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裡,空氣近乎凝滯。
遲溫衍放下手機,那雙深邃的眼眸重新落在小李身上。
小李的心跳如擂鼓,她本以為,握著這份錄音,至少能為自己爭取一點談判的餘地,比如一份安穩的工作,一個遠離遲藺魔爪的保障。
畢竟,錄音裡提到了“騙溫衍”,這位遲家真正的掌權者,不可能不在意。
她鼓起勇氣,嘴唇囁嚅著:“遲總,我知道的還有很多,關於遲總他這些年的賬目,還有…還有他怎麼利用季小姐……”
她試圖增加自己的籌碼,提及季晚,是她最後的賭注。
然而,遲溫衍隻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沒有絲毫波瀾,卻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冰冷。
“說。”
僅僅一個字,卻攜著千鈞之力,瞬間擊潰了小李心中那點微弱的算計。
他這才驚覺,自己把眼前這個男人想得太簡單了。
他根本不需要任何額外的“籌碼”,他的氣場,他的眼神,已經完全掌控了局麵。
恐懼再次攫住了他。她哪裡還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是,是。”小李再不敢有任何保留,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
將自己平日裡觀察到的,聽到的,關於遲藺如何轉移資產,如何暗中布局,如何利用陸桂行騙,甚至包括一些她無意中瞥見的,涉及季晚的隻言片語,全都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芭蕉
他越說,聲音越抖,臉色越白,仿佛要把積壓在心底的所有恐懼都傾瀉而出。
遲溫衍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在咖啡杯壁上輕輕摩挲,眼底的寒意一層層疊加,濃得化不開。
直到小李再也說不出一個字,隻剩下低低的啜泣聲。
遲溫衍這才收回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助理。
助理立刻會意,從隨身的包裡取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推到小李麵前。
“這裡麵的錢,足夠你離開這裡,重新開始。”遲溫衍的聲音平靜無波,“拿著它,走吧。”
小李愣住了,看著那個信封,又看看遲溫衍,眼裡的期望徹底熄滅。
他明白了,遲溫衍收下了證據,卻根本沒打算留下他這個人。
也是,像他這樣能為了自保而出賣雇主的人,他又怎麼會用?
一絲苦澀湧上心頭,但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顫抖著手拿起信封,那重量讓他感到一絲虛幻的安穩。
“謝謝遲總…謝謝遲總……”他哽咽著,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咖啡館,仿佛身後有惡鬼在追趕。
看著她消失的背影,助理低聲問:“少爺,這個人……”
“一個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可憐蟲罷了。”遲溫衍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早已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帶來一絲清醒的冷意。
“她提供了有用的東西,給她報酬是應該的。但用她?不必了。”
他的目光轉向窗外,眸色深沉。“證據已經確鑿,是時候收網了。”
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是我。”
電話那頭傳來遲藺略帶不耐煩的聲音:“溫衍?什麼事?”
“我要見你,”遲溫衍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關於陸神醫的事情,我想和你,還有陸神醫本人,當麵談談,有些誤會,還是解開的好。”
遲藺那邊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揣測他的意圖。
旁邊隱約傳來陸桂的聲音:“談談?他想談什麼?是不是想通了,要給我們送錢?”
遲藺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得意:“哦?你想通了?也好,冤家宜解不宜結嘛。時間地點你定吧。”
在他聽來,這無疑是遲溫衍在陸桂的事情上吃了虧,又找不到證據,隻能捏著鼻子來和解,說不定還能趁機再敲一筆。
“明晚七點,江畔人家頂樓包廂。”遲溫衍報出時間和地點。
“好,一言為定。”遲藺爽快地答應了,語氣裡充滿了即將再次獲勝的自信。
掛了電話,遲溫衍唇角勾起一抹極冷的弧度。
魚兒,上鉤了。
他看向助理:“通知下去,明晚,把所有事情,一次性解決。”
“是,少爺。”助理躬身領命,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這場遲來的清算,終於要開始了。
江畔人家,頂樓包廂。
華燈初上,夜色籠罩著整座城市,如同為即將上演的這場好戲,拉開了幽暗的帷幕。
七點整,遲溫衍準時踏入包廂。
他神色沉靜,目光如寒潭般不見底,周身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助理緊隨其後,手中提著一個黑色公文包,神情肅穆。
包廂內,遲藺早已等候多時。
他身旁,陸神醫諂媚地笑著,兩人正得意地碰杯,空氣中彌漫著劣質白酒的辛辣氣味,和廉價雪茄的嗆人氣味。
看到遲溫衍進來,遲藺放下酒杯,臉上堆起虛假的笑容,仿佛一切儘在掌握。
“你來了,快坐。”遲藺招呼著,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和審視,“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陸神醫,陸老先生。”
陸神醫也立刻換上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朝著遲溫衍拱了拱手,眼神卻在他身上滴溜溜地轉,帶著市儈的精明。
遲溫衍沒有理會陸神醫,徑直走到桌邊,拉開椅子坐下。
他將目光落在遲藺臉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裡沒有一絲溫度,隻有令人膽寒的鋒芒。
“不必寒暄了。”遲溫衍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今天請你們來,是有些事情,需要當麵說清楚。”
遲藺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自然,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哦?什麼事啊,這麼嚴肅?難道真的是想通了,要感謝陸神醫?”
陸神醫也跟著哈哈一笑,搓著手,眼神貪婪地盯著遲溫衍,仿佛在看一塊肥肉。
“感謝?”遲溫衍冷笑一聲,眼神驟然銳利,“我今天要感謝的,是你們的愚蠢和貪婪。”
說著,遲溫衍示意助理。
助理會意,打開公文包,從裡麵取出一疊厚厚的文件,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啪”的一聲,震得桌上的酒杯都跳了一下。