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諭想不通蕭承冀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若說他壞,她倒也不覺得蕭承冀有多壞。
可若說他好,他又絕對不是什麼好人。
雖然顏諭和邵家的表哥表弟見麵不多,但對方在人前都是文質彬彬溫文爾雅,滿口都是詩書禮樂,哪裡會像蕭承冀這樣,琢磨不透脾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已經把他給惹生氣了。
馬車很快就到了秦王府。
蕭承冀神色恢複正常,身上的煞氣沒有那麼重了,先行從馬車上下來。
緊接著顏諭也挑開了簾子。
丫鬟還沒有上前扶顏諭下來,蕭承冀對她伸出了手。
顏諭猶猶豫豫的看了看蕭承冀,不曉得會不會再把他惹生氣,猶豫了一下才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他稍微用了點力氣把顏諭拉了下來。
顏諭一個踉蹌跌到了蕭承冀的懷裡,趕緊站正了身子。
這個時候霍哈上前和蕭承冀道:“殿下,您得再去刑部一趟,路上的時候有人說已經抓到了凶手,等下要審訊。”
蕭承冀的手慢慢鬆開,就要跟著霍哈一群人離開。
顏諭在他衣領處摸了摸:“殿下回屋裡擦擦身子,換身衣服再去吧。”
這天兒實在太熱了,他在外頭半天,是該換身衣服再走。
霍哈笑著道:“王妃,刑部的事情緊急,您先放殿下過去吧。”
顏諭從小寄人籬下,待人接物方麵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看人看事兒也是一看一個準。
蕭承冀身邊這個太監,對她可是不大友善,三番兩次的故意嗆他。
顏諭曉得打狗要看主人,有些狗在主人麵前耍威風久了,脾氣比狼都硬。
偏偏顏諭也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若是蕭承冀身邊隨便一條狗都能給她臉色看,她以後在這王府怎麼混?
但直接的把脾氣發出來更不行。
對方低眉順眼的,又沒直接表露敵意,自己要是先來問責,難免有些沉不住氣了。
顏諭笑了笑道:“你彆以為我不知道衙門裡的事情,耽不耽擱事兒,我心裡都有數。你既然是王爺的隨身跟著的太監,半點不關心王爺的身子?萬一中暑了,這可怎麼辦?縱然王爺是鐵打的身子,那也要好好照顧。”
說著顏諭一拉蕭承冀的袖口:“殿下,這點空兒都抽不出來?”
蕭承冀看了霍哈一眼:“本王晚些時候再去。”
霍哈賠著笑道:“是。”
蕭承冀跟著顏諭回了她的萬福苑。
顏諭讓丫鬟去準備溫水帕子和衣服,她低頭去解蕭承冀的腰帶。這次帶鉤沒有鉤得那麼緊,她輕輕鬆鬆就給解了下來。
裡衣果然都被浸透了,顏諭摸了一下衣料,完全想不通他身邊的人都是怎麼伺候的。
這麼大夏天的,給他穿的裡衣衣料還那般緊密貼身,完全都不透氣。
怎麼說蕭承冀也是一個王爺,身邊的人這點眼力見都沒有?
顏諭一邊用手去丈量他的肩寬,一邊輕聲問他:“殿下房裡有幾個丫頭?”
“沒有。”蕭承冀道,“本王不喜歡女人伺候。”
從他十二三歲時起,但凡皇帝派了宮女伺候,總有不怕死的來爬床。
顏諭垂眸一笑:“難怪如此,太監們都粗心,恐怕照顧您不太周到。”
蕭承冀雖然是富貴鄉裡長大的,因為有過兩年的軍營生活,所以日常生活並不挑剔,也能吃得來苦頭,不像五皇子似的嬌貴,這個不吃那個不吃這個不穿那個不穿。
他日常生活上的一切都是跟隨他的太監照料,下邊的人怎麼伺候他就怎麼習慣。
顏諭丈量過他的肩寬,又去量他的腰。
蕭承冀握住了她的手:“你想做什麼?”
剛剛他就發現顏諭在摸自己。
顧及她的麵子,蕭承冀就沒有說,結果她變本加厲,摸過他的肩膀,又去摸他的腰身。
顏諭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我讓丫鬟給你做幾件衣裳,得知道你尺寸。”
蕭承冀垂眸盯著她:“我不穿你那些丫鬟做的。”
顏諭敷衍道:“那我自己做。”
蕭承冀沒再說什麼,由著她在自己腰上摸。
丈量之後,顏諭心裡也有了數。
溫水帕子已經準備好了,顏諭不大好意思脫下他的裡衣給他擦身子,就要讓下人進來幫他。
蕭承冀臉色一黑,讓顏諭出去,沒允許任何人進來。
顏諭正好在外頭喝喝茶,稍微歇息一下。
霍哈還在外頭站著,顏諭讓他過來,問了他的名字。
等霍哈說完之後,顏諭道:“這個名字倒是奇怪。”
霍哈笑道:“小時候進宮,上頭的主管大太監給改的,這麼多年便用了下來。”
顏諭點點頭,繼續喝自己的茶,沒有再理睬他。
霍哈瞧了顏諭一眼,心裡有些警惕。
他沒想到,新來的秦王妃長得那是真漂亮,什麼誇讚美人的話放在她的身上都不過分。
但這性子又是真冰冷,哪怕表麵上是很溫柔的一片秋水,內裡卻比數九寒冬的冰還難融化,讓人完全拿捏不住,天生的矜貴性子,隻能看她的眼色猜她的心思。
不多時蕭承冀便從裡麵走了出來。
顏諭放下茶水,上前踮腳給他正了正發冠:“時候不早了,殿下該過去了。”
蕭承冀看了看旁邊的茶盞。
顏諭給他沏了一盞沁涼的花茶,遞到了他的手中,眼看著他喝了下去,又把茶盞接了回來。
等蕭承冀離開房間,顏諭這才鬆了一口氣。
難怪邵家的姑娘都不願意嫁人,說是嫁了人之後,又要伺候丈夫,又要伺候公婆,還得照料小姑,閒暇之餘還要打理一下家裡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事情。
顏諭這嫁的是皇家,倒不用和公婆每日見麵,小姑子也都住在宮裡。
可單單是應對這個冷冰冰的丈夫,就讓她絞儘腦汁費儘心力,仿佛怎麼做,對方都不大高興似的。
顏諭在榻上坐了一會兒,吩咐碧春下去:“去拿一匹雲霽羅過來,再拿兩匹回文錦。”
碧春心裡頭雖然疑惑,但還是乖乖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