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抹吻痕。
是我中了迷藥以後纏上周寒之的身體，在那一片激烈中，他給我留下的吻痕。
我的心臟在狂跳，指尖幾乎是顫抖著扯開睡衣的領口，鏡子裡，我絕望地閉上眼睛，指尖將領口都擰皺。
吻痕不隻是鎖骨上麵那一點，衣領下麵也有一片，星星點點。
昨晚我洗澡的時候心不在焉，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也沒有照鏡子，因此沒有發現，而且這個部位是目光的視野盲區，如果不對著鏡子拍就看不到這些。
懊悔翻湧而起，夾雜著自責，羞恥，衝擊著我，我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
昨晚在江邊，我在看風景，小野在看我，他的手明明已經撫上了我的肩膀，我也主動轉身靠在了他懷裡，想要主動一點，但小野卻在這種關鍵時候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當時我注意到他的眼神變了，眸光從晶亮變得黯淡，當時我還不明白是哪裡出了問題，還以為是我自己看錯了……
原來我並沒有看錯，是真的出問題了，小野當時一定是看到我脖頸上的紅痕，他也猜出來這些紅痕是怎麼回事，所以才會抽離。
而我全然不知情，居然還跟人家提出，想去元家看望元老爺子和敏姐。
小野都委婉地拒絕了，我居然還自以為體貼地換了個理由，說自己是作為晚輩去看望長輩。
我哪裡還配做人家的晚輩？哪裡還配繼續跟小野在一起？
小野當時沒有明說，可在我離開之後，他的表現，已經露出了他的痛苦。
難怪他很少抽煙的人會靠在車邊點燃煙，原來他當時的心理壓力確實很大。
也難怪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通話中，原來他當時已經痛苦到自己無法承受，需要向他人尋求幫助。
我甚至覺得悔恨。
昨天我之所以對小野隱瞞真相，本意不是故意欺騙，而是不想讓他受到傷害。
昨天我與周寒之之間發生的一切，全是藥物作用，機緣巧合，而非我個人意願。
可，我越擔心什麼，就越來什麼。
越怕小野受傷，就越是殘忍地傷害了他。
我難以想象，小野當時的心情，他看著我的笑臉下麵，脖頸上的吻痕時，一定震驚又痛苦。
或許，他當時就在懷疑，他的愛錯付給了一個完全不值得的女人。
我的手指慢慢捂住了臉，我羞於麵對鏡中的自己，化妝就更不能了。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我哪裡還有臉去見敏姐和元老爺子？我哪裡還有臉見小野？
然而，就在此時，手機響了起來。
是小野的來電。
我沒臉接，就這麼靜靜等著電話自己掛斷。
屏幕滅了，卻又很快亮起，這一次，小野發來的是一條語音消息。
我沒忍住，點開了，小野的語氣溫柔又輕快：“我猜我的寶貝一定是在忙著化妝所以才沒空接我電話，我還猜到我的寶貝肯定沒功夫吃早餐，所以老公給你帶了早餐過來，已經進電梯了沒。”
小野來了。
他對我的態度還是那麼溫柔，還是那麼體貼。
可我現在哪裡還有臉見他？
“你彆來了，我今天不……”不去了。
我的指尖在鍵盤，還沒把這條消息打完，大門就被人敲響了。
小野的聲音就在門外：“寶貝，我到了。”
手機啪嗒一聲掉在桌子上，我慌亂，又羞恥。
不能見小野，我沒臉見。
可我要怎麼應對他？
小野真的很好，即便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愛錯付了，已經萌生了退意，他也會照顧我的體麵，履行約定，所以他今天還是如約來接我，還送來了早餐。
這個時候如果我說我不去了，他一定會打破沙鋼問到底。
乾脆，裝不在家好了。
我靜坐原地，不回應，也不發出動靜。
可很快，手機又響起鈴聲，是小野打來的電話。
該死，我忘了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
與鈴聲一起響起的是小野緊張的聲音：“寶貝，你在裡麵嗎？怎麼不接電話？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我去找物業開門！”
我又忘了這個點，小野是很擅長用工具的，也很較真，他每次敲不開我的門都會想到找物業幫忙開門，所以即便我裝小烏龜不出聲，也根本不能騙他離開。
我當然不可能真的讓他去找物業開門，於是我急急起身衝向大門口：“小野，彆去，我在家！”
“寶貝你醒了啊，太好了，快開門，我給你帶了早餐，是我自己做的，你嘗嘗我的手藝是不是越來越好了？”小野的語氣從擔憂變成驚喜，然後迫不及待地要求我開門。
此時我人已經到了大門口，站定腳步，卻並沒有選擇開門，深吸一口氣，我儘量讓自己的語調平和：“抱歉，小野，我今天不跟你一起去了。”
“為什麼？發生什麼事情了？”門外小野似乎愣住了，然後緊張追問，“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
“那是沒挑到想穿的裙子？還是妝容化得不滿意？寶貝你彆著急啊，你先開門，讓老公幫你，這些都不是問題，很好解決的。”
“不是，都不是，小野你彆問了。”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了哭腔，我背對著門板滑下來，無力地蹲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頭。
我的聲音脆弱顫抖：“對不起，小野，真的對不起，是我不好，謝謝你這段時間照顧我，對我好，我會記得這段時光的，你值得更好的……”
我知道的，小野即便是心中萌生了退意，他也不好意思主動提分手，因為有那麼多人情都壓在他肩頭，因為一直以來他都那麼堅定，如果他主動提分手，就是主動背棄約定。
所以，分手的事情，隻能我來主動。
“你在說什麼？停，不許說了。”可不等我說完，小野就急切地打斷了我。
這一聲急切以後，他頓住了，須臾，再開口時，語調已經是冷靜的：“寶貝，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我認為，談事情也應該當麵談，這是對我們彼此，以及對我們這份感情最起碼的尊重，你覺得呢？”
他這個理由說服了我，我確實應該尊重小野尊重這份感情，即便是要畫上句號，也應該有儀式，起碼不該是這樣結束。
我緩緩起身，打開了房門。
一陣風掠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