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瑛他們去林場時,已經將近上午九點了,另外今天田瑛還打算朝裡走走,她怕中午飯點時趕不回來,就烙了幾張方便攜帶的蔥油餅當午飯。
蔥油餅是用玉米麵和白麵混合烙的,光用白麵田瑛有些舍不得,但因為是用菜油烙的,還是很香的。
她還用軍用水壺裝了白開水,一起放進一個籃子裡帶上。
可能也正因田瑛他們今天去林場的時間比較晚,路上並沒有碰見昨天遇見的那些軍嫂,當然也有可能是那些人今天沒有去林場。
田瑛帶著田不苦到林場後,信心十足的在林子深處轉悠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值錢的藥材,就連蘑菇啥的都沒有發現。
田瑛覺得自己之前還是把事情想的過於簡單了,本來她以為,隻要到了邊疆這邊,滿山都是寶貝,前世她在末世之前,也在書上和媒體上看過一些野生草藥的圖片和相關視頻,在田瑛看來,想要靠采野生藥材賺錢並不是太困難的事,但現實卻是給了她當頭一棒。
也是,要是值錢的野生藥材漫山遍野隨處可見,那還能值錢嗎。
“姑姑,你說那些野生藥材會不會也像田裡的莊稼那樣,從生長到采收都是有固定時間的,說不定很多藥材現在才剛發芽,還沒到采收的時候。”
看著比自己前世死前年紀還小好多的姑姑,為了讓他們的生活能過得更好,一直在勞心勞力,田不苦心疼她,最終冒險拿話點她。
其實他倒也不怕被自己姑姑知道他重生的事,畢竟姑姑是他在這個世上最為信任的人,為了姑姑,他連命都可以不要,難道還怕她知道自己重生的事嗎。
田不苦怕的是,如果他告訴姑姑自己是重生的,那麼自己前世那些見不得光的陰暗麵,有朝一日說不定也會被她知道,要真有那麼一天,到時姑姑那麼耿直善良的一個人,還會要他這個雙手沾滿鮮血,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嗎?
他不敢賭,也賭不起。
而被田不苦的話點醒的田瑛,心說自己真是糊塗了,田不苦說的沒錯,現在才五月初,好多藥材,比如像靈芝啥的,都還在萌芽狀態,差不多要到秋天才能采摘。
而那些多年生的藥材,比如野山參那些,葉子可能也才剛冒頭,現在說不定還在林子裡那些厚厚的落葉下蓄勢待發,她找不著不是很正常嗎。
“是姑姑糊塗了,我們不苦真聰明。”
田不苦見田瑛神色如常,似乎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起疑,鬆了口氣的同時又繼續道:
“姑姑,不如我們還是先去采野菜吧,這裡有幾種野菜也特彆好吃,就像我們昨天采的那種,這裡人叫什麼香來著的野菜。我們趁現在這些特彆好吃的野菜還嫩的時候,儘量多采些做成乾菜,或是醃菜,這裡的冬天這麼冷,要是菜屯不夠,到時肯定得花不少錢去買菜吃,等我們乘野菜嫩的時候把菜屯夠了,說不定有些藥材也可以采了。”
這還是田瑛第一次聽田不苦一口氣說這麼多話,雖然她很想說,你姑姑我最想吃的還是肉啊,但不得不說,田不苦說的很有道理,因此他們便繼續去采野菜了。
不過田瑛想屯菜不僅是為了自家冬天吃,還可以儘量多屯一些野菜做的乾菜,等下雨後,他們還可以來撿蘑菇和木耳這些山貨一起曬乾拿去賣。
野菜乾在這年代雖賣不了多少錢,但蘑菇乾和木耳乾還是能賣上價的,等曬乾後,她隻要把自己偽裝好,就可以把那些東西拿去市裡找地方悄悄賣了。
等田瑛和田不苦又抬著滿滿一麻袋那個叫什麼香的野菜快回到部隊家屬院時,迎頭撞見金歌騎著一輛嶄新的自行車正往家屬院這邊來。
金歌老遠就衝他們揮手,還示意他們停下。
正好田瑛和田不苦也有些累了,就索性停下等他。
“嫂子,這是團長臨走前交代讓我給你買的自行車,他說你和不苦要去林場采山貨,沒有自行車不方便。”
金歌停下後,一邊說一邊把那麻袋野菜往自行車後座上搬。
聽了金歌的話,田瑛才明白昨天蕭北放問她會不會騎自行車是什麼意思,自然也明白蕭北放悄悄瞞著自己讓金歌去買是什麼原因,肯定是怕她再攔著不讓買。
但現在她雖還沒賺到錢,卻確實很需要自行車,高興的同時,又覺得欠蕭北放的錢真是越來越多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完?
