是一模一樣的回答。
李九歌眼眶忽然紅了:“師父和師兄都死了,穀口懸掛著他們的……”
“我也知道。”祁寒打斷了他,“是我乾的。”
“不可能!”
李九歌激烈地駁回了這句話,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祁寒的麵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師兄。”
祁寒感知到他走近了,歪了歪頭,收回目光,繼續砍著,砰砰的剁骨聲再次響起。
“師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師父和師兄們怎麼會慘死?”
李九歌又問了一遍,隻是聲音抖得厲害。
祁寒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語氣漠然:“不是說了,我乾的。”
李九歌呆呆地站在原地,耳邊是連綿不絕的剁骨聲,他不相信,他要如何相信?
但是師兄的行為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李九歌踉蹌地扶住桌子,手掌卻按在了一攤肉泥上,一股陰濕黏人感襲了上來,意識到這是什麼,他嚇得連忙甩手,一路後退至門口,撞在了門框上。
他慌亂的眼神盯著祁寒,有些泛紅:“師兄,你是被毒控製了對不對?這不是你的本意!”
“發生了什麼事?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還是有什麼誤會?”
剁骨聲停了下來,祁寒握著菜刀,一步步向著李九歌走來,渾身是血的他,目光鎖定在李九歌身上,仿佛來索命的厲鬼。
李九歌沒站穩,從門框上滑落下來,又被門檻絆倒,摔在地上,直愣愣地看著祁寒。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