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抱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用儘力氣喊出這一句話後，王雲霄的動作居然還真的停滯了一下。
但也就隻是停滯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抓後背累贅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然後他就轉換了目標，無神的雙眼盯上了手裡拿著輸液針的沈心石，一個箭步衝上去，揮拳猛擊。
沈心石側身躲過，那拳頭徑直貫穿他身後的牆壁。
將近十五厘米厚的磚牆被王雲霄一拳轟穿，緊接著他隨手一拽，整堵牆都被他撕裂垮塌，露出了隔壁的手術室，和裡麵呆若木雞的醫生護士。
一塊磚頭落下，砸在李沐沐的腦門上，讓她失聲痛呼。
這聲音又讓王雲霄遲疑了一下。
“沒事的，這是在醫院裡，你放鬆一點。”
李沐沐顧不得額頭上的傷痛，在王雲霄耳邊好言安慰。
“放鬆，對，還記得我的聲音嗎？”
然而王雲霄隻是在默默地調整著呼吸的節奏，從他臉上茫然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他的意識還沒有恢複清醒。
“好了，乖一點，等你養好傷我請你吃火鍋。”
李沐沐將王雲霄摟在自己懷裡，一邊輕聲安慰，一邊用眼神示意沈心石趕緊打藥。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品種的牲口，她親眼看著那麼多針安定劑注射進去，愣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你不是跟我說你修煉什麼書生的嗎？
男人的嘴，真是騙人的鬼啊。
“我給你唱首歌好不好啊？你有聽我唱過歌嗎？”
沈心石沉吟了兩秒鐘，就直接放棄了注射針劑，從牆角拿起一個儲氣罐，插上導氣管，將呼吸麵罩戴在王雲霄的臉上，同時擰開閥門。
“一閃一閃亮晶晶……”
李沐沐小聲哼著歌謠，仔細端詳著王雲霄的狀態。
他的肌肉確實是逐漸放鬆下來了，但是看這個呼吸的節奏，一點都沒有想要睡過去的意思。
這邊一首歌都唱完了，看著那儲氣罐上的氣壓計一點點下降，王雲霄居然還不肯躺下，李沐沐有些額頭見汗。
沈主任，你那個藥是不是過期了啊？
麵對李沐沐質疑的眼神，沈心石淡定地站起身，走到旁邊拿過來一本書遞給李沐沐：“給他念。”
李沐沐接過來一看，好家夥——《高等數學》
這太殘忍太不人道了吧？
不是我就說……你們這個手術室裡準備的道具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府兵的抗性比較高，確實比較麻煩。你先穩住他，我去把對麵那台手術做了。”
沈心石看王雲霄的狀態已經趨於穩定，便將數學課本丟給李沐沐，直接從王雲霄打碎的那麵牆壁穿過去走到對麵。
對麵的護士還在手忙腳亂地打掃地麵，手術台上的患者看傷勢比王雲霄要嚴重的多。
看沈心石離開，李沐沐放下數學課本，在王雲霄耳邊輕聲說道：“我去第一醫院那邊看過了，小葫蘆他們恢複得不錯，你不用擔心。”
“筆記本我也交給校長了，不用擔心我的安危。”
“剩下的事情也交給我，你什麼都不用惦記，先睡一覺吧。”
聽到李沐沐的輕聲低語，王雲霄這才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直到把他送走，李沐沐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裳都被血水浸透了，混雜著灰塵變成了一片片的泥漿。
沈心石正好忙完另外一台手術，走回來看了一眼蹲在牆角發呆的李沐沐，沉聲道：“彆想你那個小男朋友了，他死不了。去衝個澡吃點東西，讓總務科給你安排住宿，明天早上七點之前回來報道。”
“他不是我男朋友……”
李沐沐有氣無力地辯解。
“那最好。”
沈心石聳肩道：“就他這體力，你這個年紀真未必能吃得消。”
吃得消什麼？
李沐沐愣了一秒鐘，瞬間反應過來。
你個老不正經的東西！我跟你有那麼熟嗎？
沈心石還在一本正經地分析：“我認識的很多府兵都喜歡找三四十歲往上的女人，如狼似虎坐地吸土的那種。年輕的女孩子根本經不住他們折騰……”
“用不著你操心！”
真是夠了。
狠狠地衝了一個熱水澡，換上新衣服——護理院統一配發的醫生製服，李沐沐來到食堂，拿著新發給自己的身份證明，把所有自己愛吃的菜都點了一份。
剛才那一瓶葡萄糖根本不管餓。
做手術可是個體力活，不是普通人想象中拿餐刀切牛排那麼簡單。
更何況上手術台的多半都是像王雲霄這種皮糙肉厚的家夥，不拿出點真本事，你連皮膚都切不開。
一口飯一口紅燒肉，乾了滿滿兩大碗，李沐沐才好不容易恢複點精神。
隻覺得臉頰燥熱。
肯定是洗完澡出來讓冷風一吹，感冒了。
今天晚上要早點睡覺。
“沐沐，這是你的鑰匙，宿舍在醫院後麵。”
總務科的顧大姐走過來，坐到李沐沐對麵，把鑰匙放在桌上：“你一個人住單間，日常用的東西我都給你準備了，還有什麼需要就直接跟我說。”
“謝謝大姐。”
李沐沐連忙道謝。
顧大姐並沒有急著走，看著她笑了笑，壓低聲音問道：“你在醫院那邊還能適應嗎？”
不是特彆適應，總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壓榨的童工，還要忍受中年油膩領導的葷段子騷擾。
但你也沒辦法說什麼，醫生眼中的人，那就是躺在床上的一坨肉。他們的認知和正常人是不一樣的，所以不要指望他們在手術室裡，會像在外麵那麼知書達理。
正常姑娘家一輩子隻見過一根的東西，人家小護士可能一天就要處理一百根。
李沐沐隻能笑笑。
好像還真有什麼事……算了，想不起來就不重要，明天再說吧。
你讓我帶早點，也沒說是帶哪天的早點對不對。
當然，自己畢竟是個人美心善的純潔少女，還不至於絕情至此。
填飽了自己的肚子之後，李沐沐把剩下的飯菜打包，出門到街對麵又點了一份炸雞漢堡薯條可樂套餐，熟門熟路地走進了特務局地下室的收容科。
這裡沒人把守，甚至在特務局的科室名單上，都沒有“收容科”的存在。
如果不是有過親身體驗的經曆，李沐沐都未必能找到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