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知知在壽康宮被寶儀郡主鞭打之後,也牽扯出了呂國公夫人與董夫人之間的一樁陳年往事。
這個風聲是蘇堇康放出來的,為的就是讓寶儀郡主鞭打董知知一事,從欺辱英烈遺孤變成女兒家的爭風吃醋。
所以董知知跟呂清有過娃娃親一事,在京城也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沈懷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將宋婉儀今日在慶功宴上的過激行為,解釋成了看不慣自家好姐妹的親事被寶儀郡主搶走。
遂站出來為董知知出氣。
帝王袒護之心已經十分明顯,在場的又都是人精,立刻連聲應和起來。
“是啊,如今董知縣與董夫人都不在了,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家女兒有了好歸宿,一定會開心的。”
“董夫人雖然走了,但呂世子畢竟是董夫人選擇的女婿,婚姻之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太和殿的氣氛一下就恢複到了之前的歌舞生平,唯獨宋婉儀還一個人站在中央,漠視著周圍的熱鬨與和諧。
寶儀郡主包著一大泡眼淚坐在蘇堇康身邊,蘇堇康正低聲安慰著她些什麼。
而呂清也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娶董知知跟娶寶儀郡主,傻子都知道該選哪個!
更何況,娶董知知跟入贅宋府,明顯是娶董知知更好!
呂清拍了拍胸脯,他已經在宋府跟董知知接觸過了,是個性子和善的姑娘,他不用出家了!
本來他都已經想好了,若是非要娶寶儀郡主,或是入贅宋府的話,那他選出家!
畢竟那宋大人看起來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入贅宋府說不定更慘!
“宋愛卿,可還有異議?”沈懷謙看著站在底下不動的宋婉儀,挑眉詢問道。
語氣中含著淡淡的威脅。
“臣沒有異議。”宋婉儀眯著眼睛看了沈懷謙一眼。
雖說事情的發展跟她設想中有些出入,但激怒寶儀郡主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按她那種單細胞生物,接下來隻需要坐等她來尋仇了。
至於董知知跟呂清的婚事,董知知若是不願意,她有一萬種法子攪黃。
宋婉儀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沈懷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用胳膊肘捅了捅楚知桁,“喂我喝酒。”
楚知桁依言執起酒盞,送到了她的嘴邊,宋婉儀就著他的手喝完了一杯酒。
喝完後,她湊到了楚知桁耳邊,“小楚大人不老實呢,用的是自己的酒盞。”
楚知桁唇角上揚,她也沒有拒絕,不是嗎?
看來,今夜最大的贏家,是他。
這二人的耳鬢廝磨,落在周圍人的眼裡,那都是心跳如鼓。
怎麼辦,陛下會不會惱羞成怒,殺人滅口
坐在宋婉儀附近的官員都十分刻意的低下了頭,不去注意他們那邊的動靜。
按理來說,此次慶功宴宋婉儀是主角,過來敬酒的人應當是絡繹不絕,但此時沒有一個人敢過去觸黴頭。
沈懷謙倒是沒有刻意低著頭,目光一直在他們二人身上,眼中隻有刺骨的寒冷。
所以,這就是她表達不滿的方式嗎?
宋婉儀絲毫不理會從上首傳來的冰冷刺骨的寒光,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楚知桁聊著天,偶爾撩撥幾句。
她這樣做,當然是為了向沈懷謙表達她的不滿。
但更多的,是發自真心的。
楚知桁放在身邊太久了,她老早就想嘗嘗味道了,更何況這小楚大人表麵上風光霽月,但她能感受到他不動聲色的撩撥。
早就有些忍不住了。
其實她心裡一直都知道沈懷謙的苦衷,但她就是不想理解。
因為一山不容二虎,她不需要一個跟她勢均力敵,針鋒相對的伴侶。
兩個人的性子都太強勢,硬碰硬總有一方會受傷。
再說了,她骨子裡就不是從一而終的女人,她喜歡新鮮感。
想到這裡,宋婉儀看向楚知桁的目光更加灼熱了,灼熱到讓楚知桁的肢體動作都略顯僵硬了。
“朕有些乏了,今日便到這裡吧。”沈懷謙扶著額頭,一臉疲憊地說道。
若是再讓這個慶功宴舉辦下去,他怕他下一秒就會失控。
其實沈懷謙不說,在場的人也沒有了興致。
經過宋婉儀剛剛那一陣鬨騰, 每個人此時都是戰戰兢兢的驚弓之鳥,哪兒還有興致欣賞眼前的歌舞啊
有沒有論功行賞都已經不重要了,他們隻想平安度過此次宴會,活著回家。
沈懷謙一離開,楚知桁就被楚相板著臉叫走了,宋婉儀也沒耽擱,腳步輕快地離開了太和殿。
接下來就隻需要等寶儀郡主自己個送上門了,即使她身邊有蘇堇康壓著。
但也無用,因為她是寶儀郡主啊。
宋婉儀對她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剛出太和殿,常德全就帶著桑落攔住了宋婉儀的去路,“宋大人,皇上有請。”
宋婉儀的目光掃過常德全身後的桑落,嗤笑一聲,“恐怕不是請吧?”
常德全臉垮了下來,“哎喲宋大人,您何苦跟皇上對著乾呢?”
“皇上愛重宋大人,宋大人想要什麼,隻需跟皇上說句軟乎話就行了,何苦要鬨得人儘皆知呢?”
“奴才以為,宋大人如此聰明,應當明白以柔克剛的道理的。”
宋婉儀瞟了一眼常德全,並沒有正麵回答他的話,隻是淡淡道,“走吧。”
常德全以為她是將自己的話給聽進去了,連忙引著她上了一頂軟轎,“宋大人,您聽奴才的,待會兒見到皇上之後,您隻要服個軟,肯定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宋婉儀坐在軟轎內閉目養神,“常公公的臉還沒好,怎的不好好休息?”
按理來說,常德全現在臉上有傷,是不宜在禦前伺候的,更彆說他今日還跟著參加了慶功宴。
常德全歎了口氣,將拂塵換了個手拿,“陛下不喜彆人伺候”
“再者,陛下此舉也是另有深意”
至於是什麼深意,他沒有點明,但宋婉儀卻明了。
這沈懷謙,到底是維護皇室呢,還是被名聲絆住了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