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2月31日,23點59分,紐約時代廣場。
新年的鐘聲即將敲響,陳諾跟齊雲天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五彩斑斕的霓虹燈將黑暗夜空點綴得如同未來世界,懸掛在廣場中央高塔之上的五彩水晶球已經開始慢慢的滑落。
倒計時的數字從59開始。
齊雲天在他身邊,呼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了白霧,他大聲說道:“怎麼樣,是不是很熱鬨?”
陳諾點了點頭。
他緊了緊圍巾,將手插進口袋裡。
雖然上輩子他來過,但齊雲天說帶他過來見識見識,陳諾也並未拒絕。
周圍的人群漸漸開始齊聲倒數,聲音在廣場上空回蕩,與遠處傳來的樂隊演奏聲交織在一起。陳諾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他看到了各種膚色的情侶們緊緊相擁,齊聚一堂的朋友們舉杯慶祝,還有那些帶著孩子來體驗這一時刻的家庭,無一例外,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隨著倒計時的聲音越來越響亮,水晶球快要落到底了,人群開始異口同聲的倒數。
“五四三二一”
當最後一聲倒數結束,2006年來到了。
led屏幕上顯示出hay new year的字樣,廣場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伴隨著璀璨的煙火和漫天飛舞的彩帶,整個時代廣場被點亮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煙火在夜空中綻放,每一次爆炸都像是在為新年的開始鼓掌。
陳諾抬頭仰望,真切的感覺到了這裡是紐約,世界上最著名的大都會,世界金融中心,罪惡之城。
他把手機裡早就編輯好的短信群發了出去。
女生中,除了兩個女朋友夏野禾和文詠杉,還有三個朋友,劉藝霏,楊靡,以及張曉斐這個李邇叮囑他照顧一下的女生。
夏野禾和文詠杉的短信幾乎是跟他同頻的。他剛發出,手機就響起了收到短信的滴滴聲。明明上海和香港跟紐約的時差有13個小時,但這兩個女生仿佛就專門等著中午1點給他發新年短信。
夏野禾的短信是:“新年快樂,希望你在2006年票房拿獎齊開花,學業進步事業有成。ua~加油,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棒的。”
文詠杉的短信是:“達令,願新年你事業蒸蒸日上,拍的新戲叫好又叫座。記得保重身體,健康最重要。愛你的詠杉。”
過了可能一分鐘,楊靡的短信也來了:“新年快樂陳歌神!我的媽,我錯了,昨晚發新年短信的時候,真沒想到你那邊還是白天,原諒我~”
張小斐則是完全沒有想到陳諾會給她發短信,過了很久很久才回,語氣簡直誠惶誠恐。
劉藝霏則是在第二天中午,他都開始跟齊雲天一起在曼哈頓壓馬路的時候,才回複過來:“新年快樂!我恨死我媽了!她昨天收我手機!”
等他回完劉藝霏的短信,一抬眼,nyu的旗幟正在不遠處的一棟大樓上隨風飄揚。
……
……
來到紐約之後,陳諾才開始翻看王嘉衛的劇本。
劇本的名字叫《hts》,陳諾手動翻譯過來是《我的藍莓之夜》。
他扮演的是一個叫做傑瑞米的亞裔學生,在一家咖啡館裡打工。
在這裡,他遇到了一個叫做伊麗莎白的女學生,她也在紐約大學讀書,剛上大學一年級,發現交往了幾年的高中男友一直瞞著她劈腿。
傑瑞米在幫助開導伊麗莎白之後,發現自己愛上了她。
之後,伊麗莎白為了治愈自己心靈的創傷,休學去周遊美國,準備在旅途中,尋找到愛情的真諦。期間遇到了其他人,發生了不少事情。她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傑瑞米寄來一張明信片,述說她的所見所聞。
當她終於尋找到想要的答案,回到紐約,又來到了傑瑞米所在的咖啡館,兩個人便在一起了。
厚厚的一本劇本,其實就寫了這麼一個簡單的故事。
莫名讓陳諾想起當初他複習兩個月,月考就能考600多的往事。
不是他天才,是題太簡單。這次也不是劇情有多複雜,是字又大又寬。
王嘉衛說,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拿著劇本拍戲,因此心裡忐忑。陳諾覺得,要是王墨鏡真照搬這個本子去拍戲,那不撲才怪。
這種故事有什麼意思!?他是真看不出來。
不過,他隻是一個演員,又能怎麼辦?
