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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秦晉之好(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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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銀月如鉤,灑出的月光的不甚明晰。

陳府附近短暫地投出一個黑影,下一刻卻又消失不見。

輕功一絕的江年翻進陳府彆院,在院中守衛沒能發現他的情況下,潛進了主臥房。

房內隻有淡淡的月光,以及一位坐在鏡前梳妝的女子。

她正盯著窗台的一角發呆,眼神木楞楞的,裡麵什麼都沒有。

即便這麼晚了,她也沒能睡著。

幾聲細微的響動之後,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驚嚇到大叫出聲之前,被人捂住了嘴。

“姑娘彆怕,我是之前那位陸捕快的家屬,今天是來找你了解一些事情的。”

聽到這話,這姑娘眼裡的驚懼被驚喜所代替,她立刻閉上了嘴,看了眼屋外。

略暗的門上倒映著更加幽暗的影子,一個接一個似是要將她困死在這屋中,這些人都是來監視她的。

江年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隨後從懷裡掏出一個本子和一隻炭筆,他示意地看向這位姑娘。

她了然地點頭,接過本子看了一眼,上麵隻有一個問題。

為何其他人不願作證?

【被抓進去的姑娘都會被種下一種蠱,包括我,這個需要藥來緩解。還有少部分會被控製家人,沒人願意出來作證。】

【最近似乎收到了什麼風聲,新一批的人都被那個組織派人監視了,明日會有更多的人到這裡來,你們不要再來了。】

寫下這兩段話費了不少時間,這位姑娘將本子遞還給江年,神情緊張,對他做了一個快走的手勢。

江年沒有絲毫猶豫,站在窗口處觀察一會兒後,又順著原路返回。

他走後沒多久,這間房門便被推開檢查。

他們將這裡搜了個遍,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看了眼這依舊在鏡前梳妝的人,幾人才離開。

“得到什麼消息了?”

陸飛月在陳府彆院不遠處等著江年,她從他手中接過那個本子,翻開看了一眼。

“你沒再問些其他的嗎?”

本子上僅僅隻有這幾行字,雖說解釋清楚了彆人不願意作證的原因,但其餘線索還一概不知。

江年瞪大眼睛,手勢誇張。

“你是不知道啊,十幾個人圍著這麼一小間屋子,那叫一個嚴密,我之前去皇宮都沒見過這密度。”

他瞟了眼陸飛月,站直身子,挺胸抬頭,頗有一些求誇獎的意思。

“如果今天去的不是我,你們絕對連那個人的麵都見不到。”

陸飛月看著他,壓著上揚的嘴角:“今天確實做得還不錯。”

借著月光,看著紙上的“蠱毒”二字,她突然想到了李弱水。

“弱水她上次中的似乎也是蠱毒沒想到還是要去麻煩他們。”

想到這裡,陸飛月長長歎了口氣,腦中又不合時宜地蹦出了路之遙的臉。

江年倒吸口氣,顯然也和她想到了一處去。

“咱們又去打擾,不會被他趕出來吧?”

陸飛月笑了一下,冷豔的麵容柔和下來,眼裡也染了幾分無可奈何。

“肯定會。不過他這麼聽弱水的話,就算把我們趕出來了,最後還是得讓我們進去。”

兩人將這個本子收好,打道回府,蹲了一個晚上,也該回去休息休息了。

大李弱水最近發現路之遙有些不對勁。

他不僅沒有再提要回蘇州的事情,還不怎麼粘她了。

每天早出晚歸,不知道去做什麼,常常是李弱水醒來他人就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

有人代替李弱水說出了心裡話。

公主如受重創地看著李弱水,她麵色更加蒼白,看起來竟然比被刺一刀的那日還要虛弱。

“你們是破除千難萬險在一起的佳偶,現在該是成親的甜蜜生活,誰敢阻撓你們!

jj她捂著嘴咳嗽起來,雙眼泛紅,看起來比李弱水這個當事人還要真情實感。

安陽公主原本是想來借鑒觀察的,可誰曾想來白府來了兩天,竟然連他們在一起的畫麵都沒有看到。

“演繹到一半的劇情斷開,絕沒有這個道理”

她身後的丫鬟慌忙來給她撫背,生怕她一口氣沒上來便撅過去了。

李弱水:“”

公主的話語過於戲劇化,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自己的擔心稍微有些多此一舉。

她確實不知道路之遙去做什麼了,但也僅僅是好奇,從沒有往另外一個地方想過。

她很確信,就算是天塌地陷,路之遙也絕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她隻是怕他被哄騙。

人一旦有了弱點,即便再強,也會有任人魚肉的一天。

李弱水輕歎口氣,站起身往外走,腳上銀鈴細響。

“你做什麼去?”

