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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顏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家的。
可一想到孩子，她鬼使神差地來到了三樓。
三樓是兒科。
不同於其他的科室，兒科走廊的牆壁上是用卡紙貼成無數幅可愛的圖畫，就連等候區也是擺放著給孩子們玩耍的設施。
整層樓，交織著孩子們的哭聲和笑聲。
瞿顏看著他們。
她的孩子，也會長這麼大。生病了，會乖乖地趴在媽媽懷裡，又或者仍然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當個小調皮鬼。
不管怎麼樣，此時，她在這群孩子們麵前，似乎看到了自己以後與孩子相處的模樣。
瞿顏順著走廊往外麵的露天廣場走。
這時，從病房裡急衝衝的跑出一個小女孩，險些撞到瞿顏身上。
“嘿，小妹妹，小心一點。”瞿顏伸手握住女孩的肩膀，阻止了她衝過來的趨勢。
小女孩抬起頭，歪著頭，直勾勾地盯著瞿顏。
她也低頭看著女孩。
小女孩看起來不過五歲，紮著羊角辮。似乎是因為生病的原因，兩邊臉頰上的肉全陷了進去，顯得瘦得可怕。隻一雙烏黑的眼睛，卻又圓又亮。
“果果，你小心一點，彆跑……”孩子的母親跟著從病房裡走出來。
瞿顏抬頭，隨之一怔：“小月？”
“瞿特助……”小月低聲地喊了一聲，她招招手，“果果，快過來。”
被喊做果果的小女孩轉頭便跑到小月身邊，躲在她的身後。
瞿顏垂下眼簾，看了眼女孩，又望向小月，問道：“這是你的女兒？”
“是我女兒。”小月點點頭，她拉著果果從自己身後出來，“果果，喊瞿姐姐。”
果果甜甜地喊了一聲：“瞿姐姐。”
瞿顏彎了下嘴角，她又問：“果果生病了嗎？”
小月：“嗯，先天性心臟病。”
“……”瞿顏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她還以為是普通的感冒流感。
也許是看穿了瞿顏的尷尬，小月居然笑了起來：“嚇到了嗎？我第一次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瞿顏抿緊紅唇，一言不發。
小月絲毫不在意，繼續說道：“就是她剛出生的時候。本來就是早產，醫生又說有這個病，我幾乎要嚇死了。”
比起在公司裡，小月在外麵似乎會開朗一些，話也變多了不少。
想到這，瞿顏又跟著想到小月被公司開除的事。
雖然不管她的事，但是瞿顏糾結著要不要同小月說一聲“抱歉”。
果果聽不懂大人之間的對話，又跑回了病房裡。
小月剛要跟上去，又忽然轉身：“瞿特助，要不要進來坐坐？”
瞿顏想著道歉的事，也就頷首跟上。
進了病房，瞿顏才發現裡麵是一間五人間。除了果果的病床，旁邊還有另外四張床。
每張床上，都躺著一個孩子。
懸掛在牆上的電視機，正播放著最新的動畫片。
小月從床底下拿出一個可折疊椅，打開：“瞿特助，您坐這裡吧。”
瞿顏依言坐下，默了默，問道：“能治好嗎？”
“沒錢。”
小月嘴唇一抿，溢出一絲嘲弄：“我原本是打算等公司這個係列出來，我可以拿到獎金……現在錢沒了，心血也沒有了。”
裴氏有一個獎勵製度，當設計師的作品售賣到一定的金額時，公司會相對應獎勵百分之十的額度給設計師本人。
這個係列要是能順利宣傳發布，小月最少能拿到二十萬，先給女兒做手術。
可如今遇到這種事，她連原創維權都做不了，多年心血毀於一旦。甚至，還被公司開除，失去經濟來源。
小月從昨天晚上到今天，不止一次想過死。
可果果還在，她不能先逃避問題。
“抱歉小月，這件事是我連累了你。”瞿顏神色複雜的看著她。
有歉意，也有同情。
小月低著頭，兩根手指不停地纏繞著：“瞿特助，您道什麼歉。這件事是公司的決定，偷我設計稿的人，也不是您。”
瞿顏說：“你放心，這件事公司那邊已經在調查了。等查到真凶，我就找趙經理，讓她重新安排你進公司。”
趙佳慧……
這個女人一出事，什麼話都沒有說，就把鍋全甩到了她身上。真說起來，自己被開除這件事，其中可少不了趙經理的功勞。
小月垂著眼眸，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恨意。
瞿顏渾然不覺。
這邊正說著話，隻聽“咚”地一聲巨響。
幾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
下一秒，小月便慘白著一張臉，尖叫道：“果果！”
果果此時已經躺在地上，因為喘不上氣，一張小臉肉眼可見的變得青紫。
剛才那聲巨響，正是果果摔倒在地上發出的動靜。
尖叫聲四起，醫生和護士來得很快，立馬抱著果果進急救室。
小月握著自己的手，不安地在急救室門外來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詞。
這幅畫麵勾起了瞿顏的記憶。
當年哥哥在裡麵搶救的時候，她也是這般，臨近崩潰。
“小月，彆擔心，會沒事的。”
瞿顏走過去，輕聲安慰道。
小月撲通一聲在她麵前跪下來，含著淚，嘶啞著聲音：“瞿特助，您能不能借我二十萬？您放心，這錢我會還你的，我一定會還你的。等果果手術做完，我當牛做馬也會把錢還給你。”
瞿顏蹙起眉頭，看著地上跪著的女人，她的手指緊緊地蜷縮在一起。
半晌後，她說道：“我身上隻有十萬塊了……”
才十萬塊，根本不夠手術的錢。
大部分的錢，瞿顏昨天已經給用在了瞿桀身上。
痛苦的人，不止小月一個人。
瞿顏邊打開手機銀行，邊問：“你賬號是多少？我把錢先給你。”
對於小月來說，一分錢也是錢。
她顫抖著聲音，張了張發白的嘴唇，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往外報。
瞿顏覺得自己的手也在抖。
好不容易給小月轉完賬，瞿顏轉頭又給沈南舒打了電話。
沈南舒：“阿顏，怎麼了？”
“南舒，你能不能先借我十萬塊？”
“行，我現在就給你轉。”
掛了電話後，瞿顏才鬆了一口氣，她晃了晃手機：“借到錢了。”
小月提著的一顆心也終於放下：“瞿特助，謝謝，謝謝您。我現在就給您寫欠條，這錢我會還給你的。”
啪的一聲，急救室的亮起的紅燈暗下。
大門緩緩地朝著兩邊打開，醫生從裡麵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