“麻煩你了金歌,對了,這車的錢你們團長給你了嗎?要是還沒給,你跟我回去拿。”
金歌見田瑛並沒有因為他們團長不跟她商量,就擅自買大件回家而生氣,連忙道:“給了給了,他不給我錢和票,供銷社的人誰會讓我把車給騎回來。”
田瑛聞言點了點頭,又問他:“你餓嗎?”
金歌心說,這年頭誰的肚子不空啊,雖然心裡這麼想,但他還是搖了搖頭:“不餓。”
田瑛一瞧他那樣子就知道他在說謊,覺得自己簡直是多此一問,便直接從籃子裡,把剩下的兩張包在油紙裡的蔥油餅塞給他:“這個你先吃了,等你們團長出任務回來後,你跟他一起來家屬院,到時我給你們燉肉吃。”
蔥油餅雖然冷了,但還是很香的,金歌沒忍住拿起來咬了一口,“謝謝田英姐,這餅子真好吃。”
“應該是田英姐謝謝你,從我們來部隊後,就一直在麻煩你,我和不苦還沒有好好謝過你。”
“一點都不麻煩,我最喜歡不苦了!”金歌說罷手又癢了,不自覺的伸向田不苦的腦袋,揉了一把就趕緊跑,邊跑還邊回頭對田瑛道:“田英姐,部隊還有事我就先走了哈,哈哈哈……”
田不苦被金歌幼稚的行為,和得逞後魔性的笑聲弄得十分無語,心說金歌這臭小子,他的頭就那麼好摸嗎,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前世敢動自己腦袋的那些人,最後不僅手沒了腦袋也沒了,竟然還敢見一次就要想方設法的摸一次他的腦袋。
金歌當然不知道反派大佬前世的威風,他之所以會熱衷於摸田不苦的腦袋,其實和蕭北放有著差不多的惡趣味,就是愛看拽拽的田不苦被揉腦袋後,那一臉嫌棄又十分無奈的小表情。
田瑛也覺得好笑,見田不苦並沒有真的惱,也就放心了。
她把田不苦抱到自行車前麵的橫杠上,載著他和那麻袋野菜回了家。
回去時路過夏舒家院門口的時候,就見夏舒家的院門開著,裡麵還傳來陳圖南撕心裂肺的哭聲。
田瑛趕忙停下車,把田不苦從車上抱下來,進了夏舒家查看情況。
“嫂子,圖南的胳膊怎麼受傷了?”
夏舒正在給陳圖南受傷的傷口用酒精消毒,見田瑛來了,原本十分難看的臉色稍緩了一些,“回來的路上,我騎著的自行車前麵的輪子,不知怎麼就鬆了,我和圖南都摔下了車,圖南摔下來的時候胳膊被硬物劃傷了。”
田瑛聞言,這才發現,不僅陳圖南受傷了,夏舒的衣服上也都是土,膝蓋處甚至還有滲出的血跡。
她下意識的看了眼田不苦,不過還是對夏舒說:“嫂子,我送你們去醫院吧,你也受傷了。”
夏舒卻搖了搖頭:“弟妹你彆擔心,這點小傷我自己能處理。”
田瑛看著桌子上放著的那個很專業的藥箱,才意識到夏舒可是軍區醫院外科主任,因此也沒再堅持要送他們去醫院,而是找到臉盆去打了些水,把陳圖南臉上的鼻涕眼淚給洗乾淨了。
陳圖南其實從田瑛和田不苦進來後就不哭了,他看田瑛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隨時能做出好吃的大廚。
田瑛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安慰他道:“等媽媽給你處理好傷口,阿姨就給你去做好吃的。”
陳圖南沒想到自己受傷還有這好處,一下子都忘了疼了。
夏舒見他終於不嚎了,也鬆了口氣,抓緊時間給他的傷口縫針。
陳圖南的傷口有些深,夏舒在給他的傷口清洗乾淨和消毒後,最終還是決定給他縫針。
陳圖南的胳膊上一共被縫了七針,替他縫好針後,夏舒才又給自己磕破的膝蓋簡單做了處理和包紮。
整個過程下來,田不苦都在一旁靜靜看著,不過田瑛和夏舒在忙,陳圖南在疼,因此也沒人招呼他。
等夏舒處理好傷口又去房間裡換了衣服後,田瑛才問起軍區醫院對她的調查結果進展的如何了?