公主站起身跟在李弱水的身後,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扶著她的小丫鬟。

“我?當然是去看看他在做什麼。”

李弱水揚起唇,眼眸彎彎,麵上一點沒有擔憂的模樣。

她昨晚問過,路之遙說自己就在隔壁街,不會走得太遠,但到底在做什麼卻沒有說。

繞過一條街,剛轉到街角李弱水便看到了路之遙。

他正坐在一家碑帖店中,背對著她們,不知道做些什麼。

快要入夏了,街上人來人往,這春末夏初的日子也是算是帶了暑氣。

離碑帖店比較遠的地方有一個賣酸梅汁的小攤,李弱水索性帶著公主坐在了此處。

她點了三碗酸梅汁,笑著看向路之遙的背影。

“你不過去看看他在做什麼嗎?”

“不用。我隻是來看他有沒有被騙的。”

公主好奇地看著李弱水,隨後低頭看著暗紅色的酸梅汁,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起來嘗了一口。

天氣確實有些悶熱,這酸梅汁解渴消暑,李弱水一口氣喝了半碗,隨後舔舔唇,將唇邊殘留的酸梅汁吮進。

這習慣倒是和貓很像。

“既然他現在不願意說,那我也不問。”

她笑著將另外一碗酸梅汁推到那位小丫鬟身前,隨後習慣性地拍拍安陽的肩。

“試圖打聽、拆穿彆人的驚喜可是很不尊重人的。”

安陽愣了幾瞬,隨後掩唇咳嗽,垂眸看向了碗裡的倒影。

“話本裡可沒這麼說,這種時候不都是上去弄清楚的嗎”

安陽借著喝酸梅汁的空隙抬眸瞟李弱水。

她眼睛明亮有神,雙睫微翹,嘴唇也是不自覺彎起的,似乎隻是見到他的背影都很開心。

那日的生辰宴,他們二人在涼亭中的互動她是見到了的,氣氛曖昧,無端看得人臉紅心跳。

但似乎和她心中的救贖不太像。

就比如她施粥,填飽了饑餓之人的肚子,給他們帶來了生活的希望,但這其實隻是沾了一點邊。

真正的救贖,是將掉落在泥潭中的人救起,隨後帶到身邊洗淨,成為另一個更好的人。

可他們不是這樣的。

按照她的推測,路之遙以往該是一個置身於黑暗的人,齲齲獨行,備受痛苦與煎熬。

而如今受到救贖的他,不說一心向善,也該是某種意義上的脫胎換骨。

可想起那晚他殺人的利落以及那日對她不知緣由的殺意,一切似乎又同她想的不一樣了。

路之遙有變化,可某些時刻他看起來確實又並沒有改變,他依舊是一個嗜殺之人。

正是對這點的好奇,她在白府等了兩日,但今天,似乎這個問題有了答案。

“我突然想起來,我和路公子第一次見的時候是在我殿裡。

當時恰好有宵小趁我支開護衛時翻了進來,想要侵犯我,我頓時想到了英雄救美的情節”

看著李弱水清澈的眼神,安陽咳嗽幾聲,吞下自己的心理活動和演戲過程,直奔主題。

“路公子竟眼都不眨地殺了他,像是切瓜砍菜一般,血濺得到處都是。”

她仔細地看著李弱水,試圖從她神色中看出一些驚訝或是不喜,可到最後她的情緒都很平和。

李弱水點點頭,煞有其事地接話道。

“他是個盲人,殺人時從不眨眼。”

主仆二人放下碗看她,氣氛霎時靜了幾秒,看得李弱水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

“不好笑嗎”

