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顏諭一邊打瞌睡一邊抄經。
她都這麼大了,已經不是小孩子,還在被罰著抄寫東西,想想其實挺丟人的。
顏諭不在乎丟不丟人,她就是不想抄寫。
可惜幾個丫鬟裡能認一些大字,讓她們去寫小字那可真是委屈死她們了。
她在燈下慢慢抄寫著,這時候外麵有了聲音,說是王爺回來了。
顏諭把筆放在了筆擱上起身,她的膝蓋現在還疼著,走起路來更疼,一瘸一拐的到了蕭承冀的麵前:“殿下。”
蕭承冀看她現在傷成這個樣子,還要過來裝賢惠來給自己換衣服,心裡也覺得好笑。
他握住顏諭纖細的手腕,輕輕拿了下來:“我自己更衣。”
顏諭叫了凝夏送熱水進來給他沐浴,她自個兒又回去慢慢抄寫。
反正今天是抄不了一卷的,臨睡前隻能抄不到一小半,皇後要十卷經書,半個月之後再給她吧。
蕭承冀出來之後便看見顏諭在燈下坐著抄書,她穿一身牙白單紗衣裙,衣上用半透明的紅線金線繡著紅梅,墨發一半散在身後,一半用根帶子束了起來,側顏在燈下有幾分溫柔嬌憨之意。
他走了過去看顏諭寫的字。
她抄寫的是《地藏經》,與其說抄寫不如是默寫,一萬七千多字,也不知道她曾經是不是特意背過,竟然全部都能記下來。
蕭承冀看了幾張發現一個錯字也無,心裡稍微有些詫異。
人常道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倒也不曉得顏諭身體這般弱質,和這些究竟有沒有關係。
不過顏諭這手小楷線條柔美綽約典雅,帶著幾分靈動,有些褚遂良的風韻,看得出她在閨閣的時候常常寫字。
顏諭另一隻手揉了揉眼睛:“殿下早些上床去歇息吧,我等下就過來。今天您賞的綢緞和首飾都很好看,謝您賞賜。”
蕭承冀道:“不想寫就算了,明天我去父皇麵前說一聲。”
“這點小事,也不必再麻煩皇上了。她本就生了病,再起一些事端,倒顯得咱們府上真不孝,我就當練練字。”
她確實好長時間沒有動筆了,看久了眼睛有點酸。
蕭承冀現在也不困,他不像顏諭似的從早睡到晚還想再睡,他的睡眠素來不多。
他從顏諭麵前的一堆書裡隨手抽了一本,坐在她的旁邊翻動書頁去看。
顏諭又寫了一張,這回她是真寫不下去了,膝蓋上還隱隱作痛,要回床上睡覺,希望今天晚上睡了之後,明天就能好起來。
蕭承冀把她抱到床上之後,撩開衣服看了看她的膝蓋。
顏諭肌膚太白,確實是觸目驚心的一片青紫,看得出傷得不輕。
他抬手碰了一下。
常年握著刀槍的手自然和顏諭這樣嬌滴滴的大小姐的手不一樣,蕭承冀手指修長有力,手背青筋明顯,指腹帶著一點刀繭。
觸碰過顏諭膝蓋的時候,這樣粗糙的觸感尤為清晰。
顏諭細細的眉頭皺了起來:“疼……”
蕭承冀語氣有些不耐煩:“嬌氣。”
看顏諭傷成這個樣子,在床上肯定是跪不住的。
他脫了顏諭的衣服,把她抱到自己身上坐著,儘量不碰到她的膝蓋。
不到兩刻鐘蕭承冀就交代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快,但這顯然有點不符合常理。
洞房那天他還可以安慰自己說是頭一次沒經驗,加上顏諭那天太怕疼,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可今天顏諭還是很配合的,就算疼也僅僅是在他肩膀上靠著掉眼淚,沒有把他推開。
蕭承冀自尊心多少有點受挫,他找不出什麼緣故,本來還想再來一次證明一下自己,但顏諭摟著他的手臂,已經趴在他的臂彎裡睡著了。
蕭承冀抬起她的下巴看了一會兒她的臉,讓丫鬟送水進來。
顏諭想不出他生氣的原因,對她來說兩刻鐘實在太漫長了,兩刻鐘能吃一頓飯,能抄兩張字,這要是還快,那以後日子彆過了。
第二天顏諭醒來的時候,蕭承冀已經去上朝了。
顏諭膝蓋沒有昨天疼得那麼厲害,但今天依舊不大方便四處走動,就在自己房間裡抄經。
蕭嘉善聽說了皇後罵秦王妃“不孝”“俗豔不堪”的事情。
他心裡覺得挺好笑的,蕭承冀整日裡這麼倨傲,竟然娶了這麼個上不得台麵的王妃。
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沒有娶這位溫家的姑娘。
要是娶了這樣的女人進門,那他以後還有好日子過?想想都覺得糟心。
不過,衛如萱這些天打扮得像個尼姑似的,老氣橫秋很是礙眼,看她的時候,蕭嘉善也不大能提得起興趣。
他現在娶了側妃,正妃的位置空著,鄭太後絞儘腦汁在給蕭嘉善選正妃。
也確實選出了一個不錯的姑娘,威遠將軍家的長女,據說樣貌性情都不錯,家裡人頗為寵愛,威遠將軍把這個女兒看成眼珠子似的。
蕭嘉善不知道這個將軍家的女兒如何,他們蕭家一個個的都好色,全都喜歡看臉。
不過,蕭承冀那個瘋子除外,這世上就沒蕭承冀喜歡的東西,不能把他當人去理論。
因為劉四無故死在刑部一事,最近整個刑部官員從上到下膽戰心驚,看見蕭承冀就想逃,此事還在徹查,就看哪個倒黴的家夥是凶手了。
蕭嘉善也知道蕭承冀最近心情不好,他看見蕭承冀就躲著,無緣無故的不想和他對上。
卻不知怎麼,蕭嘉善總覺得蕭承冀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看起來陰惻惻的,隨時隨地想殺了他似的。
蕭嘉善脖子一涼,心裡感覺不大好。
可是,他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的盤算了一遍,覺得自己沒得罪蕭承冀啊。
刑部的事情可不是蕭嘉善乾的!
蕭嘉善真沒這個膽子!手絕對伸不了這麼長!
雖然鄭家是蕭嘉善的外戚,但鄭家乾什麼事情,真不會都告訴蕭嘉善。
蕭嘉善思來想去也沒猜出理由,隻能先躲著蕭承冀,儘量不和蕭承冀說話。
但蕭承冀想針對什麼人,是完全避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