一個演員就彆操導演的心了,還是先演好自己的戲。
陳諾在電影學院上了半年的學,各種演技流派也接觸了不少。跟半年前相比,其實他在很多方麵都有了一些進步,比如每天早上的台詞練習讓他的氣息穩定了一大截,比如他初步了解了各種表演理論以及表演方法。
他現在對他的天賦,也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
他其實是一個典型的沉浸式演員,和他類似的,有丹尼爾·戴劉易斯,有小李子,有希斯萊傑。
按李邇的說法,這樣的演員容易出好戲,但是也最傷身體,神經病和沉浸式演員往往隻有一線之隔,他們就是在這中間走鋼絲,一不留神就會偏向另外一邊,那時就是萬丈深淵。所以,能不用沉浸式的演技方法就最好彆用。
可是事到臨頭,陳諾還是選擇了這個他最熟練,也是最有把握的辦法。
因為他覺得,好像是因為重生的緣故,他的心靈似乎比一般人更加堅定強大,對他而言,這種演戲方法,造成的傷害比較有限。就像當初的啞巴,他在啥都不懂的情況下,也屁事沒有。
其次,他覺得這次的角色,跟他年齡相仿,也都是大學生,想要入戲肯定非常輕鬆。
事實也是如此。
這天,陳諾拉著齊雲天到了曼哈頓的街頭。
看著左前方建築物上那兩麵nyu的旗幟,齊雲天無奈的說道:“紐約大學很大的,它就沒有校區,整個曼哈頓都是它的地盤,你要體驗在紐約大學上學的感覺,伱不可能拉著我把曼哈頓走個遍吧?”
為什麼不可能?這點事都做不到,那還當什麼演員。
接下來,陳諾花了幾天時間,從早到晚的走,不僅把曼哈頓的nyu建築都走了個遍,而且途中每次遇到nyu的學生,他都會目不轉睛的盯著人家看。
從頭到腳,再從腳到臉,看神態,看步姿,看他們說話的表情,看他們看待世界的方式,看他們其中一些人驕傲又神氣,也看另一些人腳步匆匆,低頭疾行。
他看得很仔細,專注得有點嚇人。
最開始,有幾個學生就被嚇到了,還差點報警。要不是齊雲天及時上前解釋,可能他戲沒拍成,先要去警局錄個筆錄。
不過到了後來,他再怎麼看,也沒人報警了,反而偶爾會有好心的學生問他,是不是找不到去哪上課了?要不要一起走?
王嘉衛說,讓他看完劇本之後,把劇本裡的東西通通忘記。
在這過程中,陳諾做到了。
他忘記了劇本,忘記了台詞,忘記了裡麵的鏡頭和動作。
他隻記得,他是個紐約大學的學生,家境貧寒,他每天都走在曼哈頓的街頭巷尾。他知道每一棟紐約大學建築物的位置,他也知道每個建築物之間需要走多久。
他喜歡吃藍莓。因為他來自密歇根,藍莓是他家鄉的特產。為了把路費省下來,他已經一年多沒有回去了。
他想念他母親,想念他二樓房間裡那一張充滿橡木香味的床,想念牆上布魯斯李的海報,想念童年手工作業做的小木馬,也想念他在上初中的弟弟妹妹。
他叫傑瑞米,現在在一家餐廳打工,交往過兩個女朋友,但都已經因為種種原因而分手。
現在他處於空窗期,感覺對愛情失去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