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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楚姑姑和霜月拚死拖走蕭引秀後,裴辰上前,要給宋觀舟賠罪,宋觀舟勃然大怒,指著裴辰毫不留情,“你們夫妻要吵要打,往你們房裡去,到我這韶華苑來,存的什麼心思?故意惡心我?”
裴辰躬身,連連道不是。
“二哥,我敬你是個漢子,父親老了,這府邸得你撐起來。你若心思全在扶持你的小妾,縱容你的悍妻,兩個哥兒你是不管了?”
再來一個沁姨娘,再來一個三公子嗎?
裴辰麵紅耳赤,再三說著不是,灰溜溜出了韶華苑的門,隻是他剛出門,脾氣就上了頭。
好歹是公府世子!
他憋著氣兒,悶著頭往正房走去,一路上小廝也不敢言語,心道今兒晚上可不能出大事兒。
怎麼可能不出?
送走這一對荒唐夫妻,宋觀舟也氣得胸口起伏不定,淩哥兒桓哥兒躲在欽哥兒後頭,也不敢說話。
眼巴巴的看著大人們,不知這吵什麼來著。
但是欽哥兒和淩哥兒年歲大,知道是母親故意發難,惹了四嬸。此刻父母都離了去,倒是把他們兄弟二人忘得乾淨。
欽哥兒護著兩個弟弟,挨著母親一處兒,低著頭有些害怕。
齊悅娘寬慰二人,張芳慧與許淩俏同時勸慰宋觀舟,宋觀舟平複心情,招了三兄弟到跟前,“這是四嬸同你母親的事兒,莫要放在心頭,你們兄弟幾人好生讀書,旁的不說,定要像你四叔兄弟幾個,團結互助,相互扶持。”
三兄弟像蘿卜頭一樣不停點頭。
宋觀舟又道,“多讀書,才能辯是非,這世上,沒有人是從不犯錯的,黑白對錯要學會自己辨彆,切忌聽風是雨,隨意品評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
話到這裡,欽哥兒和淩哥兒聽得似懂非懂。
“四嬸,你也會錯嗎?”
宋觀舟坦然一笑,“那是自然,人的成長,都在不斷地犯錯,讀書、學習能讓未來犯錯少一些,還有,定要知錯能改。”
說罷,再不講大道理,讓忍冬幾個哄著三個大一些的,還有蕭北家的瑞哥兒,吃得八分飽往旁邊空處玩去。
再看幾個哥哥嫂嫂姐姐些,表情複雜。
她知是嚇了眾位,差人收拾了殘羹剩飯,燒水煮茶,同諸位開解,“莫要擔憂——”
四字才出,許淩白歎道,“表妹……”卻又說不出讓宋觀舟忍讓的話,旁邊蕭北連忙拱手道,“長姐脾氣愈發不好,回頭我定會稟明大伯父,此事還請觀舟莫要放在心上。”
宋觀舟擺手,“四表哥言重,隻是大舅舅那邊,你也不用遞話,舅母在府上客居時,跟二嫂子就起了不少紛爭。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生性如此,由著她吧。”
總有一天,人要為自己的性格付出代價。
張芳慧見她又笑容滿麵,心底非常佩服,果然是讓公爺三位長輩看重的女子,就這份收放自如的心性,並是尋常之人難以企及。
她歎了口氣,“罷了,觀舟,你往後少與她碰麵就是,左右還有大嫂子在呢。”
齊悅娘搖頭,“這秀兒性子如今讓人看不明白,幸虧觀舟心性好,不然隻怕又得鬨一場。”
“嘁!二位嫂嫂,不必擔憂。”
宋觀舟拉過愁緒滿麵的許淩俏,“放心,牙齒與舌頭那般好,也得磕碰幾下,何況我同二嫂非親非故,無冤無仇,不過就是看不順眼而已。二哥也替她賠了不是,你幾位慈心的姐姐些,把心放到肚子裡。”
她大大咧咧,不當回事兒。
齊悅娘看著她,有幾分心疼,“也好,你想得開,我們也就不擔心了。”
擔心什麼?
宋觀舟看著暮色西沉,天空黑藍之上,已有星辰閃爍,不由得起了個壞心思,故作神秘同幾人說道,“二嫂子心裡最是怕我!父親跟前伺候的芳姨娘主仆跳井之後,那小口大肚井無人敢下,我下去帶上來的。”
“啊——”
幾人愣了一下,蕭北許淩白不太明了,但齊悅娘清楚,宋觀舟所經曆之事多麼駭人聽聞。
許淩俏低聲問道,“那……救上來了?”
宋觀舟點頭,繼而搖頭,“芳姨娘救上來倒是有口氣,捱了兩日,還是香消玉殞,至於她丫鬟金珠,我下去時就死了,拖了具屍首上來——”
“啊!”
許淩俏膽小,聽到這裡已用羅帕捂住眼,低聲驚呼,張芳慧看了眼丈夫,夫妻二人目瞪口呆,許淩白尷尬輕咳,“觀舟,你不怕?”
“剛下去隻想著救人,倒是不怕。”宋觀舟回想起來,無奈道,“可是芳姨娘沒摸到,先摸到浮起來的金珠,冷冰冰的確實嚇著我了。”
浮起來?
就是膽大的蕭北許淩白二人,也起了雞皮疙瘩。
說笑時,宋觀舟當鬼故事講,齊悅娘扶額,“莫要嚇壞淩俏和你芳慧表嫂……”
“大嫂,敢問觀舟說的可是真的?”
那時齊悅娘還未回府,隻是後頭打聽明白,忍冬在旁各諸位添茶倒水,點頭確認,“表姑娘,少夫人說得句句屬實,那大肚井口小,男人麼都下不去,救命要緊啊,少夫人也不管水涼,拴了繩子就下去。”
“觀舟,聽說你會水,救了幾個孩子,可想不到還有這樣的壯舉。”
宋觀舟想到芳姨娘巧笑倩兮溫婉之態,並覺得遺憾,她擺了擺手,“沒救回來,金珠當時就淹死了,芳姨娘身上有傷口,春日井水寒涼,感染了潰瘍之症,也沒了。”
人命輕賤,宋觀舟回想起來,猶如昨日發生的事兒。
她靠在椅背上,兩眼有些失神,情不自禁短歎一聲,“……我早些下去,興許能救得主仆上來,金珠不死,芳姨娘隻怕也能挺一挺。”
沒準兒就挺過去了呢……
真是沉重的話題,孟嫂二人挎著精致帶蓋竹籃入門時,看到花架子下頭,涼棚已撤走,晚風輕拂,薔薇花瓣四落,表姑娘、兩位少夫人以及二位表公子都在,卻不見說話,唯有不遠處茶爐子煮的沸沸揚揚。
忍冬迎上去,孟嫂遞了竹籃。
“是金拂雲請走了四公子!”
猶如一記驚雷,在忍冬耳邊悄悄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