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箋畢竟腿腳靈便,第一個衝到病床前。
瞿桀太著急,手指頭顫抖著,愣是操縱不了輪椅,芳姨趕忙上前幫忙推。
可裴子箋牢牢擋在自己前麵,瞿桀隻能看見妹妹的臉,他惱怒又暴躁,可妹妹剛醒,他不想在妹妹麵前發火。
他強忍怒意,讓芳姨推自己到病床的另一側。
“顏顏,感覺怎麼樣?”裴子箋擔心地問。
“我沒事。”說的很慢,頭腦也不甚清醒,瞿顏如是說到。
“廢話連篇。”瞿桀在一邊嘀咕,轉頭就叫芳姨去喊醫生過來。
裴子箋更快,直接摁響床頭的呼叫鈴。
瞿桀:……
霎時,三四個醫生,七八個護士,由林院長領頭,快步走來。
“裴總,麻煩讓一下。”林院長說。
裴子箋稍稍退步。
聽了心跳,查了眼睛,解開紗布查看過傷口,林院長鬆了一口氣的聲音在病房裡響起。
“恭喜,瞿小姐,您平安度過危機了。”
林院長剛剛展露笑容,就被一隻手粗暴地扯到後麵去,他一愣神兒,裴子箋已然往前,關心地給瞿顏拉上滑落的被子。
林院長咳嗽兩聲。
裴子箋毫無反應。
沒辦法了,林院長隻好道:“裴總,瞿小姐的傷需要換藥。”
裴子箋回頭看他:“剛才怎麼不換?”
林院長臉上保持著溫和笑容,心裡已經開始罵娘。
不是你把我拽走的嗎?裝什麼大尾巴狼呢。
“裴總,我親自給瞿小姐換藥,麻煩您讓一下。”
裴子箋站到後邊,林院長放下托盤,後背傳來撒旦的命令:“顏顏怕疼,小心點兒。”
林院長抖了一下,頂著巨大壓力,他先給瞿顏更換頭上跟頸部的藥膏,最後處理腫脹的腳腕。
“嘶。”
病房內響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氣聲。
不是瞿顏,而是緊張到手腳冰涼的林院長。
抹完藥膏,他趕緊帶人跑了,片刻不敢停留。
“顏顏,疼嗎?”瞿桀問。
“哥?”
已然清醒過來的瞿顏震驚地看著哥哥。
“哥在呢,你這個丫頭,你嚇死哥了,怎麼會遇到綁匪?到底怎麼回事兒?”瞿桀一著急,話也多了起來。
瞿顏僵硬地扭轉脖子,目光落在裴子箋臉上,她眼中飄過明晃晃的四個大字:“你言而無信!”
裴子箋無奈。
“瞿大哥盼你回家,都等急了,所以——”
瞿顏不看他了。
這個男人滿口謊言,他承諾的事情,沒有一件做到。
“哥,我不想看見他。”
瞿桀立馬道:“沒聽見嗎?我妹妹不想看見你,滾,滾呐!”
壓抑的風暴以裴子箋為中心,向四周席卷,卻又剛好避過瞿顏,芳姨閉上眼睛,直念阿彌陀佛。
強忍主往瞿桀身上飛刀子的衝動,裴子箋溫然道:“顏顏,你好好養病。”
瞿顏側著頭,仍舊不看他。
深深地看了瞿顏一眼,留下一句“我一定會找到幕後凶手”,他轉身邁步。
“少爺,你的傷,彆忘了擦藥。”芳姨小聲說道。
傷?
裴子箋受傷了?
了解妹妹的性格,怕她心軟,瞿桀忙道:“顏顏,跟哥哥說說,當時到底發生什麼了?”
“哥,待會兒我肯定原原本本都告訴你。”
瞿桀:……
防來防去,還是沒能防住內鬼。
芳姨被瞿桀看得心虛,垂下腦袋。
“你受傷了?”
聽到瞿顏的關心,裴子箋整個人都冒出火焰,那是興奮的火苗。
“我沒事。”
瞿顏不信,芳姨不會騙她。
她細細打量,後背挺得筆直,裸露的皮膚看不到傷痕,若不是裴子箋身上還沾染著泥土跟血漬,他端正得像是要去參加宴會。
“咳咳。”裴子箋忽然壓抑不住似的,咳嗽了兩聲。
芳姨急了,“少爺,你快去讓林院長給你瞧瞧,彆耽誤了,欺負瞿小姐的幕後真凶,還得靠您去找呢。”
“芳姨!”瞿桀嗬斥一聲,“傷害我妹妹的凶手,我自己會找!”
芳姨收回落在裴子箋後背的目光,為難地著看瞿桀。
瞿桀難堪極了。
要不是這雙腿——
“顏顏,大哥,真凶我一定會去找,我保證。”
“你叫誰大哥呢!”瞿桀臉頰抽搐著。
裴子箋不以為意,“顏顏,你好好養身體,我走了。”
“等等。”
瞿桀不可置信,以為妹妹犯傻:“顏顏!”
給了哥哥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兒,瞿顏示意芳姨扶她起來,她沒有力氣,靠在芳姨身上,才勉強坐起來。
“裴子箋,你真不知道綁架我的是誰嗎?”
那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除了裴子箋,臉上都是震驚。
“裴子箋,你說話,你到底知不知道?”瞿桀暴怒。
“她是誰?”與瞿桀比起來,芳姨還能冷靜一下,“少爺,你就彆瞞著了,到底是誰啊?”
就像瞿顏不會懷疑芳姨一樣,芳姨也相信瞿顏,瞿顏說裴子箋知道,那他一定知道。
“說話呀少爺!”芳姨急壞了。
“裴子箋,你這個混蛋!”瞿桀開罵,滿臉猙獰。
妹妹一開口,瞿桀就反應過來了。
被裴子箋維護的,除了那個黑心腸、爛心肝的女人,不會有彆人。
“裴子箋,你滾,我們瞿家人永遠都不想看見你!”
裴子箋沒有辯解,從始至終,連一句解釋都沒有,瞿顏的心涼了,那點兒剛剛發出來的嫩芽,瞬間枯萎。
瞿桀攆人,瞿顏拍了拍芳姨,示意她把自己放下,然後,她背過身,閉上眼。
如此這般,芳姨也看明白了,她看向裴子箋,滿心痛心。
她一手帶大的少爺,怎麼一遇到蘇櫻,就失了智,他怎麼能,怎麼敢!
芳姨哀歎著,專心照顧瞿顏,也不理他了。
一屋四人,三人同仇敵愾。
裴子箋眨了下通紅的眼,握緊拳,一步一步,緩慢地離開房間。
蘇櫻的病房就在樓上。
“顏顏!”裴子箋離開後,瞿桀沒忍住,哭了出來。
這是他從小捧在手心的妹妹,被外人欺負,一刀一刀把心臟戳爛,他痛得要死了。
自己起不來,也護不住,悲拗之餘,他高抬手掌,重重落在毫無知覺的腿上。
“大少爺!”芳姨趕緊跳下床,慌慌張張地攔。
“哥,你乾嘛。”瞿顏急了,也想下床。
瞿桀拉住妹妹的手,一臉悲愴:“顏顏,哥哥無能,保護不了你,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爸媽。”
“哥,你說什麼呢,咱倆相依為命,你能活著,能跟我講話聊天,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
“顏顏!”
兄妹倆擁抱著,芳姨在一邊淌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