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氾的突然離去讓李傕大為驚愕,他不是傻子,很清楚原因和產生的影響,郭氾這是要跟他爭三輔。
李傕下意識地便想回援三輔。
這時李參便勸道:“若回三輔,則意味著放棄天子。郭氾已經實力大損,無論如何都爭不到天子,所以才會撤退,但我們不同,眼看勝利在望,此時若撤,則前功儘棄了。”
李傕猶豫道:“得了天子,失了三輔,亦是不可。”
“哪有這麼容易。”
李傕笑道:“郭氾所有的軍隊加起來不過數千人,我軍在三輔的留守部隊,雖不足進取,但自保無憂。”
李傕仍舊滿是擔心。
就在這時斥候來報,夏育軍向陝縣逼來。
原來夏育在茅津等了一日,始終不見李傕軍的蹤跡,到了晚上才得知李傕、郭氾與張濟火拚的消息。夏育頗為吃驚,但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便向陝縣趕來。
於夏育來說,擊敗李傕隻是次要目的,坑死楊奉幾人才是他的主要目標。
很快大軍來到陝縣城下,李傕再是擔心三輔的安危,也不得不將此事給擱置,他必須要打敗夏育,才能有機會做選擇,否則就要覆亡了。
雙方在陝縣城下擺開陣勢,朝廷軍這邊,夏育居中,楊奉、韓暹居左,胡才、李樂居右。
兩邊的架勢都很足,皆是一副赳赳虎賁的模樣。
夏育見狀,便命右翼部隊先發起攻擊,試探李傕軍的虛實。
這在戰場上很常見,很多時候兩軍陣地戰都是從兩翼打起,然後逐漸發展到中軍主力決戰。
胡才、李樂很快和李傕軍交上手,然後便沒有然後了。
夏育居於中軍,眼看著右翼打得火熱,仿佛如看熱鬨一般,就是不派軍支援,眼瞅著胡才、李樂部漸漸落入頹勢。
戰鬥從巳時進行到未時,兩邊皆是傷亡慘重,胡才、李樂所部更是疲於招架,可仍不見夏育有動作。
胡、李二部的求援信使已經來了十餘波,可二人卻未見一兵一卒。
雙方打到下午快到申時,二人終於撐不住,李樂帶著部下先行潰逃,緊接著胡才部也向後逃竄。
數千人馬,一時大潰,連帶著整個戰場都混亂起來。
夏育這時才露出笑臉,命令大軍嚴守中軍,不得有絲毫妄動。
夏育所部儘是老兵,與李傕軍大戰一場,絲毫不落下風,直到下午酉時,眼看天色將黑,雙方誰也奈何不得誰,這才各自撤兵。
夏育回到大營,早就逃回的胡才、李樂便怒氣衝衝地來到夏育的中軍大帳,厲聲質問道:“夏育,你是什麼意思?為何不救援我等,坐看我等被李傕擊敗?”
二人這一戰被李傕打個半殘,家底都快消耗光了,能不怨恨夏育。
夏育見到二人,忍不住笑道:“你二人臨陣逃脫,還敢回來?”
李樂聽了更怒,立刻說道:“夏育,你公報私仇,坐視我軍兵敗而不救援,簡直是小人行徑。”
夏育並不回答,繼續問道:“你二人承認是臨陣脫逃嗎?”
“我就是臨陣脫逃了,你能奈我何?”
“好!好!”
夏育原本滿是笑容的臉突然變色,厲聲斥責道:“你二人知道臨陣逃脫是什麼罪名嗎?”
“老子不知道。”
“臨陣脫逃者,斬立決。”
夏育嗬斥完,早有幾名親兵上前,手持刀劍,將二人給團團圍住。
二人俱是大驚,李樂喊道:“夏育,你敢逞凶?”
夏育見狀,忍不住笑道:“你二人是要不聽軍令,在帥帳與我動手了?”
一旁的楊奉和韓暹二人亦大驚失色,楊奉更是上前勸道:“夏將軍,李樂、胡才二人絕無悖逆之心,隻是為官尚短,不習官場禮節,這才驚擾了將軍。大敵當前,正是用人之際,還請夏將軍念在二人初犯,饒他二人一命,讓他二人戴罪立功。”
夏育看著楊奉道:“我可沒見他二人有悔過之心。”
楊奉聽了,立刻嗬斥二人道:“你們還不快向夏將軍認罪。”
李樂二人也不傻,知道此時需低頭,隻得跪在地上向夏育求饒道:“夏將軍,我二人戰場生怯,臨陣脫逃,還請將軍恕罪。”
夏育玩味地看著二人,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所有人皆是心中忐忑,就在李樂幾人耐心快要耗儘的時候,夏育突然說道:“你二人雖然認罪很誠懇,可你們自己也說了,‘戰場生怯,臨陣脫逃,’我如何能饒你們,否則憑何服眾?”
“夏育,你耍我們?”
胡才聽了,立刻跳了起來。
“又是一個‘咆哮帥帳’的罪,真不知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夏育,你個狗賊。”
胡才下意識地便去摸腰間佩劍,剛抽出一半,早有一個護衛一矛向他刺來,胡才跟本沒想到對方直接在帥帳動手,被長矛刺透前胸,死於非命。
眼見胡才血灑帥帳,所有人都愣住,而其餘護衛也將李樂製住。
“帥帳之中,敢對主帥動手的,還真是頭回見。”
夏育眼中滿是輕蔑,讓人將李樂推出去,至於楊奉和韓暹二人,他看都沒看,便下令退帳了。
眾人走後,夏育的心腹雨禾問道:“主公今日殺了李樂、胡才,卻對楊奉、韓暹二人不管不問,隻怕二人會心生恨意,要麼直接逃回河東,要麼便叛逃。”
夏育笑道:“我讓人將茅津的渡船全部轉移到大陽,他們如何能北上。至於叛逃,你不覺得這反而是一件好事。二人這一叛,咱們殺人可就更加理直氣壯,任誰也說不出半個‘不’字了。”
雨禾大悟。
對於夏育來說,這次南下的目的從來不是擊敗李傕,那是曹昂的活,他可不能搶了曹昂的功勞。而他要做的,就是替曹昂掃清所有陰暗中的麻煩,讓曹昂以偉光正的身份來見天子。
如夏育所料一般,楊奉、韓暹眼見夏育如此明目張膽地清除異己,擔心夏育對他們下手,根本不敢留在夏育身份,可北上無路,楊奉又背叛過李傕,肯定不能再投,二人思想前後,隻得向西投奔郭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