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旎歌回到卡座,朝關褚笑了笑。
關褚趕緊就好友剛才的無禮向她道歉,還替他解釋:“他這人從小就矜持不苟,又在軍隊那種嚴律的地方待習慣了,很少接觸女孩。所以言辭有什麼不當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
看得出,關褚和陸宴嶺關係確實很好,且言語間多有維護。
“沒事。”趙旎歌莞爾一笑:“我並未放在心上。”
“那就好。”關褚鬆了口氣。
沒過一會兒,陸宴嶺從洗手間回來了。
男人麵無表情,步伐闊挺,邁步時,軍色風衣的衣角掃過斜坐著的趙旎歌的小腿,趙旎歌餘光瞭過去,隻看見男人黑色的軍筒靴,裹著一雙修長遒勁的腿。
陸宴嶺回到座位後,再也沒看趙旎歌一眼。
他神色冷淡拿起餐刀,低頭慢條斯理切著麵前盤子裡的肋眼牛排。
關褚見他這樣,反而鬆了口氣,他就怕好友又說些氣勢逼人的話嚇到旎歌小姐。畢竟他這不鹹不淡的疏離模樣,才是他一貫作風。
關褚不再關注他,開始找話題和旎歌小姐聊天。
“我在澳洲時,曾見過一種稀有的食蟲植物,分布於澳大利亞昆士蘭州的一些局部地區,以其巨大的花盤形似樹袋熊的臉而得名,十分獨特。我還采集了一份做標本,有機會我給你看看。”
趙旎歌抿了口紅酒,說:“你還去過澳洲呢?那有沒有見到袋鼠爪,是澳洲獨有的一種植物。”
關褚一聽就來了興致。
趕緊滔滔不絕地講述起自己在澳洲時的經曆。
他一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下來,說起自己喜歡的植物滿眼放光,不一會兒就從澳洲聊到了美洲。趙旎歌也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模樣,時不時接上一句,然後關褚就又繼續往下說。
過道外偶爾有端著托盤的侍者走過,沒有發出任何腳步聲,餐廳放著古典悠揚的舒伯特鋼琴曲。
餐桌間的氣氛很是輕鬆愉快。
陸宴嶺切著牛排,一言不發聽著關褚和女人的交談,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就在兩個星期前,同樣是這家餐廳,這個女人的目標還是他。而不過短短十幾日功夫,就換成了他的好友。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還坐在這裡,親眼看著她是如何語笑嫣然地撩撥他的好友。
陸宴嶺放下餐刀,垂眸用餐巾擦了擦唇畔,站起身:“我吃好了,先走了。”
“哎,一起啊!”關褚忙打住話題,拽住他,“你開了車來,順便幫我把旎歌小姐送回文工團吧。”
陸宴嶺頓步。
他側身回頭,輕飄飄看了趙旎歌一眼:“我想這位趙小姐,並不需要我送。”
趙旎歌也吃得差不多了。
她這趟來,本也不是為了吃飯。
她不慌不忙地放下酒杯,拎著手包起身,對關褚說:“我下午兩點還要排練,確實得趕緊回去。”
然後她轉頭,目光盈盈落到男人身上:“那就麻煩陸先生送送我了。”
陸宴嶺眼神莫名看她一會兒,率步朝門外走去。
另一頭的關褚去前台結賬,大概在簽字,耽擱了一會兒。
趙旎歌沒有管他,而是直接出了餐廳。
陸宴嶺大步走在前麵,聽到身後女人的腳步聲,在越野車前停了下來。
“陸大少,我突然想起來。”趙旎歌狀作恍然地看著他,“上次我從你車上離開,發現口紅不見了,是不是落你車上了呀?”
“是嗎。”陸宴嶺語氣冷淡,“沒注意。”
“那你幫我找找吧。”趙旎歌說著看了一眼黑色越野副駕駛,那眼神好似在說,或許就在車裡的某個角落。
她笑吟吟圍著他轉了半圈,毫不含蓄地促狹道:“等找到了,陸大少下次再還給我。”
陸宴嶺冷笑一聲,朝她邁了兩步,銳利的眉宇有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就算我找到了,也會將它當垃圾扔掉。”
趙旎歌與他四目相對。
不知為何,她感覺男人平靜的表情下湧動著一股怒意。
她眉梢一挑,剛要說話,後頭關褚就買完單出來了。
陸宴嶺也看見關褚出來了,他突然攥住趙旎歌手腕,拽著她就朝路邊走去。
趙旎歌:?
趙旎歌不知道他這是要做什麼。
心想該不會她剛才玩過火了吧?他表情沉沉看起來怪嚇人的。
“你乾什麼呀?”
“鬆開我!
