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人帶到了。”
越淩風盯著屏風,隻聽那邊傳來一道鏗鏘有力的男人聲音:“越公子,本官請你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越淩風沒有搭腔。
“想必你也看到了,張貼出去的策論。往年從未發生過將策論公布出去的情況,但本屆春闈,聖上突然下令……”
越淩風就在此刻,突然接過話頭:“聖上突然下令張貼策論,你們被打的措手不及,眼看著換試卷一事就要暴露了,所以派人盯著禮部門口,將我‘請’了過來。”
“越公子所言不假。”
“那我既然來了,可以放了我朋友嗎?”
“自然可以,越公子放心,當你踏進來時,你的朋友已經毫發無傷地放走了。”
屏風後的身影道:“本官想和越公子商量一筆交易,隻要你對試卷被換一事默不作聲,這千兩黃金,便是你的了。”
這時,一旁的男人提進來一個沉重的大箱子,揭開箱蓋,滿滿當當的金塊映入眼簾。
“不僅如此,三年後的春闈,本官可以給你行何種程度的方便,不過以越公子的才華,自然可以不借外力再次成為會試榜首,乃至狀元之位。”
越淩風盯著那一箱黃金,“好大的手筆,這是想把我拉下水,跟你們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
這黃金隻要他收了,他便不可再提試卷被替換一事,因為他等於選擇了處於舞弊的一環。
倘若以後再考上狀元進入官場,也是上了他們的賊船,等於被拿捏住了把柄。
就算他不想同流合汙,但當初收了黃金默認試卷被調換一事,就足以扼住他的咽喉,不得不任憑自己卷進這漩渦中。
越淩風道:“我如果不答應,今日還有命走出這裡嗎?”
屏風後傳來笑聲:“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個道理,越公子應當懂得。”
“不過也彆覺得本官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都說了是筆交易,哪有交易在這裡見血的?”
他說著顯而易見地歎了口氣:“不過看這番情況,越公子是不想做這筆生意了,清高得很呐。”
“但本官遇到的清高之人不在少數,但官場上彙入一滴清水又有何用?螳臂擋車罷了,一個人想抗衡一群官,異想天開而已。”
“越公子,所以彆急著做決定,回去好好想想這箱金子和三年後穩妥的仕途,當選哪個,你心中應當有數。”
屏風後的身影說完,喝了口茶,悠悠道:“來人,送客。”
一旁始終候著的男人無聲地站出來,將越淩風帶了出去。
“越公子請便。”
男人說完轉身離開。
越淩風回首盯著這院子,心中一寒。
一個人想抗衡一群官……
越淩風閉了閉眼,怕被調換卷子的不止他一個,隻是禮部隻公開了榜首的試卷。
科舉竟然已徇私舞弊到了這種程度,其中的利益牽扯怕是龐大到常人想都不敢想。
屏風後那人說這些無非是在告訴他,告官掙紮沒用的,科舉舞弊一事,都是他們的人。
“越兄!越兄你出來了!”
這時程恩文的聲音響起,他上下拍著越淩風,擔憂道:“你沒事吧?”
越淩風一把抓住他的手:“快走。”
“越兄,你才是榜首!科舉舞弊可是大案,我們去禮部……”
“回去再說。”
程恩文聞言閉上嘴。
這一天的折騰下來,回到胡同,天已經漸黑。
越淩風緊緊鎖上門,將情況說與了程恩文。
程恩文瞪大了眼睛,有些失魂落魄起來:“所以有可能我沒有落榜,而是與我交換試卷的那人落榜了,他頂替了我的名次。”
“越兄,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這時,一縷淡淡的幽香傳來,二人皆是霎時間泛起了一絲困意。
越淩風一把掐住了手腕,不妙……
但依然抵抗不住藥性,直接和程恩文一起暈了過去。
沒一會,閃進來一個人影,赫然是不久前那個衣著樸素的男人。
他手上提著幾個空酒壇,七倒八歪地放於桌上。
然後看了越淩風一眼,直接將他扛到了床上。
接著一氣嗬成地脫掉越淩風的外衣鞋子,蓋上被子,擺好姿勢,營造出一種他正在沉睡的氛圍。
男人最後不屑地看了一眼程恩文,轉身離去。
沒多久,熊熊大火燃起。
映著黑夜泛起充滿了危險氣息的紅光。
不知燒了多久,胡同裡傳來敲盆的聲音。
“梆梆梆——”
“梆梆梆——”
“走水了!走水了!快來救火!”
“天啦!越公子家著火了!”
“他人在裡麵嗎?”
“走水啦走水啦!”
胡同的鄰居全都被驚擾了出來,然後看著這紅光麵露驚恐。
一位明顯比較成熟的大叔道:“快救火!一家著火,萬家遭殃!再燒下去,遲早燒到我們家!”
“越公子呢?越公子還在裡麵嗎?”
“平日這個點他應當在賣畫……”
“都金榜題名了還賣什麼畫?我今日就看見越公子與他的好友進家門了!”
大叔聞言二話不說一腳踹到了本就搖搖欲墜的門上,大吼道:“那還廢什麼話!快救人!”
“阿斤叔,火太大了!很危險的!”
阿斤叔脫下外衣浸在水桶中,朗聲大笑道:“咱們三從胡同出了個大官人,誰不驕傲?越公子平日裡什麼樣大家夥也都知道!今日我阿斤叔豁了命也得把越公子帶出來!”
說著將濕透了的外衣披在身上,直接衝進了火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