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王雲霄彈夾裡的最後一顆子彈告罄，眼前的巨人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搖搖晃晃轟然倒地。
眼前的一切都煙消雲散。
地獄，以及地獄裡的一切。
餜子一拳揮在空處，茫然地看向四周。
除了不遠處的汽車殘骸之外，就隻剩下黑洞洞的荒野，仿佛剛才的敵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他抬起頭，看到王雲霄手裡拎著流雲步槍，邁著沉重的步伐從遠處走過來。
“大哥，你把那玩意打死了？”
“打死了？沒有，是他自己熬不住了。”
啥意思？餜子聽不懂王雲霄的話，隻覺得一頭霧水。
王雲霄擺了擺手，懶得跟他磨嘴皮子，轉身走到顏予安麵前。
顏予安臉上掛著兩個黑黑的眼圈，身體搖搖欲墜，這是過度透支精神力的表現。
剛才那場戰鬥看似激烈，但實際上真正發揮出核心作用的並非是王雲霄，而是顏予安。
在他手中的紙頁上，一個釘在倒立十字架上痛苦哀嚎的魔鬼形象緩緩浮現出來。
這才是真正的“王座騎士”。
“應該是個剛入行的菜鳥，被哄騙過來送死。如果來的是那些道行深厚的王座騎士，咱們仨今天晚上還真未必能搞得定。”
顏予安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忍不住歎了口氣。
餜子在旁邊支起耳朵偷聽，感覺這個菜鳥就像是在說自己，頓時臉色漲紅。
他剛才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結果打完之後發現自己隻是做了個夢？
“你還有餘力嗎？”
王雲霄看他這副嚴重透支的樣子，皺眉低聲問道：“漁村那邊可能也會有危險，要不要回去？”
“怎麼回，咱們都出來四五公裡了，在這裡固守待援吧，用不著替總部的人馬擔心。我需要睡一覺……”
“好，這裡交給我。”
王雲霄並沒有反駁顏予安的意見，在處理特殊事務方麵，顏予安的經驗比他豐富得多。他說不需要支援，王雲霄就相信不需要支援。
信任是一種寶貴的品質。
回到自己的兄弟們身邊，王雲霄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餜子，對油條說道：“原地休息，等待天亮。想睡覺的人可以睡覺，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比什麼都重要。”
油條試探著問道：“漁村那邊……”
“不用咱們管。”
等所有人都安頓下來，王雲霄坐到馬路邊上，摘下頭盔，解開身上的鎧甲，拆開手中的流雲步槍開始檢查。
剛剛的動作稍微粗暴了一點，而流雲步槍是個很精細的東西，打到最後他就已經察覺到有點不太對勁了，現在仔細一檢查，果不其然，膠皮管都被蹭破了，腰包裡的鏽蝕氣體漏得一乾二淨。
餜子走過來，小聲喊了一句大哥。
“大哥……咱們剛才是怎麼打贏的？”
他還是想不明白這個問題，那巨人看起來如此神勇，步對他也造成不了多少傷害，怎麼突然就贏了？而且大哥為什麼不使用武功呢？他學的那套拳法不是很厲害嗎？
“我先給你講明白這裡麵的道理。”
王雲霄心平氣和地問道：“王座騎士本質上是什麼東西？你彆告訴我連這種知識點你都忘了。”
雖然他自己也沒記住多少，但打著打著也就逐漸想起來了。你要說打完這場仗還想不起來的話，那真是活該掛科。
“惡魔？”
“對，王座騎士隻是一個聽起來比較酷炫的外號，本質上還是惡魔。劉老師在課堂上講過的那些，有關於惡魔的本質和特性，我不
知道你還記得多少。”
王雲霄豎起一根手指：“首先，無論是什麼妖魔邪祟，它在現實世界能夠發揮出多少力量，完全取決於現實世界大多數人對它的認知。”
“惡魔的力量隻有在基督教派的信仰體係下才能發揮出百分之百的實力，而在天門這裡，他們缺乏信仰基礎。換成咱們南通區那邊，可能都見不到什麼惡魔。也就是在海濱區這邊，生活著幾十萬海外移民，才有它們發揮實力的空間。”
“而惡魔的本性其實是與天使對立的，一個負責誘人墮落，一個負責勸人向善，由此劃分出天堂和地獄的界限。”
儘管後世很多網絡或者動漫遊戲裡麵，將惡魔描繪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形象，但實際上燒殺搶掠的永遠都是人類自己。
惡魔隻負責慫恿蠱惑。
“惡魔最擅長的是在精神層麵上進行心理攻擊，無限放大你內心中的負麵情緒。你喜歡打架，他就慫恿你不停地打架。你喜歡金錢，他就蠱惑你不擇手段地賺錢。”
“在惡魔占據優勢的時候，它們永遠都不會選擇真刀真槍地和你展開戰鬥，那是以己之短，攻他所長。比方說剛才咱們落入算計當中，它居然派出地獄大軍來和咱們戰鬥，這就是一個很違背常識的現象。”
“當你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就會意識到身邊的種種違和之處。咱們府兵自身的抗性極高，如果我們自己不願意的話，沒有人可以我們拉入另外一個維度，而且還是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
“但我們也有短處，就是在缺乏伶官和棋詔的輔助下，對於幻境沒有什麼特彆好的解決辦法。”
顏予安自己修煉的就是伶官法門，所以才能對王座騎士的各種邪魔妖法進行壓製。
但隊伍裡確實沒有棋詔。
不隻是王雲霄沒帶，伊藤他們出門也沒帶。
棋詔的珍稀程度堪比大熊貓，陳燕在還沒有修煉棋詔法門的時候，僅僅隻是顯露出了一星半點的天賦，就被各路人馬瘋搶。
她現在能留在學校裡安心讀書，完全是天文局看在周校長的麵子上，沒有使用更強硬的手段。否則換成彆的地方，根本留不下來。
王雲霄對於天文局和秘書局這兩個部門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他們為啥這麼缺人。
總不可能是拿棋詔去點蠟燭吧……
“表麵上看是我們落入到了地獄維度，但隻要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就知道這不可能。那麼事實真相就顯而易見了，是對方將自己的地獄維度召喚到了現實世界，籠罩住了我們所在的這一片地區。而他的真實目的，就是想要將我們的武器彈藥和體力都消耗殆儘。”
簡單來說，血條不在王座騎士頭頂上，而在這個幻境上麵。
王雲霄他們缺乏打破環境的手段，就隻能另辟蹊徑，消耗對方的精神力，讓對方維持不住這個地獄維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