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程雪菲走進來的第一時間，王雲霄就轉過身去，將自己的注意力投向餐桌上的冷盤。
大意了，沒想到這娘們兒會來。
不過想來也很合理，程雪菲與沈清溪的關係比較複雜，而當初還是由程雪菲那個小隊負責看守傳國玉璽。
雖然她一再向王雲霄和顏予安保證，但最後傳國玉璽還是丟了。
這個事怎麼說呢……沒有期待，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失望。
那個傳說中考評分最低的稷山書院興趣小組，少爺小姐們玩過家家的遊戲。能守住傳國玉璽固然是好事，弄丟了其實也在王雲霄的預料之中。
無論於公於私，程雪菲今天確實都應該到場。
最好不要被她看到，一旦被她拆穿自己的身份，今天就不好收場了。
按照老爺子的囑咐，王雲霄在這之前就已經係統性地學習過了參加這種宴會的流程。
說是宴會，實際上並不是吃飯的場合，這個詞屬於西洋的舶來品，在本土化的翻譯方麵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誤差。
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吃的，但參加這種場合的賓客主要目的並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交際。
前半場的時間，留給來賓們互相交流。
互相介紹一下朋友，聊聊天氣和熱點話題，諸如此類。
等到火候差不多了的時候，再安排一些助興的節目，給大家留下一個緩衝過渡的時間。
然後才開始進入主題。
既然說了是慈善拍賣會，那就肯定會有人湊熱鬨，拿出自己家裡值錢或者不值錢的東西過來捧個場子。
王雲霄的眼角餘光看到唐家兄妹在仆人的指引下走向內堂，應該就是準備了什麼東西作為拍品。拿出來拍賣的東西可以讓彆人拍，但如果自己很喜歡的話，也可以自己出錢，這個時候懂禮貌的紳士們多半都會選擇退讓。
雖然聽起來就像是左手倒右手，脫褲子放屁一樣的麻煩。
但實際上這裡麵有很多的門道，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真正的有錢人玩的遊戲，一般老百姓理解不了。
這個時候節目表演開始了。
沈家請來了吹拉彈唱的戲班子，具體唱的是什麼梆子還是大鼓王雲霄也聽不懂，沒有那個藝術鑒賞細胞。
這種現場節目表演重點其實不在表演，而是隱晦地提醒各位賓客，不要再聊了，把心收一收。
趁著這個機會賓客落座，開始進入正題。
等到唱完了這段戲，身穿燕尾服的主持人走上台，開始一堆羅裡吧嗦的自我介紹。什麼感謝國家感謝政府，感謝各位來賓蒞臨現場，沈家如何如何……
有好幾道目光在席間往來巡視。
王雲霄麵不改色，目不斜視。
現在不是他表演的舞台。
主持人講了一會兒廢話之後，抬手一招：“現在有請沈家第三代家主，沈清溪小姐登台！”
剛剛還很安靜的現場頓時一片嘩然。
沈清溪遇害的消息早就已經傳遍了這個圈子，大家背地裡其實都在看笑話。
一個家族是否能夠發展壯大，看的不是他有多少權勢和錢財。
權勢和錢財都是人的附屬品。
人不行，就算你貪再多的權，收再多的錢，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
沈家二代子弟能力不足，這是大家公認的事實。三代子弟中唯一算得上優秀人才的沈清溪，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沒了，那幾乎等於說是沈家已經沒有了未來。
但不是所有人都懂這個道理。
有的人就算明白這個道理，身在局中的時候，也很難做出明智的選擇。
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責彆人很簡單，把自己放在那個位置上，指不定鬨出什麼笑話。
如今這個死人居然又活了？這是唱的哪一出戲？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往台上看，過了幾秒鐘，就見到女仆推著一輛輪椅，上麵坐著仿佛大病初愈一樣的少女，麵無血色，雙眼無神，腿上還蓋著毯子……
這是什麼造型啊？
李沐沐躲在暗處都看得驚呆了。
豬撞樹上了，你撞豬上了？
李沐沐都震驚成這樣，其他人的震驚程度可想而知。
“這是車禍現場拉回來的？”
王雲霄同樣看得一臉懵逼，因為他是聽劉老師親口說過，沈清溪出車禍意外死亡。
特務局能跟她聯手演這場戲嗎？
還是說有人瞞天過海，在特務局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把戲？
“大家好，我是沈清溪，本人。”
在眾人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沈清溪有氣無力地緩緩開口。
“之前大家可能都聽說了我出意外的事情，當時的情況確實是很危險。不過還好我有貴人相助，才得以大難不死。之前一直在醫院養傷，直到最近傷勢才有所好轉。”
“沈家最近的一係列變故，我也有所耳聞，隻是行動不便，不知道具體的內情。不過既然我還活著，那就說明沈家還沒有完全垮掉。”
“在這裡我要感謝今天晚上能來參加拍賣會的各位長輩，各位朋友，我爺爺在生前交托給我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要把傳國玉璽上交給國家。不過當時我和幾位同學商議，反正都是要上交，不如借這個機會舉辦一場慈善拍賣，籌集到一些善款，捐贈給災區的民眾。”
“所以這次拍賣的並不是傳國玉璽，而是傳國玉璽的捐贈權，這一點我相信大家都不會產生誤會。沈家並不貪圖這些虛名，隻是想借著這個機會，為社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貢獻……當然這是之前準備好的說法，現在再跟大家說這些，確實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今天各位親朋好友能夠趕來捧場，沈清溪感激不儘，不敢奢求太多。如果傳國玉璽最終流拍的話，沈家也會出錢將玉璽拍下。這樣一方麵是對我爺爺有一個交代，另一方麵也是借此機會告訴大家，沈家有我在，還能繼續維持下去。”
這話說得很硬氣，但配合上她現在這副全身癱瘓的樣子，就顯得有些外強中乾。
在外人看來，這無非就是一朵溫室鮮花，天真而又絕望地想要挽救自己的家族，儘自己所能付出的努力。
看起來就很好欺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