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空變得很開闊,霞雲飄在天際。
位於郊野的特戰旅基地。
放眼望去,一片迷彩軍色的裝備肅穆陳列,訓練場上,正在操練的士兵隊伍整齊劃一,時不時發出震耳欲聾的口令吼聲。
訓練場對麵的辦公樓。
陸宴嶺突然接到好友電話,約他吃飯。
好友的語氣在電話裡顯得有些興奮,告訴他老爺子手術很成功,問他明天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還說有個朋友要介紹他認識。
陸宴嶺剛忙完一天的事,這幾天下邊連隊正在分配新兵人員,他很多事情要處理,也就抽不開身去看望在醫院做手術的關伯父。
他穿著特戰作訓服,站在基地辦公室窗前,一邊拿著手裡的文件快速過目,另一邊肩膀夾著手機,聽著話筒那端好友熱切的請求。
他等關褚說完,抬手看了看腕表,回了句:“我隻有明天中午有兩個小時時間。”
接下來幾天,特戰旅就要開始準備演習訓練,緊接著部隊又要迎慶典,他就更沒有時間了。
關褚愉快地說:“那好,明天中午十二點,天鵝餐廳,不見不散。”
第二天上午,陸宴嶺處理完事情,回到部隊的單人宿舍。
在換衣服時,他突然摸到風衣口袋裡一個硬物,才想起那日在車上撿到這支口紅後一直沒有處理。
隔了幾天,口紅還一直在他口袋裡。
陸宴嶺拿著口紅看了會兒,也不知想到什麼,目光變得冷嘲。
那雙修長骨遒的手拈著口紅轉了轉,他輕嗤一聲,轉身將它扔到了抽屜角落。
男人抬手脫掉身上的作訓服,露出結實矯健的背肌,常年高強度的戶外拉練,讓那每一塊肌肉線條走向都流暢而帶著野性爆發的張力。
傍晚的霞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男人赤身的小麥色肌膚上,人魚線若隱若現。
他迅速換好衣服,披上一件軍色大衣,拿著鑰匙出了門。
驅車到了市中心,陸宴嶺先去醫院探望了關老爺子。
關老爺子和陸宴嶺的父親是故交,曾有過命交情。關伯父住院後,他家老爺子打過好幾個電話關切,再三囑托他代為探望。
陸宴嶺陪老爺子說了會兒話,等老人休息後就和關褚一起下了樓。
關褚一直不停地在看表,一上車就對陸宴嶺道:“快十二點了,我們得趕緊點。作為一名紳士,赴約遲到是不禮貌的。”
陸宴嶺皺眉看他一眼:“你說的朋友,是個女的?”
“噢,是的。”關褚露出期待表情,“我沒有跟你說嗎?或許是我太激動忘記了。”
然後他就開始滔滔不絕地對陸宴嶺說,他最近認識了一位美麗的小姐,那位小姐非常的有魅力,人很善良,不僅如此,她懂得非常多,思想也很前衛。完全打破了他從前對國內女性的看法。
他想請她吃飯,還想追求她。
但是他在國外實在待得太久了,不知道該怎樣追求國內的女孩,希望陸宴嶺能幫他出出主意。
陸宴嶺聽得不住擰眉。
他忙得不可開交,結果這家夥火急火燎把他叫過來,就為了追一個女孩……
早知道是這樣,他說什麼也不會來。
關褚說了半天,見好友表情冷虞,突然意識到這麼做好像有點不厚道,趕緊打商量:“你就幫我這一回。下回你有需要,我也會幫你的。”
陸宴嶺無語瞥他一眼,“不需要。”
應侍領著他們來到預訂位置。
關褚鬆了口氣。
幸好,旎歌小姐沒有提前先到,否則讓女士等待就太不禮貌了。
這次他訂的是一個雅間卡座,相對更私密幽靜。
兩人坐下後,關褚見好友表情一直很冷淡,便對他說:“這裡又不是部隊,你能不能稍微笑一下?不然待會兒她來了,還以為作為我的朋友,你不待見她。”
陸宴嶺眼神涼涼瞟他一眼。
他沒有掉頭就走,就已經是很給他麵子了。
“算了。”關褚無奈,“待會兒你見了她,就知道,在她的優雅麵前,你的冷漠有多麼失禮。”
不一會兒。
一道倩麗窈窕的身影在服務生的恭迎下走進餐廳。
關褚見到後,立馬起身朝那邊揮手:“旎歌小姐,這兒!”
與此同時,靠坐在卡座的陸宴嶺抬眸看去,視線在落到款款朝著這邊走來的,盈盈含笑的女人身上時,目光瞬間閃過一絲鋒利的晦暗。
他問關褚:“她就是你約的人?”
關褚還沒意識到好友的神情有什麼不對,他不停地朝趙旎歌揮手示意,臉上是欣然的笑容,隻抽空扭頭回了一句:“就是她,怎麼樣,漂亮吧!”
