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給小世子把脈細看了一番,沒看出任何毛病。
就像嬤嬤們說得那樣,沒有風寒,腸胃也正常,膚色白皙乾淨,又沒得什麼皮膚病,哭鬨起來聲音嘹亮中氣十足。
這樣的孩子,又能有什麼病呢?幾個月的小孩兒,愛哭愛鬨也是正常的。
興許是快換季了,天氣逐漸變暖,小世子身上捂得太厚難受,所以人抱他會哭。
夏妃摸著小世子身上的衣料,發覺裡麵衣服確實有點不透氣,有點太厚了,那麼小的孩子,裡麵的衣服該輕薄柔軟貼身一些,樣式顏色倒是其次。
夏妃讓丫鬟們拿了兩匹細棉紗布出來,這樣的棉布比最上等的絲綢都昂貴難得,做工極為複雜,春秋的時候,皇帝喜歡拿它做褻衣貼身穿著。
就是沒染色,看著沒絲綢鮮亮漂亮,做外頭的衣服不大好看。
她又讓人拿出六皇子小時候的衣服來。
都這麼些年了,六皇子幼時的衣服依舊保存得好好的,似乎還殘存著多年之前熏香的氣息。
舊衣服穿著是最軟最舒服的,夏妃摘下護甲,給小世子親自換了小衣服和尿片:“涵兒太輕了,有點體弱,不如宜然壯實。”
她就要把小世子的小上衣放一邊,這時候發現淺杏色的衣服上有幾個小血點子,這些血點子還沒粟米粒大,不仔細去看壓根看不出來。
夏妃眯了眯眼睛,心裡突然湧上不好的猜測,讓太醫在小世子身上全都摸了摸。
太醫摸到幾個地方的時候,原本安安靜靜的小世子嚎啕大哭了起來。
太醫臉色微變:“公子體內被紮了針。”
夏氏不敢相信:“什麼意思?”
夏妃到底見多識廣些,瞬間明白了太醫的話,把照顧小世子的嬤嬤和奶娘們叫了起來:“昨個兒都有誰抱了公子?”
嬤嬤和奶娘們嚇成一團,都跪在了地上,把昨天抱過世子的人一一說了一遍。
實在太多了,昨天在梁府上,七八個女眷都抱過。
奶娘哆哆嗦嗦:“瑞郡王妃中午來看看世子,她一走,世子就哭了起來。”
夏氏哭著道:“肯定是她!上次涵兒滿月酒,她罵我是豬,還和我動手,最後被五哥打了,一直懷恨在心!”
夏妃眸中出現怒意。
平時衛如萱作天作地的,夏妃就當看不到,宮裡宮外像她這樣愛作的女人多了去了,沒必要計較。
隻是沒想到,衛如萱竟然惡毒至此,對幾個月大的嬰兒下手!
夏妃忙問太醫:“能不能把公子體內的針取出來?一共多少?”
太醫猶豫道:“一共有三根。”
發現得時間不算太晚,針沒有進入五臟六腑,通過針灸按摩把針逼出來倒是可以,就是過程太過痛苦。
這麼小的孩子,萬一疼得受不了,一口氣上不來死掉,太醫就要擔責。這個狀況極少,誰也保不準不會發生。
夏妃不敢鬨大到太醫院,這是皇帝的嫡長孫,多少雙眼睛盯著,想把他置於死地。
這回請來的太醫,也是夏妃信得過的太醫。
如果鬨到太醫院,讓其它太醫來治,皇後和太後稍有暗示,怕小世子當下保住了命,之後留下暗疾活不成。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夏妃苦笑一聲,“皇室養不活的孩子多了去了,如果活不成,是這孩子沒福氣。洪太醫,你若能治,儘管放手去治,本宮以性命發誓,公子若有三長兩短,絕不會問罪於你。”
有了夏妃這番話,太醫就放心了。
兩刻鐘後,嬰兒的哭聲震天響,身上皮膚青紫,太醫把最後一根血淋淋的銀針放在了盤子裡。
夏妃和夏氏兩眼哭得發紅,終於鬆了一口氣。
在太醫說了些要注意的事情後,夏妃擦著眼角,讓宮女給太醫準備重金,將人送了出去。
夏氏心疼得不行,趕緊要來抱孩子。
夏妃擋住了她:“你彆動他,先好好坐著。”
“一定要讓皇上知道!衛氏這樣的毒婦,就不該活著!”夏氏哭得嗓音嘶啞,“姑姑,我們抱著涵兒去找父皇!”
夏妃道:“丫鬟奶娘都是咱們的人,當天抱涵兒的人那麼多,你說是她害的,有什麼證據?”
小世子還在哭,夏氏也哭個不停。
“曼兒,等下你回去吧,涵兒就放在本宮這裡,讓本宮撫養。日後不要隨隨便便把宜然帶出去炫耀,家家都有孩子,沒幾個天天領出去給人看的。”
夏妃的眼睛掃過在旁邊一直跪著的奶娘和嬤嬤,聲音有些疲憊,“沒看顧好世子,都拖下去打三十大板,攆出皇子府。”
夏氏聽了夏妃的話,瞬間猶如五雷轟頂:“不行,涵兒必須在我這裡!”
“又不是不讓你見他,以後請安都能見,你太年輕了,不適合養孩子,先養著宜然,沒準過一兩年,還能再生一個。”
夏氏眼睛都哭腫了,最後隻帶著貼身的丫鬟回了六皇子府。
蕭景鑠沒見他寶貝兒子回來,好奇的去問夏氏。
夏氏支支吾吾的把一切事情說了。
蕭景鑠原地僵住,僵了許久。
夏氏哭著道:“改日姑姑心軟了,說不定就讓涵兒回來了。”
“算了。”蕭景鑠拍了拍夏氏的後背,“讓母妃養著吧,我們請安時也能看孩子,家裡還有宜然,咱們先養好宜然。”
蕭景鑠不知道怎麼說,但他覺得,孩子養在他生母夏妃那裡,說不定比養在自己府上更好,夏妃都能養活一個皇子,養活世子不成問題。
郡主是個女孩子,不像世子這麼招人恨,能放自己和夏氏身邊。
他和夏氏都太年輕草率了,隻高高興興的來當父母,卻不知道怎麼保護自己的孩子。
他們都知道凶手是衛如萱,嬰兒不會說話,嬤嬤奶娘沒有看到過程,拿不出任何證據。
衛如萱那邊有鄭皇後在,鄭太後再煩衛如萱,看在五皇子的份上,肯定會護著。到時候太後顛倒黑白倒打一耙,蕭景鑠壓根對付不過。
蕭景鑠心裡又憤怒又挫敗,遇上這件事兒,他真不知道和誰講,就把蕭承冀約了出來,和三哥訴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