趙旎歌用手捶打他的胳膊,嬌聲嗔罵:“姓陸的,誰允你動手動腳的。你該不會是想趁機占我便……”
男人倏地頓步,趙旎歌穿著高跟鞋,一個趔趄迎麵撞到了他硬邦邦的胸膛上。
“唔……”她捂住吃痛的鼻尖,抬起霧汽氤氳的眼睛瞪著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陸宴嶺居高臨下看著她,俯視的眼神帶著不近人情的冷酷。
他的目光從她水光瀲灩的眼睛上移開,在她手腕瞥了一眼。
發現他不過是用了三分力,手指就在那凝脂如玉的肌膚上攥出了明顯紅痕,纖細血管在薄薄一片白皙皮膚下顯得很脆弱,好似他再用些力,就能將她折斷了一般。
陸宴嶺抿抿唇,神色冷漠地鬆開她,將手負到身後。
他在路邊站定,直接抬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從錢夾掏出一張鈔票遞給司機,讓他把身後的女士送到文工團劇院。
他然後轉過身,對著趙旎歌做了個‘請’的手勢。
“請吧,趙小姐。”
如果眼刀能化作實質,那麼現在陸宴嶺身上一定已經紮滿了趙旎歌射過去的刀子。
她咬著銀牙,皮笑肉不笑地對他說了聲‘謝謝’。
然後婀娜婷婷,腰肢一彎坐進了出租車。
即時是在這種情況,她仍然保持著優雅驕傲的儀態。
坐上車後,她側過頭,斜過一雙飛揚上挑的美眸,對站在門外的男人說:“陸大少,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陸宴嶺麵無表情。
反手一送力,車門‘砰’一聲在她麵前關上。
等關褚趕過來時,出租車已經在他視線中揚長而去。
他急了,埋怨好友:“你怎麼能讓旎歌小姐坐出租走呢?”
陸宴嶺薄唇緊抿,沉著眼看了一眼腕表。
他隻有兩個小時,現在已經耽擱一個半鐘頭,剩下半小時,他得開一百邁才能在兩點前趕回基地。
關褚還在碎碎念地抱怨:“早知道這樣,我寧可叫少禹來幫忙也不叫你了。至少,他不會惹女孩子生氣。”
陸宴嶺用手指解開袖扣,好讓留在手掌間的那股女人滑膩肌膚的觸感儘快散去。
他扭頭,問關褚:“你認識她多久了?”
關褚說:“三天前。”
三天前?
陸宴嶺想了想,也就是說,在他去醫院看望關伯父在走廊碰到女人的那天,關褚才認識的她。
還真是好手段。
才三天,就讓關褚如此著迷了。
陸宴嶺捏了捏眉心,見好友滿臉失望,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道:“她不適合你。你離她遠點。”
關褚詫然看他:“你怎麼知道不適合?”
陸宴嶺緊抿著薄唇。
不知從何跟好友說起。
難道要他告訴他,這短短半個月,他已經見過不下三個男人圍在那女人身邊討好獻殷勤。而你,就是第三個。
在陸宴嶺沉默不語的時候,關褚卻說:“她是第一個對我的職業選擇表現出欽佩的女孩,並沒有因為我整天和一些花花草草打交道就輕慢不屑。”
時下社會風氣,不管國內外,人們都隻崇敬絕對的權力和金錢,尤其是男人,得有一份體麵光榮的職業。像他這樣,明明出身軍人之家,卻跑去研究什麼植物,就連家人都不支持他,一直很反對。
但他卻在旎歌小姐這裡得到了尊重。
和她聊天時,他總能找到一種知音的感覺,無論他說什麼,她都能懂。
這不就是他理想中的另一半嗎?
更何況旎歌小姐是如此美麗動人,他想追求她,簡直太合理不過了。
陸宴嶺眉峰微蹙聽完好友的話,胸間燥意更甚,最後隻是深深看他一眼,說:
“如果你覺得自己能追到她,那就隨便你吧。”
趙旎歌坐在車上,揉了揉手腕。
她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將心頭惱意壓了下去。
姓陸的臭男人,竟敢這麼對她。
“嘶,痛死了……”
她低頭一看,被他捏過的手腕已經發紅了。
她皮膚本就白皙,羊脂玉一樣細膩,連毛孔都看不見,被男人大掌這麼一攥,紅了一大圈兒,看著好生明顯。
跟被虐待了似的。
趙旎歌一邊在心頭暗罵姓陸的,一邊借著車上座椅的遮擋打開係統麵板。
看清係統麵板上一動未動仍舊停在九十的積分後,趙旎歌身子往後一仰,用力閉上雙眼,在心裡大聲罵了句“狗東西”!
姓陸的,你可真是太狗了。
占了本小姐的便宜,卻連一分都不給?
竟敢讓她精心布置了好幾天的計劃落空!
車停在文工團大樓前,趙旎歌踩著高跟鞋氣衝衝下了車。
等著吧,下次見麵,我非將你連皮帶骨拆吃入腹不可。
惱羞成怒氣上頭的趙旎歌,現在就像是那鐵了心要吃到唐僧肉的白骨精。
陸施主,你還是乖乖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