陸宴嶺什麼話都沒有說。
他隻是眼神冷冽地看著趙旎歌朝他們走來。
趙旎歌走到卡座前停下,微笑看著關褚,說:“不好意思,這兩天排練有點忙,我遲到了。”
“沒關係,沒關係。”關褚趕緊起身幫她拉開椅子,請她入座,“作為一個紳士,等待女士是應該的。況且我們也才剛到一會兒。”
趙旎歌儀態優雅地拂著裙子,在餐桌對麵坐下,然後抬眸,看向對麵的男人。
關褚見狀,連忙坐過去,道:“我來介紹一下。”
“這是我最好的朋友,陸宴嶺。我們小時候在一個大院長大,後來還一起在倫敦留學三年。不過後來宴嶺回國進了軍校,我繼續留在了國外。但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
陸宴嶺。
梅嶺寒風起,宴語常從容。
倒是襯他。
趙旎歌在心裡記下名字,含笑說:“真羨慕你們的友情。”
在她說話時,她注意到對麵男人的眼神又冷了兩分。
不過趙旎歌視而不見,她隻是微笑看向關褚,等著他向對麵的男人介紹她。
關褚指著趙旎歌對陸宴嶺說:“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趙旎歌小姐。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士。”
“關先生過獎了。”
趙旎歌點點頭,直到這時候,她才正式將目光投向斜對麵神色冷倨氣勢威壓的男人,笑盈盈伸出手去:“陸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陸宴嶺盯著女人伸過來的手。
他坐著沒動,隻用一雙凜冽的眼睛審視她:“趙小姐是吧?”
趙旎歌仍舊禮貌地伸著手,聞言‘嗯哼’一聲,示意他有什麼問題嗎。
“趙小姐是做什麼的?”
“軍藝文工團的舞蹈演員。”
“父母呢。”
“父親是第五軍報主編,母親是文工團乾事。”
“趙小姐多大了?談對象了嗎?”
“二十歲,目前還是單身。”
兩人一個麵無表情地問,一個眉眼吟吟地答。
男人的表情像在審訊疑犯,女人的表情卻像在隨口閒聊。
旁邊的關褚看得愣住。
發生了什麼?
等他回過神來,趕緊在桌下拽了拽好友的袖子,壓低聲音說:“你乾什麼,這樣太沒有禮貌了。”
趙旎歌仍舊伸著手,眼神悠悠掃過男人冷峻的麵龐,疑惑地說:“陸先生……好像心情不太好啊?”
關褚又催促地拽了陸宴嶺一下。
希望能看在他的份兒上,給個麵子。
陸宴嶺盯著女人無辜表情底下掩藏得很好的狡猾,抵著下頜嗤笑一聲,抬起手回敬。
然而,就在他的手伸過去,即將碰到女人微翹的指尖時。
她卻突然收回了手,嘴角一彎:“陸先生心情不好那就算了。”
那指尖像貓爪子一樣撓過他的掌心,柔軟又尖利,仿佛能勾出血肉,卻又一觸即離,漫不經心。
陸宴嶺落空的手倏然蜷成拳,抬眸嚴厲地看了她一眼。
趙旎歌卻視若無睹,徑直轉頭,笑著看向關褚說:“都說美食能治愈心情。我們點點好吃的,或許會讓你這位朋友心情變好一點。”
關褚見她這麼大度,連忙道:“好的,旎歌小姐想吃什麼,請隨意。”
等上菜時,趙旎歌起身去了洗手間。
當她從洗手間出來時,看到過道中間的大理石盥洗台前,一個高大冷峻的身影抱臂靠在那兒。
頭頂的筒燈照在他臉上,像給他打了一簇冷白的光,讓那鋒利的鼻骨愈發挺拔,輪廓愈發深邃。而他身上的軍色大衣又完全融進燈下暗影,讓他看起來整個人既冷肅又疏離。
好似以他磁場為中心,三米範圍內空氣都與彆的地方不同。
趙旎歌收回視線,走過去。
她打開水龍頭,慢吞吞洗著手。
洗完手,又用紙巾把指尖上的水珠擦乾。
然後她轉身,目不斜視往外走。
這時候,男人向前一步,像踱步的獵豹那樣不慌不忙擋在了她麵前,一股清冷壓迫氣息瞬間襲來。
趙旎歌停住腳步,抬起頭。
男人目光微冽盯著她,聲線涼薄:“你想乾什麼?”
趙旎歌輕笑。
她就這麼直直回視他了幾秒,然後從包裡摸出女士煙,閒適地給自己點上一支。
緩緩抽了一口,白霧輕煙從她紅唇間吐出,她意味深長上下覷著他:“交朋友啊。陸大少有什麼問題嗎?”
陸宴嶺身形高挺,穿著大衣的肩膀寬闊,擋住頭頂燈光的同時,幾乎也將她整個人籠罩在過道間。
女人頭發的香氣和她吐出的煙霧,交纏著縈繞在他呼吸間。
讓陸宴嶺莫名有點煩躁。
他眯了眯眼,語氣沉冷:“剛才不還不認識嗎。這會兒就陸大少了?”
“這不是出於禮貌嘛。”趙旎歌笑得促狹,眨眨眼,“關先生這麼紳士體貼,我當然不想讓他尷尬啊。”
陸宴嶺斂眸,正要警告她彆打歪主意。
“畢竟……”她又說。
趙旎歌指尖撚著煙蒂,側身在盥洗台邊上的煙缸將火星摁滅,回頭看他一眼:“如果是關先生的話,遇到一個鞋跟斷掉的無助女孩,一定會十分體貼地將她送回家,而不是半路將她甩下車。”
“你說是嗎,陸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