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雖流落在外,可終究是自己的主子。
趙大量不敢造次,隻得像個鵪鶉般耷拉著腦袋,杵在那裡紋絲不動。
蘇潤兒急了,“你們這幫酒囊飯袋,我蘇家真是白養了你們,關鍵時刻一個個裝聾作啞,回去看我怎麼收拾!”
管家不動,那些家丁們也不敢貿然上前。
真是可笑至極,身為主子,竟然使喚不動一幫下人。
許久未曾見過這般熱鬨的場麵,那些湊熱鬨的圍觀者,忍不住笑著起哄。
見他們一個個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仿若未聞她的命令,蘇潤兒頓時怒火中燒。
“好,你們不動手,本小姐親自動手!”
言罷,她開始擼起袖子,並吩咐身邊的丫鬟,“金碟,去拽住她左邊胳膊,銀碟,拽住她右邊胳膊,我就不信咱們三個拖不動她!”
兩丫鬟向來唯命是從,可今日不同往日,這麼多人盯著不說,且那個三小姐還會法術,萬一不小心中了蠱毒……
蘇焰焰則神色淡漠地看著她們,仿佛這一切與她毫無乾係。
兩丫鬟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貿然上前,正僵持不下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循聲望去,卻見齊雲霽帶著幾位隨從走了過來。
一襲質感上乘的白色錦袍,為他平添了幾分尊貴,讓本就風度翩翩的齊雲霽,看上去愈發地氣宇軒昂。
蘇潤兒看到他,趕忙放下袖子,臉上的驕橫之色瞬間消失,轉而換上一副討好的溫柔模樣。
待齊雲霽走上前來,她立刻屈膝盈盈行了一禮。
“想不到會是雲霽哥哥,潤兒這廂有禮了。”
這嬌滴滴的話語,聽得蘇焰焰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齊雲霽衝著她微微頷首,便朝著蘇焰焰看去,“這是怎麼回事?”
蘇潤兒搶先說道:“雲霽哥哥有所不知,這蘇焰焰正是我三妹,潤兒今日是特意來接她回家的。”
齊雲霽今日,便是為著她的身份而來。
先前還擔心她不肯承認,聽得這話,齊雲霽神清骨秀的臉頰,頓時浮起一抹笑意。
“你真是茉兒?”
“她正是茉兒,潤兒不會騙你的。”
她恨不能一把推開這礙眼的蘇焰焰,好讓齊雲霽的目光,全都轉移到自己身上。
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溫柔地對自己說話,蘇焰焰不禁有些恍惚。
眼前這人,當真是自己曾掏心掏肺對待的齊雲霽?
那時父親離世,母親總是以淚洗麵,根本無暇顧及她。
在蘇家又總是被欺負、被排擠,那段苦悶而陰暗的歲月裡,齊雲霽是她唯一的光,每每想起他,總能獨自歡喜許久。
家裡沒人管,遇到不開心的事,她都會去找齊雲霽,想向他傾訴自己的苦悶。
想到自己像個跟屁蟲般,一腔熱血都傾注在他身上,換來的卻是他的冷嘲熱諷,蘇焰焰的心,竟然隱隱作痛。
她以為,隻要真心相待,總有一日他會對自己好的,可事實證明,真心並不能換來真心。
每每看到他同彆的女子溫文爾雅地有說有笑,她的心就會破碎……
漸漸地,她開始在意那些冷嘲熱諷。
大家都說她不配,說她不知好歹,說齊公子根本看不上她,說她像個狗皮膏藥般,不要臉地黏著齊公子不放……
每每聽到這些,她多希望齊家人,亦或者齊雲霽能出來解釋。
可齊夫人秦氏總是讓她忍耐,並一再告誡,姑娘家不能總把婚事掛在嘴邊,未下聘禮之前,大肆宣揚會很丟人。
見她無動於衷,蘇潤兒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雲霽哥哥彆理她,她方才已經承認了。”
想到那紙婚約,齊雲霽眸中笑意漸濃。
“茉兒,她說的可是真的?”
有匪君子,溫潤如玉。
他的笑容,還像往昔那般明澈而燦爛。
隻是,再也無法像從前那般,能夠牽動自己的心弦。
若是以前,他這般笑著,溫柔地喚自己小名,蘇焰焰肯定會心跳加速,興奮得夜不能寐。
可如今……
她平靜的心湖,未起絲毫漣漪。
蘇焰焰看著他,麵無表情地說道:“是真是假有那麼重要嗎?齊公子有事進去說,無事便請回。”
這冷冰冰的話語,讓齊雲霽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明明他們之間,僅有一步之遙,可他總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齊雲霽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茉兒,你我之間何必這樣生疏?”
蘇焰焰斂起笑容,清冷的眸子裡,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緒。
“生疏?之前很熟嗎?”
齊雲霽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當時年幼,確實是我不懂事,你墜崖後我才知道自己錯了。大家都說你不在人世,可我一直不相信,這些年也一直未放棄尋找。”
蘇焰焰眸色幽深,正欲開口,卻被容墨辰擋在了身後。
“沒放棄尋找?齊公子是怎麼尋找的?靠腦子想嗎?”
容墨辰好笑地看著他,“過去的事莫要再提,齊公子方才沒聽到嗎?師妹說有事說事,沒事請回。”
“我是來找茉兒的,還請這位公子不要多事!”
齊雲霽板著臉,沒好氣地衝著他抱了抱拳。
“多事?”
容墨辰忍不住冷笑,“齊公子可要看清楚了,你眼前的這位姑娘,是我蒼梧山的蘇焰焰,可不是什麼茉兒,這裡是九離堂,還請公子自重!”
眼前這位劍眉秀目的公子,年歲看起來和他不相上下。
不知為何,看他這般護著蘇焰焰,齊雲霽甚是惱火,“這是我和茉兒之間的事,用不著你一個外人插手。”
“外人?”
容墨辰難得地發了脾氣,“你問焰焰,到底誰是外人?”
這是什麼情況?
蘇焰焰一個頭兩個大,見二人都怒氣衝衝地盯著自己,想要得到確切的答案,她隻得麵無表情地看著齊雲霽。
“師兄說的不錯,這裡隻有蘇焰焰,確實沒什麼茉兒,齊公子沒事還是早點回去,我沒功夫和你閒聊。”
齊雲霽的心一陣鈍痛,但還是不甘心地問道:“茉兒,你是不是腦子摔壞失憶了?你忘了我們之間的……”
不等他把“婚約”這兩字說出口,蘇焰焰就打斷了他的話。
“就像師父說的,有些事有些人,你以為一輩子都忘不掉,可隨著時光的逝去,會發現記憶也是會褪色的。那些刻骨銘心,那些痛徹心扉,不過是生命長河裡,一掬小小的浪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