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宋婉儀躺在沈懷謙懷中,手裡拿著一本小冊子跟毛筆。
而身後的沈懷謙手中拿著小炭爐,在幫懷中人烘頭發。
“你可有什麼忌口?”胡鬨一番後的宋婉儀終於想起了自己的本職工作,趁著這個大好機會趕緊問道。
“朕不喜歡吃魚,也不喜食辣。”沈懷謙一臉溫柔地笑。
宋婉儀聞言轉過頭,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可是她喜歡吃魚喜歡吃辣,沈懷謙陪她用膳的時候,大多都是這些菜。
“不過嘛,要看這對麵坐的是誰。”沈懷謙輕輕地扶著她的腦袋,讓她轉過去,繼續烘著她的頭發。
宋婉儀咬著嘴唇沒有說話,隻是將不喜魚腥,不喜辣這兩點記在她的小冊子上。
因著入宮一事,她竟也從來沒有認真了解過這個男人。
頭發烘乾之後,宋婉儀便已經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推了沈懷謙好幾下,“你快些回宮吧,明日還要早朝。”
雖然沈懷謙今日很想留宿,但他心中明白欲速則不達,如今這小娘子已經沒有之前那般抗拒他了。
他應當聽話,再接再厲才是。
“嗯。”他伸出大手撫摸了一下她的發絲,“朕明晚再來。”
宋婉儀沒有出聲反對,也沒有出聲讚同。
沈懷謙走明竹堂的正門出來,跟來時一般,故意繞遠路,大搖大擺地從徐聞和居住的小雅苑路過,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色之下格外明顯。
桑落對於自家主子這略顯幼稚的舉動有些無語。
您可是萬歲爺,有必要這樣繞來繞去敲打一個男子嗎?
第二日早朝後,宋婉儀剛剛回到禮部,就有小廝著急忙慌的過來報信來了。
宋婉儀當時正在整理萬壽宴的菜單,就聽見府內的小廝白著一張臉,說是府中私塾一位學子暴斃府內。
“暴斃?”宋婉儀驚得上前一步,“怎會如此?”
“具體的小人也是不知,顏夫人請大人速速回府。”
袖袍下,宋婉儀一雙手握成了拳頭,沉著一張臉跟著那小廝急匆匆離開了禮部。
她有想過,可能有人會對她府內的私塾下手,可沒有想過,竟會是一條人命!
宋婉儀坐上馬車,急匆匆趕到了清嘉苑。
“死的是戶部侍中劉賢府裡庶出的三小姐,劉芊,這劉小姐自從早上來私塾就覺不適,班夫子便喚了府醫過來給她瞧,誰知這府醫還沒到,劉小姐就開始大口嘔血,不到片刻人就沒了”
顏之韻趕緊上前跟宋婉儀闡明情況,“按照府醫初步推測,應該是中毒所致,你接下來要穩住,這戶部尚書跟章相一向來往密切,恐怕此時跟章相脫不了乾係。”
“此事還未驚動任何人,這背後明顯是有心人衝著你來的,想必是做了充足準備,但也要早做準備,恐怕此時劉府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顏之韻在關鍵時刻,展現了當家主母的風範,臨危不亂,將女學學子安撫好,又派人封鎖了消息,等待宋婉儀回府。
“帶我去看看。”宋婉儀此刻臉色十分不好。
顏之韻將宋婉儀領到一個廂房中,她上前掀開了屍體上蓋著的白布,白布底下是個清婉秀麗的女子,此時麵色發黑,嘴唇烏青。
此次,恐怕並不單單隻衝著府中私塾來的。
宋婉儀將白布重新蓋好,步履沉重的走出了廂房。
她不該收留這些女子的,若沒有讓她們進府念書,這條鮮活的生命也不會就此逝去。
這是一條活生生的的人命啊,這是一個活生生人的人生啊,就為了陷害她,他們怎麼敢的??
“這劉小姐平日在女學也是沉默寡言,但是個心性堅韌的孩子,此前其他學子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對於年輕生命的逝去,顏之韻也是十分惋惜。
但現在最多的是擔憂,官家之女中毒死在宋府,此事宋婉儀怎麼也摘不出去。
府中私塾關閉事小,可如果不能查清真相,還她一個清白的話,那麼她以後的仕途就算完了。
即使有皇上護著,當官這條路也是走不通了的。
畢竟朝堂之上,怎可容納一個罪臣?
“報官,通知大理寺,讓他們派仵作前來驗屍。”宋婉儀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顏之韻長歎了一口氣,“我現在就去。”
她能撐到宋婉儀回來已是不易,對於這種情況,她是真想不到什麼好法子,隻能全聽宋婉儀的吩咐。
宋婉儀此刻心中也是驚疑不定,但她明白,既然這背後之人是衝著她來的,那便萬萬沒有放過她的道理。
所以與其讓彆人報官,不如自己先行一步報官,至少先占個先機在這裡。
至於大理寺能否查明真相,還她一個清白,她不確定。
她現在心裡隻清楚一個,越不讓她乾,她就偏要乾到底!
其實在出宮之後,宋婉儀對於發揚光大女學一事,就有些打退堂鼓了,這件事情太大了,她不想將以後的人生都撲在這件事上。
前半生在現代,她為事業奮鬥了半輩子,如今她也想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可此時,劉芊的死,讓她的心從所未有的堅定。
你們不是害怕女子站起來,而無所不用其極嗎?
那她便要天下千千萬萬的女子站起來,讓你們夜不能寐!
很快,劉賢便帶著劉夫人趕到了宋府。
“我的兒啊!”劉夫人在清嘉苑,哭得近乎暈死過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劉芊的生母。
“劉芊在那兒,劉夫人進去哭吧。”宋婉儀麵無表情地為劉夫人指了一條明路。
可那劉夫人就是一個勁兒的在清嘉苑院內的哭,死活不肯進那停屍的廂房。
“下官女兒死在宋府,此時宋大人必須給下官一個交代!”劉賢一副不畏強權,一心要為枉死女兒討個公道。
宋婉儀看著眼前二人拙劣的表演,心中覺得荒唐可笑之外,還多了一絲悲涼。
這個時代,將女子視作工具,視作財產,就連親爹都是如此
“劉大人想要什麼公道?” 宋婉儀看向劉賢,眸中沒有一絲溫度。
“立即停辦這府中私塾,將所有人送回家,並且明日立即向聖上辭官,至此以後離開朝堂。”劉賢思路十分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