她原以為公主是被嚇到了,便想著接個梗說說冷笑話緩和場麵,沒想到氣氛更冷了。

安陽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著李弱水,眼神都帶了幾分佩服。

“我說這麼多,你想的竟是和我說笑話?你不怕嗎?不想讓他改邪歸正?

j李弱水這才懂了她的意思,隨後笑著看向碑帖店。

那人正笑著向老板接過另一塊木板,眼角眉梢都溫柔至極,又轉身專心做著什麼。

“路之遙就是路之遙。”

大“他真的不累嗎?

j安陽看著碑帖店裡的路之遙,又轉眼看看晚霞遍布的天空,低頭吃著街頭小攤做的牛肉酥餅。

出來一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反倒是被李弱水帶著吃了不少小吃。

其實這兩人不按劇情走下去,她心裡是有些煩躁的,甚至想讓他們按自己想的做下去。

可這變化又很吸引她,讓她想知道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

“大概要走了。”

李弱水抬頭看看天色,語氣篤定。

路之遙的晚歸,是指在傍晚之前歸來,而所謂的不黏人,也隻是和平常比較起來不算黏人。

每晚例行的親親抱抱還是要的。

安陽轉頭望去,果然見到路之遙起身往外走來,眉眼溫潤,如同翩翩公子。

“這人怎麼回事?”

李弱水皺眉看著他,隨後又點了一份牛肉酥餅。

“怎麼了?你生氣了嗎?為什麼?”

雖然知道自己的心態很奇怪,但安陽莫名想看他們吵架的樣子。

她此時對他們的好奇遠遠大過了想要近距離觀察的想法。

“他一整天都沒吃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嘖。”

安陽:怎麼回事????

“快走,我們得在他到家之前到家,不然今晚我可得忙了。”

今晚忙什麼?

雖然不理解她話裡的意思,但安陽已經開始覺得這兩個人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了。

難道不是正義俠女和陰暗殺手嗎?

就在李弱水幾人匆匆忙忙往白府趕時,路之遙正不徐不緩地踏著晚霞回府。

今日又有了些許進步,按照這個進度再過不久便能成了。

走進一條小巷,他停了腳步,隨後輕聲道。

“是想跟我回家麼?那便抱歉了,她大概不想見到你們。”

小巷裡依舊寂靜無聲。

他隨手撿起腳邊的石子,閉眼往某處打去,隻聽得當啷一聲脆響後,跟蹤的人終於現了身。

這幾人沒有貿然衝上來,而是拿刀觀察著他,糾結幾瞬之後還是撲了上去。

他們配合得很默契,顯然深諳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幾人集中攻他的左方,不敢分散開。

路之遙輕笑一聲,將劍換到左手,他本就無心戀戰,用的全是殺招,不到一會兒便收了劍。

劍尖上滴下濃稠的血珠,他隨手甩淨,隨後歸劍入鞘。

路之遙靜靜站在那處,天邊晚霞千裡,似乎也將他的袍子染成了隱隱的紅。

他鬆了眉眼,唇角無奈地勾起,像是因為遇見頑童而困擾的大人。

“走到哪裡都有臭蟲,還真是擾人,看來暫時不能離開府裡了。”

他轉了方向,又走回了去碑帖店的路。

大禦風山莊內正有一座涼亭,建在水上,周圍掛著帷幔,很是風雅。

亭內茶香嫋嫋,徐夫人正坐在其中,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泡著茶。

明日她要見一個大人物,這人愛茶,她得練練才好。

“夫人,今日出去查探的人現在還沒回來,恐怕是”

徐夫人頓了一下,隨後繼續醒茶。

“正常的,若是今日活著回來了我才吃驚。那位李姑娘如何了?”

“安陽公主一直和她在一起,我等沒有下手的機會。”

瓷碗當啷作響,茶水灑到桌布上,濺出斑斑點點的褐色汙漬。

靜了一會兒後,才又響起她平穩的聲音。

“安陽我也熟悉,過不了幾日興趣散了自然會走,那便再等等。”

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她念叨著再等等,繼續泡著茶。

軟肋終究是在的,她不必急於一時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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