誰料夏舒本就不太好的臉色,變得更加不好了,“他們哪裡是找我過去說調查結果的事的,隻是我們軍區有位老首長近期要做一台大手術,因對某人的醫術不放心,院長才又把我叫過去,想讓我提前準備一下,等軍區醫院那邊安排好後,讓我去把這台手術給做了。”
田瑛從夏舒的話裡差不多聽出來了,軍區醫院那邊,恐怕水也不淺,心裡也替夏舒不平,心說這栽贓陷害還不夠,竟然有事用得上的時候就把人叫過去,用不上就讓人在家繼續停職接受調查,還要不要點臉了。
“那你答應了沒有?”
夏舒見田瑛似乎挺生氣的,讓她彆氣:“他們還真以為我夏舒是軟柿子,想捏就捏,最壞的結果最多是軍區醫院的這份工作我不要了,我也不會任人擺布。”
夏舒此話一出,田不苦的臉色不知為何突然變了變,甚至還下意識的看了難得老實坐著的陳圖南一眼。
田不苦的反應被田瑛看到了,本來她都想說,這樣憋屈的工作不做也罷,但話到嘴邊又改了。
“既然軍區醫院那邊有人想害嫂子你,你就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了,要不然,這次醫療事故恐怕將成為你一輩子的汙點。而且隻要你一走,陷害你的人就可以更加肆無忌憚的往你身上潑臟水,把你的名聲徹底毀了。即便嫂子你要走,也該等事情水落石出,讓想害你的那個人被揪出來再走。”
夏舒從軍區醫院回來心裡就堵的慌,路上又發生了意外導致陳圖南受傷,這讓她的心情糟糕到了一個臨界點。
她真想就這麼徹底離開邊疆回蘇城算了,畢竟那邊的市人民醫院裡的老同學,在得知她被軍區醫院這邊停職後,已經多次以蘇城人民醫院的名義向她發出邀請。
蘇城市人民醫院不比軍區醫院,他們才不會在乎夏舒手上是否真的發生過醫療事故,他們隻要知道夏舒在外科方麵的經驗,在蘇城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來就行了。
以夏舒那位老同學對她的了解,幾乎確定她是被人陷害的,夏舒太優秀了,很難不招來一些內心陰暗的同行嫉妒甚至是嫉恨。
夏舒自然知道想害她的那人的真正用意,但那人做的卻讓人找不出破綻,一切矛頭都對準了她。
而且那人父親的身份又不簡單,軍區醫院領導即使有所懷疑,也絕不敢往那人的身上查,也正因如此,事情才會遲遲沒有進展,直到這次又需要她了,才來了這麼一出。
夏舒冷靜下來想想,覺得田瑛說的沒錯,她還真不能就這麼走了,以她對那人的了解,即便她去了蘇城,那人也不一定會就此罷手。
“弟妹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能堵一時之氣就這麼走了,反正離手術還有十幾天時間,我會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夏舒的話落,田不苦的神色似乎又恢複如常了,田瑛見狀,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或許夏舒這次真要為了一口氣而徹底離開軍區醫院,不僅會改變她自己的命運,說不定還會連帶改變陳圖南和陳玉明的命運。
還好夏舒決定要冷靜下來好好考慮一下。
因為答應過受傷的小朋友陳圖南,要給他做好吃的,田瑛便讓夏舒帶著陳圖南先好好休息,她回去做飯。
夏舒有些不好意思麻煩田瑛,但她和陳圖南從蘇城回來的時候,陳玉明剛好不在部隊,到現在也還沒有回來,她現在腿又不太方便去打飯,也隻能先麻煩田瑛了。
不過這年頭,誰家也沒有多餘的糧食,田瑛家更是如此,她和田不苦的糧食戶口還沒牽過來,又沒有工作,糧食問題都是蕭北放在想辦法。
夏舒自然不能再白吃田瑛家的飯,她從抽屜裡拿出一些錢和兩張糧票給田瑛,打算臨時在她家搭個火。
田瑛見狀也沒推辭,收下後便帶著田不苦回去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